正文 022 挺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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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都挺相信自我直覺,這字他一定見過,在哪兒見的,怎麼見的,楚煊赫在記憶裏搜刮。他有個好技能,過目不忘,這時候技能卻不好使了,想半天都沒能想起來。
胃裏又開始唱大戲,餓勁兒重新翻上來了。
他抓過狗糧袋,撚了一顆放進嘴裏,順手往沙發底下也送了一小把。狗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裏嘎嘣嘎嘣吃得歡生,聽著那聲音,嘴裏的東西有點咽不下去了。
連日來的不順心不如意,此刻全湧上心頭。
從刑警隊調入治安隊,對他一個專業學刑偵的人而言,這跟被貶了沒區別,可在外見人還得裝得跟沒事兒人一樣,心裏哭臉上還得笑,累得他心力交瘁。想到馬上就要進入一個陌生而糟心的新環境,還要麵對熟悉而糟心的“老朋友”,楚煊赫連歎氣的心情都沒有。
狗在沙發底下,發出黏膩的吧嗒吧嗒聲兒,大約是吃完了正在舔地板。
“有時候,做人真不如做條狗。”也不知是對誰在說。
電來了,WiFi自然有了。他拿手機給自己先交上話費,正打算給蔡小米打個電話,傳來了敲門聲。
“誰呀?”
“赫哥,是我。你有東西到了,電話打不通,我給你送上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這麼點順心事兒,楚煊赫都稀罕得眉開眼笑,大半月的烏雲密布終於有點光透下來,能不開心麼。
他一邊開門一邊問:“我沒買東西啊,誰送來的?”
蔡小米彎腰把一個四四方方、高到大腿根兒的箱子推進門裏,擼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不知道誰放保安室裏的,也沒貼快遞單,光寫著你的名兒和住址,哦,對,還有這個!”
蔡小米又從地上提起個塑料袋。
楚煊赫接過來打開拴著的結,帶著熱氣的香味就噴了出來,全撲在他臉上,胃裏死氣蔫蔫的饞蟲瞬間被喚醒。
四個保溫盒在塑料袋裏碼得整整齊齊。
蔡小米挑眼瞧見了,笑道:“你媽給你送來的吧。”
楚煊赫把塑料袋套手腕兒上,抓了一盒出來打開,一眼就明白了,絕對不是黃燕的手筆。
“謔,爆炒腰花,這香。”蔡小米感歎一句,扭頭準備走,“那行,你吃,我就先走了。”
“等等,進來。”楚煊赫手不得空,隻能用腳把人勾住。
“我吃過了,謝謝啊赫哥。”蔡小米說。
“誰讓你吃了,我是有事兒找你,趕緊進來。”說完,提著塑料袋進了屋。
蔡小米尷尬地摸摸鼻子,跟進去。一踩到家裏地板上,人就愣了,“赫哥,家裏進賊了?”
楚煊赫把塑料袋放桌上,心想,你要是瞧見我臥室那樣兒,還不得說我家被抄了?
把四個保溫盒拿出來放茶幾上,塑料袋最底下壓著紙條就顯露了出來。
拿來一看,上頭寫著“謝謝你收留它,注意身體。”
得,敢情是專門送來的謝禮,還挺客氣麼,那我就不客氣了。
拿了碗筷,抓了個抱枕放地上,一屁股坐上去,揭蓋,再拍拍沙發“嘿,出來吃肉。”
鬥牛這回倒是爽快地從沙發底下出來了。
蔡小米一眼瞧見便說:“這不是陳浩的狗麼,怎麼在你這兒?”
楚煊赫停下了動作,“陳浩的?”
“絕對是,這狗我不可能認錯,你看它那傷,就是上個月陳浩給弄的,差點就給弄死了。”
楚煊赫把沙發上的第一張紙條丟給蔡小米看。蔡小米看完,立馬就想到了安太煥,左右琢磨了一下,明白了。他心裏正惦記著欠安太煥那人情,現在安太煥要把這狗送給楚煊赫養,他要是勸著楚煊赫收了,也算是他還了這情了。
於是蔡小米說:“赫哥,這狗我估計是陳浩不要了,撿的人不敢養才給你送來的。”
“送誰不行,送給我幹什麼,我又不養狗。”楚煊赫夾了塊羊肉給鬥牛。
“咱小區誰不知道陳浩什麼人啊,他的狗就算是不要了,也由不得別人養。也就你他不敢招惹,我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才給你送來的。”
“可我沒工夫養狗啊,我什麼工作性質你不知道麼。”楚煊赫邊吃邊說。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啊,你都轉治安了,還是城區隊,有時間的。”
楚煊赫嘴巴頓了頓,他倒是忘了這個,可這話聽著心裏不是個滋味。
“不行,我真養不了狗,我連自己都照顧不過來呢。”
蔡小米掃了一眼亂成一團的屋,是,看出來了。
“你把它帶走吧,看誰想養的就領走。”楚煊赫說。
“我認識的人都住在咱小區呢,一說是陳浩的狗,誰敢養?!”
