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荼蘼之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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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二層西側,一個小太監清了清嗓子,眾人看向他處,這才徹底沒了聲。
    “想必大家都猜到這紅布所覆之物。”高璟這才開口說道:“西嶽與東萊交好已久,邙山之石本該作為貢禮獻與東萊。但我西越國師本就鍾愛玉石,尋得此石耗費數年,著實勞苦功高。”
    話及此處,他頓了頓看向在坐諸位。顯然,官員們皆麵色凝重,反觀國君倒是有些不耐煩了。
    會場的氣氛說不上好,秦逸軒這才發現,璟皇子口中的當事人,這位所謂的國師竟也沒有出席到場。
    “所以,借以往比試慣例,兩國就賭這在場的八塊石頭,至於開出玉石,當歸於開出國所有。可有異議?”高璟繼續說道,也免去了廢話鋪墊。
    一時間,在坐皆麵麵相覷,也不敢有任何異議。秦晏痛心疾首,大抵是心疼自己這麼多年都養一群什麼廢物玩意兒。
    “我有異議。”本不該出現的一句話在會場炸開,因為任誰都知道這璟皇子口中的異議隻不過是用來客氣、好看的,真提出來可就是你不懂事了。
    高璟凝眉,正想看看是誰如此不識大體?循聲看去,卻發現那人竟是仇家的小輩,於是不禁啞然失笑。
    “孽畜!”仇霖瞪向仇漪舟小聲提點,而仇漪舟卻還不嫌事大的站了起來,生怕別人看不見他似的。
    可到底是自己兒子,既然帶他來了,也不好當眾讓他把臉丟到西越是吧?!
    “敢問璟皇子殿下。彩頭有了,可怎麼賭、用什麼賭?骰子還是牌九?總不能幹賭吧?”說到玩兒,仇漪舟便是來了興致。
    怎麼?您是還嫌不夠盡興,要來點兒濕的?仇霖一頭黑線,秦逸軒也是不嫌火大的又澆了桶油,不!是遞了杯酒。
    “表哥,你是不是渴了?”他糯著聲音說到,眾目睽睽之下連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仇漪舟:“……”
    “軒兒。”仇夫人壓低聲音:“這小子隻是剛才菜吃多了,我們別理他了。”
    她笑笑,傅奇賢更是胡擼了一把秦逸軒的呆毛以示安慰,這事才到此作罷。
    “自然要搞點兒有意思的。”高璟開口,眾人不明其意:“共有八塊石頭,但賭石的機會並不平均,由擲骰子隨機分配。”
    “兩國挑選良將擂台比武,由勝者決定擲骰子的決定權。為了確保雙方都能有機會賭石,骰子為六麵。投擲點數為投擲方賭石次數,剩下次數為反方次數。”他繼續補充規則,談吐之間落落不凡。
    而這規則,乍一聽公平合理,實則不然。投擲方投擲點數最大為六,反方至少也會有兩次機會。
    但轉念一想,投擲方最小投擲點為一,那反方便可獲得至多七次賭石機會。到底說來是主動的一方吃了虧!
