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風光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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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未大亮,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了周圍的街坊四鄰。
“林大夫在家嗎?我家主子生病了,開開門好嗎?”杏林堂外,一個小個子的家丁正奮力叫門,仿佛真出了什麼要命的急事。
“別敲了,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杏林堂的門不見開,旁邊的成衣鋪倒是開了門。一個麵色青黃,蓄有胡須的中年男子提著夜壺,睡眼惺忪的出來:“你沒看見牌子嗎?今天不開張啊!”
“我敲我的,關你屁事!”大概是狗仗人勢久了,家丁想都不想張口就罵。
被人擾了清夢本就不好受,更何況還被一個毛頭小子欺負。成衣鋪老板大概還沒睡醒,抄起夜壺就潑了出去,虧得小個子家丁身手敏捷,一個轉身變輕鬆的避開了一身騷氣。
人沒有潑到,這一夜壺的東西倒是盡數灑到了杏林堂門口,成衣鋪老板氣憤不已,小個子家丁卻還得意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林大夫開門啊!隔壁成衣鋪的老頭兒在你門前撒尿了。”他繼續拍門,扯著嗓子似乎是怕人不知道,事鬧的不夠大。
“你……”老板滿臉通紅氣急敗壞:“休要搬弄是非,信口雌黃。”
吱呀一聲,杏林堂的大門打開,身著半袖的女子,細細打量著兩人,不覺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吵吵吵,再吵就拔了你們的舌頭下藥。”茯苓正氣不打一處來,碰到這事兒就更是心煩了。
“姑娘講理,勞煩給林大夫說一聲,今天這事兒可真不賴我。”成衣鋪老板生怕解釋不清,尷尬笑笑,倒是推了個一幹二淨。
“你也是胡鬧,還不快去衝洗幹淨,免得讓大夫看見。”茯苓滿不耐煩,低聲打發那成衣鋪的老板。
“是,是。”見茯苓鬆口,似乎並不存心刁難,成衣鋪老板心情大好連連應答,隻是末了瞥見在一旁看笑話的那廝,不由皺眉啐了一口。
“喂,你是沒看見牌子嗎?今天休息不看病。”想起那老迂頭吃噎的表情,小個子家丁正掩嘴偷笑卻不料茯苓這樣發問,語氣裏盡是不滿。
“可我家公子真的病得很重。”他抬頭早已換成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哪裏還見剛才罵人那陣式?茯苓不經感歎。
“又不是要死了,換個人不行嗎?”她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死倒是不至於,可請不到林大夫,我就沒命活了!”小個子家丁擺手甚是無奈,讓人無言以對。
“你家公子得的什麼病?”清亮的男音,幹淨、溫潤如是林硯從杏林堂內出來。
“閣下可是杏林堂的林硯大夫?”小個子家丁充滿了戒備,上下打量著來人,語氣裏盡是質疑。
“正是在下。”林硯回答。他鬆了一口氣。“我家公子偶感風寒,夜不能寐,故此差我來請大夫。”
“可是渾身發冷,卻又燥熱體虛之症?”林硯思慮片刻,柔和的眼神冷靜而又內斂。
“大夫所言極是。”小個子家丁連忙應答。
“你先稍等片刻,待我收拾好藥箱便隨你同去。”醫者仁心,林硯終於說道。
“可林大夫,今天……不是您母親的祭辰嗎?”杏林堂內,茯苓小心翼翼的問道。
聞言,林硯拿起藥瓶的動作一僵,卻又立刻從容地放到藥箱。
“沒事兒,我去去就回,不會耽擱祭辰的。”他語態輕鬆,一如往昔。
“外麵這麼吵,是發生了什麼?”端雲閣內薛素琴對著棱花鏡將一支和田玉的發釵簪在鬢邊,神情專注仿佛心情不錯。
“回娘娘,是蘇王妃回來了。”婁雀依附在薛素琴耳畔悄聲說到,後者不禁擰起了眉頭。
“那王爺呢?沒有同她一起?”她有些著急,眼底全然沒了那份從容的氣魄。
“這個……奴婢隻看見王妃和孟公公回來,並未瞧見王爺。”婁雀斂眉謹小慎微。
“嗬!她倒是還有臉回來?”薛素琴輕嗤:“丟了王爺,她怕是難辭其就了!”
