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生死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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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石開始後,倒也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因為秦晏的開口,東萊免掉了與西越的武鬥,直接開始投擲骰子決定賭石的次數。
而投擲方法也頗為簡單,隻需投擲國派遣代表,拉動連接天井上方的花團機關即可投擲。
為了博個好兆頭,秦晏決定在諸皇子中挑選氣質尚佳者投擲。但誰都清楚投擲全憑人品,一時間以秦逸澤為首的諸位皇子竟都縮成鴕鳥,生怕被秦晏點中。
而秦晏對他們的想法也都心知肚明,一排排看過去,毛遂自薦的沒有,就連與之對視者都移開了目光。
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秦晏有些煩躁,猶豫了半天,最終看向了有些癡傻的秦逸軒。
“傻人有傻福。軒兒,要不就你來吧!”秦晏開口,雖然並不樂意別人說他欺負自家傻孩子,但目前也的確沒有更好的選擇。
“是的,父皇。”秦逸軒答應的爽快,剛才在秦晏說要點人的時候,他就表現的躍躍欲試,充楞賣傻,戲都做的全套。而聽到自己名字,這會人已經先過去了。
在別人看來,秦逸軒定是以為攤上了什麼好事,樂嗬嗬的跟在小太監身後去試手氣了。
別人不敢說,起碼他舅舅仇霖是這麼想的。這兩個孩子到底沒一個讓他省心的。仇棠走時就留下這麼一個血脈,本來小時候還算聰明、比他幾個哥哥都成大器,可小棠一走便不小心摔壞了腦子,現在又天天和自家這個不爭氣的混在了一起。
仇漪舟是萬花樓的常客,京城之內無人不知。仇霖本是早有耳聞,可忖思良久還是尋了個機會,囑咐萬花樓的徐喬,讓她盯著報信。於是方有了昨日的當場難堪,仇霖對這混球去搞女人還不忘帶著他表弟的事情也就了然了。
這時,隨著一聲不大的炸裂響動,一隻大而輕的骰子落地。站在樓上的眾人一驚,皆放眼望去。骰子在場上滾了幾圈停下,還是很容易便看清了上方三個凹陷的深藍圓點。
沒擲到一,秦逸軒這人品也還不錯。隻是,場上還有一幹看熱鬧的群眾,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一開場就輸給西越兩次機會,對於這個結果他們並不滿意。剛才沒人說話,這是便都站了出來,一副義正言辭的做派讓人嗤笑不已。
“既然點數已經揭曉,那麼便由貴國先請。”高璟開口,在座便也安靜了下來。而後賭石進行,東萊先派人上場。
在諸皇子中,三皇子秦逸臻本就是個愛出風頭的。早些年跟著自己親娘倒也還好,因為皇後仇錦痛失大皇子後便一直沒有子嗣,於是便被要來從小撫養。至此,也是秦逸軒出意外沒多久的事情,秦逸楨改楨為臻,從此在宮中越發跋扈。
而四皇子秦逸澤就是個牆頭草,早些年跟在秦逸軒後麵各種討好得了不少好處,秦逸軒出事後又立刻跑去巴結了秦逸臻。
這次賭行,受邀名仕,秦逸澤可謂親自過目。但凡有些本事的奇能異士,都被他拉攏了過來用作討好秦逸臻了。
隻是真到了場,還真和自己想的不同。之前還各種吹噓的大師全都蔫作一團,一夜間都好似身患重病。秦逸澤有些尷尬,還真怕因此受到他三哥的怪罪。
話都說出去了,眾目睽睽之下,秦逸臻隻好領著自己的一幹能人來到場上近距離觀察。揭開紅布一個個看去,他帶來的人都沒了主意。而為了以表誠意,台上的八塊毛料個別幾個被高璟的人現場開了門子露出綠色,剩下的依然裹著或薄或厚的原始石皮。
仇漪舟看的認真,仿佛真的在仔細觀察這八塊邙山原石。而傅奇賢因為眼盲,目光空洞的落到秦逸臻這一行人上不免譏笑,這受邀的大師和自己這大師原來也是一個品種。
就在秦逸臻和他的大師團隊左一句可能,右一句也許的討論中,他們最終選定了一塊能看到開口處有三個門子見綠的和另一塊較多凹陷打磨痕跡的毛料。
當場有人負責開石,東萊的第一塊毛料第一刀就見了綠,但後麵幾刀切開卻是外綠內白的灰沙頭。第二塊切開,結果也是塊無高翠的磚頭料。眾人大失所望,會場上頓時炸開了鍋。秦逸臻成為眾矢之的,自然也就找機會偷偷溜回了座位,為此還狠狠的瞪了秦逸澤一眼。秦逸澤縮著腦袋苦笑,秦逸軒卻偷眼打量著秦晏,大概也可以看出來他的大失所望。
後麵選定四個,是西越派出的代表。本來賭行是國師宋祁玉最為拿手,但這次西越輸贏並不重要,於是高璟便派他陪鏡卿遊玩去了。
逐個切開,西越選定的毛料其中兩個是無色無水的磚頭料,另兩個開出了綠色不均的花牌料。
最後兩塊,最後一次機會。東萊各個麵麵相覷,無人自薦。也真是說不過去了,於是仇霖便打算把自己兒子給推上去。
“你覺得剩下兩塊那塊有料?”仇霖垂眸問道。而仇漪舟吃著盤裏飯菜,頭都不抬一下。
“這誰知道?”仇漪舟咽了東西反問,知道一準就會拿他開涮。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仇霖壓根不信:“就你每天不務正業,有什麼是你沒玩兒過的?”