    “依孤看,這擂台比武還是算了吧!”秦晏一臉倦怠,似乎晚上沒有睡好,並不想多做麻煩。
    “我西越將士就算戰死也絕不後退一步。聽皇上的意思,難不成東萊是畏戰認輸不成?”高璟借機諷刺。一是挫挫東萊的士氣,二是還想著激東萊與之比試。
    怎麼可能?秦晏隻是懶的麻煩。他不過問朝政已經很久,反正朝堂有仇霖看著,這幾年又有秦逸臣製衡,隻要不出什麼大亂子都不成問題。秦逸軒想這樣想著,他父皇的脾氣他這幾年也算真的摸透了……
    “不都一樣嘛!無論誰擲都是運氣,何必大動幹戈爭個頭破血流?”秦晏並不生氣,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是讓高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眾愛卿覺得呢?”好吧!秦逸軒承認自己低估了他父皇,這家夥竟然還厚顏無恥的要了一波互動。
    他腹中緋議,抬眼便差點與其父的目光交彙,於是不禁做賊心虛的低下了頭。
    “當然,都一樣嘛!就是。”隨後,東萊這一幫人也都開始附和著皇帝的話。大事幫不上忙,總之,這點小要求他們還是力所能及的。
    “這寶物本就是要獻於東萊,既然如此,西越便也發揚禮讓精神將這投擲的權利交於東萊之手。”這話沒毛病,高璟微笑,下麵也開始有些拎不清的東萊群眾開始叫好。
    倒當真是厚顏無恥!秦逸軒很想這麼說上一句,可終究還是以大局為重。但附近卻是聽見了有人吐口水的聲音,轉眼便看到仇漪舟一臉不屑的表情。
    仇霖真的很想打這個死孩子,至於他都後悔幹嘛要把這位瘟神給帶了進來。
    與此同時,東萊的一家賭坊也開始了它一天的好營生。
    隻見那賭桌上籌碼、賭注堆的很高,各式賭法繁多,遠不是兩國賭石能比。
    來這裏賭博不限階層,上有高官貴族,下至平民布衣。所以,賭桌上經常能看到那種值得一擲千金的好東西,而對於那種走投無路的賭徒而言,這也的確是個能夠閑魚翻身的好門道。
    喧鬧聲、叫好聲,一輪逐一輪高漲,吞噬了失敗者的歎息,宛若一朵荼蘼之花,連接著地底的罪惡之城。
    沒有人注意的是,一個與這裏氣質毫不相符的紅衣少年,拿著包葵瓜子溜了進來。
    “買大還是買小?”賭桌上眾人相圍,坐莊將搖好的骰盅扣在桌麵,閑家開始下注。
    一個衣著略顯寒酸的男人被一幹人等圍在其中,指尖顫抖、冷汗直流。
    “於猴兒,這把你還買小?”一個衣著尚好的賭徒玩著手裏的一摞籌碼玩笑似打量著這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
    “你這都輸第三把了,怕是再輸就得賣女兒了吧?”他話雖難聽,但的確如此。一幹人聽到,立刻哄笑一團。
    方於捏著手頭兌換來的最後幾個籌碼抖如篩糠,這是女兒前兩天才拿回來的幸苦錢,給她母親買藥根本不夠。於是,自己想著又來了賭坊,結果還是一輸再輸。
    “……買大。”他就不信了,一把都贏不了?!想著方於將所有籌碼都押了下去,心跳加快卻是一點兒底都沒有。
    “好嘞!買定離手。”坐莊按鍾,表示停止下注。
    “開。”盅扣打開,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看點數。
    “一三四點小。”坐莊嗌骰,荷官將籌碼歸空。方於一下子如墮冰窖。而周圍哄笑一團,大多是專門和他反著押寶的閑家。
    “於猴兒,你行不行呀?既然沒籌碼了就快滾吧,至少也不至於光著出去。”那人譏笑,話卻著實在理。
    “誰說我沒有了?我還有東西可以抵押。”方於聽到有人要轟他走,一下子就慌了,於是連忙摸著從衣服裏掏出了一份用手帕仔細包裹的小物件。
    “這是我娘子的陪嫁,我偷出來的,可以賣幾個錢。”說著他將手帕打開,露出了一對用紅繩編織的鈴鐺腕鏈。
    “切,這才能值幾個錢?”在場閑家無不嗤之以鼻。隻是這莊荷卻難得看出了這東西的價值。於是一把推過去了一小摞籌碼,示意方於將東西押下。
    “我押。”方於咬牙,剛要將東西放上賭桌卻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還想輸嗎?”隻見那紅衣少年抱著包瓜子微笑道。眾人看去才發現他已經嗑了一地的瓜子皮,看來已經站在這裏看了好一會兒的戲。
    “你怎麼知道我下一把贏不了?”方於瞪著這少年,眼窩凹陷臉色都顯得發青。
    “押大的時候坐莊偷偷換過骰子,大概是注了水銀。”少年說到:“釣的差不多了,下一局也許就是大小通殺。”
    “你有什麼證據!”莊家站起來嗬斥道:“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子血口噴人。”
    “猜的。”紅衣少年也不說破,似乎並不想把人得罪透,畢竟在座的也都不是什麼傻子。
    但莊家並不領情,招呼打手們就將這砸場子的少年和方於兩人往外趕。而那些閑家反著方於下注,贏了幾把錢,也都沉默不語。
    “嘖嘖,沒想到這東萊人如此粗鄙!”少年本想自己離開的,可到底還是被同樣趕出來的方於撞的撒了一地的葵瓜子。
    “祖宗,您沒事兒吧?”宋祁玉正愁找不到這孩子,轉眼這就碰上了,不由上前查看。隻見這孩子正蹲在賭坊門口悶悶不樂。
    “有事。”歐陽鏡卿頭也不抬。
    “啊?”宋祁玉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忙蹲下查看,生怕這祖宗掉了一根頭發。
    “瓜子撒了。”他看著不遠處半蹲著幫他撿瓜子的方於,咬著牙說道。
    “還有呢?”宋祁玉問。
    “拿錢。”他說道,宋祁玉便也不敢多問,直接掏出錢袋給他。而歐陽鏡卿看也不看,站起來便將那一袋的銀子都扔給了方於。
    “……”宋祁玉:我自己的錢啊!