這邊蘇燦和孟習回來,雙兒、阿芝才終於放下心來。
“王爺呢?蘇燦進了屋解下身上的披風隨口問道。雙兒和阿芝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作答。
”回王妃,王爺大醉,在臨夢居休息。孟習上前應答,蘇燦起身朝臨夢居快步走去。
林夢居內,秦逸軒翻窗而入,拿起桌子上早已備好的酒壺斟了一杯,灑在衣服上,左右嗅了嗅,又仰頭灌下好幾口。
香醇的美酒順著下巴滴落在胸口,院子外麵傳來了蘇燦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秦逸軒收好酒具,隨即扯開衣服,蹬掉靴子,榻上的被子揚起,蘇燦推門而入。
塵埃落定,蘇燦進來便聞到了一屋子的酒氣。他眉頭微蹙,甚是不悅,繞過漆紅的木桌便看到躺在臥榻之上的秦逸軒。
彼時,他就安靜的睡著,劍眉斜飛入鬢,鼻梁英挺,雙頰因醉酒而打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這樣的容貌輕易間,不知會勾走多少女兒的心,蘇燦不禁有些嫉妒。
“秦逸軒?“蘇燦輕輕推他,秦逸軒迷糊的睜開了眼睛。酒些烈,現在頭卻是越發覺得昏沉。
“好點沒?”看他將頭轉向一邊蘇燦不禁問道。
“還在生氣?都多大的人了。”他笑著去摸秦逸軒的頭,秦逸軒躲閃蘇燦便也有些不高興了。
“至於這樣嗎?”他都服軟了,還要他怎樣?雖然在祁山環境是差了點,但自己有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你就是個傻子,我就要活該受你的氣嗎?”蘇燦越想越生氣,最後竟然摔門而出。秦逸軒揉了揉腦袋,有些莫名其妙。
另一邊,林硯收拾好東西。家丁已經雇好轎子在門口等待,台階上的汙穢也有下人幫忙清掃幹淨,一切光潔如新,絲毫沒有任何讓人感到不妥的存在。
“林大夫,請上轎。”見到林硯,小個子家丁滿臉堆笑,彎腰掀起簾子,做出請的動作。
察言觀色,做事周密,並必定討得主人歡喜。囂張跋戶,持宏而驕,這家丁在府中定有一定地位。林硯不禁猜測,也不知其主人是何許身份,自己怕是不該為這達官權貴看病吧!
在轎中,一路並未感到有什麼顛簸,林硯偶爾掀起旁邊的轎簾查看,不知不覺間,轎子已經停在了一家庭院的後門。
從外麵看,庭院四麵高牆聳立,鬥拱交錯,白牆灰瓦相襯,有綠蔭自牆頭冒出。林硯下轎,跟隨小個子家丁的腳步一路穿行終於來到了內庭。
庭院內,風光秀麗,湖泊、假山一應俱全,頗有江南韻味。下陳處有兩個婢子守著,待小個子家丁似乎調笑的耳語了幾句,兩個年芳二八的姑娘便羞紅著臉給兩人打開了房門。林硯不解,隻得跟著前者信步走入。
“公子,人帶到。”圍幔外,小個子家丁拱手稟告,眼底生出一絲狡黠。
“下去吧,依常領賞。”一個病怯的聲音從簾帳內傳出,似乎才睡醒,末了還應帶著幾聲象征性的咳嗽。
“是。”小個子家丁難得恭順了一次,斂著嘴斂退了出去,徒留下林現在這空蕩的房間,不免有些拘謹。
“這位公子可否當麵診斷?”林硯將隨身的藥箱放下,凝神看著那緊掩的圍帳。
“怎麼?聽聞大夫醫術高超,豈會不諳懸脈之道?”一聲嗤笑,那人似乎是在嘲諷,林硯並不生氣。
“懸絲線於手腕處未免失之偏頗,若非觀之玄妙,豈有施用者?”他解釋:“宮圍之中更是如此,一怕皇帝猜疑,二顧身份踐越,如此一來開副穩妥的方子拖耗方為中庸之道。”
“懸脈之術流傳久矣!不知為醫者一大謊言,林大夫,在下受教了!”聞言,帳中人勾唇輕笑,別有意味。
“哪裏?林硯醫術不精,姑且妄言罷了!”
“可我自幼嬌養慣了,不喜與外人接觸。”似乎存心刁難。他一頓,在等林硯回答。
“公子盡管伸手出來,林硯自有辦法。”
朦朧的簾帳內一截纖瘦的手臂伸出來,林硯抽出一方絲帕搭在那人腕上細細確診不由凝眉。
“林大夫以為如何?”這聲音越發熟悉,他苦笑:“仇公子又何必戲弄於我?”