“那送回你老家唄,拉去看門。”
“看門人要這狗幹什麼,人家得要大狗。”
楚煊赫咬著筷子,有點茫然,送給賀俊宇?不行,他媽對狗毛過敏。交給自家親娘?算了吧,不得養死也得餓死。
沉默維持了一分鍾。
蔡小米說:“赫哥,這狗真是可憐。陳浩那天拉它跟一比特鬥牛打架,就在咱小區對麵的公園裏,我全程都看見的。要不是那比特鬥牛撞到石墩上懵了一會兒,它那天就得被撕成片兒。”
楚煊赫垂眼看向身邊的狗,這才發現,狗腿上也有一條傷,從屁股一直扯到小腿,也不知道當時流了多少血。
見楚煊赫露出心疼的表情,蔡小米又說:“我看你跟它挺有緣的,你看它多黏你。”
“它這是黏肉!”
蔡小米笑道:“甭管它黏什麼吧,反正它聽你的話。”
楚煊赫心中冷笑,聽話個屁,也不知道誰教的,賊精賊精的。
“這樣吧……要不你就養著,出任務來不及照顧的時候你就把它給我,我幫你看。”
楚煊赫真有點動搖,他現在轉到了治安,肯定比幹刑偵的時候空閑功夫多,有條狗陪他打發時間也不錯。可這種被人挖了坑的感覺,著實讓他不爽。
“你幹脆現在就領走得了,我得空上你那兒瞧一眼,平時狗糧什麼的,我出。”
蔡小米倆眼睜大,“別啊,我住宿舍。一屋子住了八個大老爺們兒,腳盆都沒地兒放,哪兒有地兒養狗。”
也是。
楚煊赫呼啦啦塞了兩口肉,用力地嚼。
“赫哥,這狗來能旺運呢,你不說你最近不順麼,我看這狗來得是時候,有緣!”
聽到這句,楚煊赫把筷子放下,轉手把狗抱到自己眼前。
吊梢眼對大圓眼。
楚煊赫自認自己這眼睛獨具殺氣,想當初A級犯被他瞪上一眼,那也得喘好幾口氣兒才行。所以當他目露凶光卻被鬥牛湊上前舔了一口眼皮的時候,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
“你看,它真喜歡你,”蔡小米一點不閑給他堵心地說:“赫哥,養條狗對你來說不算事兒,你就養了吧,這怪可憐的,你就當積德了。”
楚煊赫一愣,“養它算積德?”
“那肯定的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雖然是狗命,那也是命啊,對吧。”
把狗放回地上,楚煊赫拍拍狗頭,“那行,你走吧,我先養著試試,要不行我還得找你。”
就憑楚煊赫的人品,蔡小米也知道,這人絕不是那種養狗養一半兒就撒手不養的人。他從沙發上起身,調侃道:“哥,你肯定行,你養兩天就得把這狗當兒子一樣養著,不信咱打個賭。”
楚煊赫突然想起早上廟裏磕頭的事兒,笑了,“這賭你包輸,我早上還給送子觀音磕頭了呢,親兒子已經坐上往我這兒來的小火車了。”
蔡小米指著那鬥牛,“是啊,這不就已經給你送到了?!”
“去!”楚煊赫笑罵:“我跪送子觀音,得一條狗,你是罵我是狗呢,還是咒我斷子絕孫呐?!”
“沒沒沒,我可沒這意思,你趕緊吃吧,我走了。”
送走蔡小米,楚煊赫徒手將那紙箱撕開了。
箱子裏都是狗用的東西。飯盆水盆狗籠子狗玩具,狗糧狗繩狗衣服沐浴液,需要的全有了。
還挺全乎,楚煊赫端著飯碗一轉身,發現鬥牛已經上了桌。
“我的肉!”
他衝上去把剩下的一盒沒被糟蹋過的菜搶救下來,“你給我下去!”
狗還真挺聽話,立馬跳到地上,揚起腦袋伸長了舌頭,滿眼期待。
“以後你要再敢搶我的肉吃,我就把你燉了!”楚煊赫露著惡鬼一樣的表情,卻伸手把桌上兩盒菜放到了地上,“僅這一次啊!”
鬥牛歡樂的把臉埋進保溫盒裏,根本不管身邊兒這個新主人心有多痛。
楚煊赫歎了口氣,夾起一片山藥放嘴裏。除了他一直端手裏的黑豆黑芝麻黑米飯,另外三盒菜,一個是蘿卜燒羊肉,一個是爆炒腰花,還有一個就是木耳炒山藥。這狗多精啊,一上來就把帶肉的倆菜全噴了口水,就剩個木耳炒山藥給他。
“你少吃點,羊肉吃多了騷你一身痱子!”
狗頭也不抬地哼唧了幾聲,算是回應他了。
楚煊赫氣得想笑,拿手機拍了個照,發了朋友圈。
“老子的狗,必須比老子吃得好!”
沒一會兒,有人留言了。
“楚哥,你這狗腎虛啊?人家的狗都吃養生餐,你家狗吃養腎餐!”
楚煊赫看完蒙了,羊肉、腰子、山藥……還真都是養腎的。低頭再看自個兒碗裏的黑豆黑芝麻黑米飯,手機查了查,也特麼是養腎的。
他咂摸著嘴,衝狗說:“撿你那人兒……挺虛哈?”
作者閑話:
昨兒那章有人問我怎麼知道狗糧的味道……我養了二十多年的狗,你說我為什麼知道味道……有人說黃燕跟自個兒的媽咪很像……來,咱們握個抓,這就解釋了上一個問題,為何我會如此清晰地知道狗糧啥味……哎,說多了全是淚和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