    “這太多了,我不能要。”方於撿起錢袋查看,看到這麼多銀子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宋祁玉:我也覺得太多了。
    “我不喜歡掉地上的東西,葵瓜子也給你了。”歐陽鏡卿冷著臉說到,簡直要嚇死個人。
    “那,這個你務必收下。”方於白收怎麼多錢,還是難以安心。想了想,於是便將自己身上這唯一一件還值點錢的這對鈴鐺紅繩給遞了過去。
    眼見不好推辭,歐陽鏡卿便也理所應當的收了下來。
    “剛才那是……宋國師?”蘇燦一腳踏進賭坊,卻突然回頭覺得剛剛在門口看到的那個人有幾分眼熟。
    “宋祁玉?”林硯疑惑:“他怎麼會在這裏?”
    “大概碰巧吧!”蘇燦回答,並未多想便進了賭坊。而賭坊的氣氛有些奇怪,七七八八都走的沒剩幾個人,竟然透著股散場的荒涼。
    他一進來,在場的寥寥數人便都陰著臉盯著他看,不免讓人心裏發毛。
    “易天在嗎?林硯開口,那個莊家眼神裏立刻充滿了警覺。
    “我是杏林堂的大夫,來給易老板看病的。”林硯偏偏理直氣壯,明明連出診的藥箱都沒帶……
    “你等下。”莊家離開,片刻,一個衣著古樸的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這人赫然就是剛才的荷官。
    “我說我怎麼又生病了?原來是端墨兄造訪。”易天看到林硯笑的合不攏嘴,儼然是一副老友見麵的狀態,就差再來個熊抱了!隻是,林硯這個朋友,蘇燦並不認識,於是隻能看著兩人寒暄。
    “哦,這是我在北褚的弟弟若年。”林硯向兩人介紹:“這是財運賭坊負責人易天,後來認識的一個朋友。”
    蘇燦點頭微笑,今天從杏林堂出來,自己換回了男裝。隻是,這林硯的衣服還是有點兒大了。
    “易老板,你這兒是發生了什麼嗎?感覺氣氛有點兒奇怪。”既然是林硯的朋友,蘇燦便也打消顧及,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一言難盡啊!”易天苦笑,這才將事件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林硯慰藉,蘇燦卻默默的皺眉。然而這就是賭坊的暗箱操作,知道的自然都是見慣不怪了。
    “難得今天空閑,做一天的荷官,沒想到卻遇見一個懂行的毛孩子。”易天道:“隻是可惜了那副赤繩編織的鈴鐺腕鏈……”
    “易老板,難道就為了這個?”蘇燦想起這方於的經曆,然而他隻是來賭坊中最常見的一類人。不由感慨頗多。
    “那腕鏈鉤掛著八隻極小的金鈴鐺,表麵雕有暗紋花藤,再加上失傳的編織手法,不像是東萊的工匠打造。”易天仔細回想著那物件的細節,越說便越發著迷了。
    “更難得的是兩條為一副,保存如此完好,定能賣出不菲的高價。”他繼續補充道。
    “先不說這個。”林硯眼見蘇燦有些不耐煩了,便打斷了易天的滔滔不絕。他這個朋友便是這樣,一說起來這些個玩意兒便沒完沒了。
    “這次找你來,是說關於東萊的底下黑市。”林硯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小心說到。“守著入口,兩張黑帖應該不難辦到。”
    “問題是沒問題。”易天想了想說到:“隻是這人情,端墨兄我可幫你記下了。”
    他睨了蘇燦一眼,笑著說到:“兄弟,等你請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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