“嗯?”那人疑惑卻突然反手扣住林硯的手腕,素淨的絲帕掉落,他順勢發力,林硯便被拉入帳中。
“林煙姑娘又怎麼會知曉我的身份?”帳中,林硯穩住身子便見到仇漪舟在榻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林某行醫多年並不曾得罪權勢,而值得嬌貴公子如此相待,思來除了仇公子再無他人。”林硯緩緩道來一雙清淺的眸子充滿了涼意:“既然仇公子的目的已經達到,這下可否放林某回去?”他欲意抽身,仇漪舟卻上前一步將他禁錮在床榻的一角。
“如此便想回去?你當我仇家的門是誰想進就能進的?”溫熱的鼻息盡灑耳畔,挾小的的空間內,林硯進退兩難。
“你到底想幹嘛?”雙眸狹促,他的眼裏充滿了警覺。
“你說呢?”仇漪舟伸手欲碰林硯,卻不料被林硯點了穴位,一隻手懸在空中甚覺尷尬。
“君子端方,以禮待人,怎能偷襲?”他有些生氣,林硯卻十分滿意,甚是悠閑地將圍幔重新係好。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何來偷襲?”他去收拾藥箱不曾多一眼留給仇漪舟。仇漪舟有些慌亂,強行用內力衝突被封穴脈,隻覺喉嚨一陣甘甜,鮮血上湧自嘴角涎落。
“——林硯。”他聲音沉悶至極,伴隨著接連不斷的咳嗽,有鮮血滲出。林硯轉身,卻不曾想他盡做到這個地步。
“你這又是何苦?他搖頭甚感無奈,隻得放下藥箱,快步上前。
“求你別走。陪陪我……至少今天。”林硯扶他坐下,仇漪舟卻一把扯往他的衣袖,一雙眼睛盡顯哀憐。
靖王府的客房內,女子眉頭微蹙沁出絲絲冷汗。天已經亮了,她終於舍得睜開一雙美目從榻上坐起來。
喉嚨幹的厲害,身體也還是很虛弱,好在是安全了不是嗎?她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卻突然發現有一絲不對。
衣服被換過了,似乎連傷口也上了藥,她有些慌神,剛要掀起被子下床,卻見有人推門而入。
“醒了?”孟習將端來的一碟茶點放下,並不曾抬眼。鸞珮擰眉,眼睛裏充滿了警覺。
“衣服是我差雙兒換的,這你大可放心。”他搬來凳子坐下,似乎看穿了她的不安。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鸞珮正了正心神故作淡定。
“你若要說,又何須我問。”孟習倒了杯清茶遞給她。片刻猶豫,但抵不過嗓子幹得厲害,鸞珮接過茶一飲而盡。
時光回溯,燭光熄滅後一片漆黑。細細聆聽,淅瀝的雨點裏有鎖鏈拖行的聲音。鸞珮持劍後退,卻突然有人用鐵鏈從後麵勒住他的脖子。
“你……是誰?”她掙紮不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那人沒有說話,手上的力度反而加重。似乎要死了,鸞珮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咬了咬牙抓緊劍朝著自己的肋骨下狠狠刺去。
一口鮮血上湧,那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刺在自己身上的一劍。乘勢鸞珮拔劍而起,抬眼便一腳踹在他的心口。一陣血霧,那人瞬間沒了蹤跡。
“滴噠!滴噠!”落水的聲音在這內室顯得格外清晰。鸞珮低頭,一把利刃滴著血珠從自己傷口再次穿過。她的麵色越發慘白,抽身一劍朝著老麽的手臂狠狠的斬下。
……
“這樣說來,你也不知老麽的底細?”許久,孟習終於問道。鸞珮搖頭,望著手中的杯子,眼睛越發氤氳。
“姑娘唐突了!不該讓你想起這些。”孟習起身道歉,鸞珮放下茶杯兀自站了起來。
“快坐下。”孟習擔心她的身子,趕忙施以攙扶:“好生歇著,改回再來瞧你。”他帶門出去,突然有些拘謹。似乎連手腳擺放都變得極不自然。
“呆子!”雕花木門輕掩,鸞珮撲嗤笑出了聲。喉嚨還是很幹,她眉頭微蹙便又回到了桌邊,直接提起水壺咕噥咕噥的又灌了幾口。
門外,孟習見此處無人終於鬆了口氣,卻突然有人輕拍他的肩膀,於是不免心生警惕。
“誰?”大抵是做賊心虛,他忽然扭頭卻不想蘇燦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王妃有何吩咐?”孟習立即嚴正辭色。
“王爺在生氣,孟公公可有何法子?”
(本章完)
作者閑話:
……app好像抽風了,然後還重新登陸不了,我還以為自己密碼錯了又去網頁版找回了下密碼。Õ_Õ
仇漪舟一出來畫風都變了,過線邊緣瘋狂作死。也不知道接下來兩章能過不能(′இ皿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