仇霖所言不虛,但還是讓聽者好不痛快。仇漪舟蹙眉:“賭行本就是靠運氣,況且站在這裏能看到什麼?”
他並不想在這裏逞口舌之快,煩了便一把撂下筷子,要來了母親的琉璃手鐲跳到了台上。而台上,除了剩下兩塊沒切的毛料,其他都已經開的到處都是了。高璟就站在台上,麵色無常、負手而立。
“請。”看到仇漪舟,他伸出了一個禮讓的手勢,表示讓他先挑。
仇漪舟湊近了打量這兩塊毛料。其中第一塊有較大的斷口,斷口處呈現豆綠色,看上去種老水足。另一塊開窗部位的綠色是新鎬的斷口,用借來的蠟燭照射來看,裏麵也綠得可愛。
接著他又拿出來母親的琉璃鐲挨個在兩塊毛石上劃了兩下,結果第一塊便在鐲子表麵留下較深的劃痕。
而後,其他人又看他在石頭上敲敲打打不明所以,高璟卻是饒有興趣的看他忙活。這種神情他以前在宋祁玉身上看到過,不曾想東萊還有這樣的人才。
這第二塊毛料窗口部分沒有拋光,極有可能是其中的裂紋太多、水不好等原因。相比較來看,第一塊硬度相當、水頭也足,興許倒是件極品玻璃底。
仇漪舟如此想到,便又抬頭看向了高璟,隻見他還站在旁邊,並沒有查看這兩塊毛料的準備。
“你選哪塊兒?”仇漪舟試探前者,毛料上的窗口是他們隨機開的,也許他們知道七八。
“第二塊。”高璟看都不看脫口而出。
“不再考慮一下嗎?”仇漪舟沉默,繼而眉頭一挑。
“你們東萊要選哪一塊?”高璟問。
“巧了,也是第二塊。”仇漪舟笑到。
“……”高璟:“不然你們換一塊吧!”
“可璟皇子殿下明明是讓我先選的!”仇漪舟提高了聲音故意說給會場的人聽,立刻便引來了群眾的附和。
最後沒有辦法,東萊選定了第二塊,高璟則有些不情願的挑到是剩下的第一塊。
然而,在東萊眾人都被仇漪舟糊弄得以為這把穩了的時候,第一塊毛料切開竟是滿綠的色貨,看上去蒼翠欲滴靈氣十足,在場人員頓時嘩然一片。
高璟看起來卻並不開心的樣子,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而現場依就有人不死心,直到仇漪舟選中的第二塊毛料切開後,看到裏麵色澤黯淡、綠色不均時才大失所望。
其實第二塊雖比不得第一塊那麼極品,可好歹是塊價值中等的花牌料不是嗎?仇漪舟笑笑,便又從容回到二樓的席位。毛料切開前誰都沒有十成把握知道裏麵的內容,這此賭行倒真印證了前些日子他隨口預測的結果呢。
……
午飯都做好了,死鬼去買藥還沒回來。不會又是去賭了吧?望著桌子上新炒好的青菜,一個上了些年歲的女人圍著舊的碎花圍裙,邊走邊咳嗽的出了院子。
這時候外麵已經沒什麼人了,家家戶戶都升起了炊煙。他們村子坐落在城郊,進城的話必須要經過一片亂墳。正午時分,陽極必陰,隱匿在樹蔭下的孤墳圍滿了荒草竟是道不盡的淒涼。
拖著疲憊的身子本也走不快,經過這片時女人無意間瞅了一眼,卻好像看到了草叢裏躺了個人。
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她上前去扒開近一米的草叢,卻看到一個女子衣衫襤褸的躺在那裏,身上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她嚇了一跳,趕忙探過鼻息,那人氣息微弱卻還沒死。於是,女人又回家找來了她那死鬼丈夫平時用來拉貨的推車,將那女子拖上去蓋滿了稻草拉回了來。
今天對於方於而言可謂是絕處逢生,若非遇到了好人自己還真沒辦法回家交差。錢袋裏的銀子不少,夠他們一家三口花上一陣了,往後還是安心幹回自己的老本行,將來才能給女兒尋個好婆家。
他心裏想著,便懷裏揣著錢袋,提了給妻子治病的藥和一點豬肉走進了家門。他走進主室,隻見桌子上的青菜米飯都未動過,於是他便掀起了簾子進入了臥房。
“毓鳳兒。”方於開口,剛進臥房便隱約看到有一女子麵色發白的躺在床上。
“快出去。”正與進來的方於撞了個滿懷,毓鳳噤聲,便打發著他一同出去。
“這姑娘是……”兩人在餐桌前坐下,方於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知道。但看情況是傷的不輕。”毓鳳回想起來,自己剛才給她擦拭身體的時候這才發現,那本該屬於姑娘家的身子,卻爬滿了難看的鞭痕。舊傷好了又添新傷,身上不見一塊完整的地方,全都是血淋淋的。
“過了晌午還不見你回來,我去尋你卻在村口的亂墳那兒發現了她。”毓鳳敘說道:“她現在這樣,我們不能不管她。”
“那你就打算讓她在咱們家住著?”方於詰問,有些不滿。倒不是他沒同情心,隻是按他們家這條件,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可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著也得等人醒來,找到她的家人啊?”毓鳳補充道:“畢竟咱們家也有女兒的,總能體諒一下人家吧?”
看她這般模樣倒和他們家方汐年齡相仿。方於沉默不語,倒是默認了毓鳳的觀點。
傍晚,方於請大夫來過一趟。大夫幫那女子開了張方子又上過藥這才離開。毓鳳的身子也不好,但還是裏外忙活著照顧那女子,這一下午又是給她找了方汐的衣服,又是給她喂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己親閨女呢!
被無盡的夢魘籠罩著。在陰暗的地牢受盡屈辱,被人從小訓練著舐血,仿佛她這一生其實是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終於夢醒了,那床上的女子眼珠轉動睜開了雙眸。這是一間整潔的屋舍,自己也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起身下床身體稍微一動便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接連不斷的疼痛提醒著她身體上的烙印,即便是愈合了也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你聽大夫怎麼說了嗎?”她走到門口聽到屋外一個男人正在和一女人交談。
“大夫都說了,她被傷成這樣兒身上又都是侵犯過的痕跡,怕是從館子裏偷跑出來的。”方於邊吃晚飯邊和毓鳳說到:“怕也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隻是別連累到我們。”
方於偷眼打量,毓鳳則毫不理會。
“想都別想了。”毓鳳低頭吃飯態度堅決:“也是個可憐孩子……”她歎了口氣頗為同情。
“可憐什麼?”聽她這話方於卻是不認同了:“有手有腳的,就算是被逼迫,不還是吊著口氣苟延殘喘?”
“快別說了。”毓鳳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又給方於夾了筷子菜,企圖堵住他正說話的嘴。
在他們這類人眼裏,一個女人隻要遵守婦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便會安穩的度過一生。失了貞潔是要被村裏浸豬籠的,如果識趣一點就應該自行了斷。
祖祖輩輩的觀念從未變過,毓鳳雖然同情這姑娘,但能做的也隻有守住這件事,不讓村裏人知道了。
有魔鬼在耳邊低語,無數的指責謾罵鑽入了她的腦中,促使著她拿起屋裏的柴刀。
“怎麼了?”方於本背對著臥房吃飯,卻見毓鳳一下子愣住不動,眼睛霎時充滿了恐懼。他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但也永遠無法得知了……
當方於倒在血泊裏的時候,他很想把今天得到的銀子拿給毓鳳,哪怕他會因為又去賭場被她生氣的臭罵一頓,但也想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一切。
這都來不及和毓鳳好好說說了,他不禁有些後悔了。臭丫頭這幾天也不著家,都沒有最後陪他吃頓飯……
夜晚,火光滔天。當人們發現異常時,火勢已經難以控製了。方於夫妻在火中喪生,再沒有人見過這樣一個女子。
(本章完)
作者閑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方於一家都是再好不過的人。可是處於一個時代性,必然會受其社會文化的影響,這是潛意識層麵的東西。多麼諷刺!就算毓鳳沒救這女子,他們又該如何麵對回來的方汐?最後,怕是另一種生死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