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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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些家長看來,小孩因為過分沉迷網絡而影響到現實世界中的生活和學習,嚴重一點發展成曠課、逃學、打架鬥毆,再嚴重一點就是觸犯法律,按這個邏輯往下推,‘上網’就和‘坐牢’劃上了等號,孩子的一輩子也就毀了——換成是你,挨電擊和鐵窗淚,兩者二選一,你會選哪個?”
    這個邏輯推理顯然是荒謬的,可丁建和陳聿誰也笑不出來,因為他們知道,那些家長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一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象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顧蘭因笑了笑,“我還以為到了二十一世紀,人們的想法能比一百年前有長進些,沒成想反而越活越回去了……這該怎麼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丁建:“……”
    丁總自忖幹公關多年,生了一雙“識人不倦”的慧眼,誰知居然在顧姑娘身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折戟沉沙。有兩三秒的光景,他簡直想穿越回剛認識那陣,掄起大巴掌,把那個麵試顧蘭因的自己拍暈過去。
    什麼“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什麼“柿子軟、包子麵,是人都想捏一把”,就這神一般的口才,上奇葩說都綽綽有餘了!
    丁建幹笑兩聲:“這個,是不是有點過了?怎麼說都是親生孩子,家長的初衷肯定都是好的,就是手段有點、有點……”
    他“有點”半天,沒結巴出個所以然來,隻能進行“場外求助”——扭頭瞟了眼陳聿。
    誰知陳警官直勾勾地盯著顧蘭因,壓根沒接收到丁總的“求救信號”。
    丁建:“……”
    但凡見色忘友的,都該遭天打雷劈!
    不過事實證明,丁總這一回還真是冤枉了陳聿,陳警官之所以盯著顧蘭因,是因為他從這姑娘的話音裏捕捉到一絲隱藏極深的犀利和煞氣。
    就像裹在鞘中的長劍,哪怕劍鞘已經老舊,皮革邊緣炸了線,還落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裏頭藏著的劍鋒依然吹毛斷發,銳不可當。
    ……仿佛隨時準備著捅人一個透明窟窿。
    他忍不住插了句嘴:“小孩染上網癮有很多原因,有的是單純沉迷網絡遊戲,更多的是因為孩子心理空虛,在現實中找不到自信,於是下意識地選擇逃避,從虛擬的網絡世界中找尋自我和成就感——發展到這一步,和家庭教育缺失有很大關係,真要刨根究底,父母其實才是始作俑者。”
    丁建難得從陳聿嘴裏聽到一句人話,簡直要震驚了:“看不出啊阿聿,你什麼時候對兒童心理學這麼有研究了?”
    陳聿端起茶杯,淡定地喝了一口:“我小時候也打過網絡遊戲。”
    丁建:“……”
    顧蘭因:“……”
    看不出來,這位人模狗樣的陳警官還有這麼一段黑曆史。
    沒等那兩位把心裏的感慨訴之於口,陳聿當空一個甩尾,目光筆直地落在顧蘭因臉上:“……比不上顧小姐,對家長的心理這麼了解,是因為你專門做過研究,還是因為……你也碰上過同一類型的長輩?”
    顧蘭因眼角倏爾一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那倒沒有,養大我的那位長輩人很好,何況我小時候家裏沒電腦,想沉迷也沒條件。”
    丁建和陳聿麵麵相覷,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裏沒電腦?眼下是二十一世紀,沒錯吧?居然還有人家裏沒電腦,她家長輩該不會是從原始社會穿越過來的活化石吧?
    丁建咳嗽兩聲,把話題拉回正軌:“聽你倆這麼說,想光明正大地進去搜查是不可能了,那現在怎麼辦?就這麼算了嗎?”
    陳聿和顧蘭因不約而同:“當然不能!”
    說完,這兩位又互相看了眼,似乎對這份突如其來的默契很有些不適應。
    “這個什麼狗屁學校坑小孩坑得這麼順手,肯定不是第一回,之前保不準還幹過什麼勾當,”顧蘭因並攏手指,對著燈光瞧了又瞧,“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警方沒法無中生有地變出證據,難道還不會順藤摸瓜,拔出蘿卜帶出泥?”
    陳聿心頭微微一跳,兩條眉毛往中間一擰,夾出一縷不著痕跡的審視。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陳聿總覺得顧蘭因話裏有話,仿佛她已經知道之前襲擊他們的那夥黑衣人就躲在重生學校裏,並且暗示他們可以以此為突破口,把這個藏身幕後扮演救世主的“楊校長”揪出來。
    可是……就連他和丁建也是昨天才從霍大爺口中得悉這個消息,這姑娘離開東海市那麼久,剛回來沒兩天,又是從哪聽說的?
    顧蘭因瞥了眼手機,發現已經過了十一點,強大的生物鍾已經不是秀存在感,而是沸反盈天地揭竿而起。她用手捂著嘴,把一個哈欠硬生生地摁了回去,眼看談話節目差不多到了尾聲,於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打算回自己的地盤去。
    誰知剛站起身,手腕就被攥住了
    顧蘭因回過頭,目光從陳聿拉住她的那隻手上輕輕掃過,慢悠悠地挑起半邊眉梢。
    陳聿仿佛被電打了,趕緊丟開她的手:“警方已經盯上這個戒治中心,肯定不會讓姓楊的輕易脫身,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一個人亂來,更不要想著打法律的擦邊球。”
    顧姑娘雖然總是一副“很好說話”的軟慫樣,但她骨子裏依然杵著根說一不二的棒槌,陳聿要是放低身段、軟語相求,她或許還能聽進去,可陳警官一點過度沒有,上來就是一通硬梆梆的說教……
    毫無意外,話音從左耳朵灌進去,又從右耳朵排著隊鑽了出來。
    “陳警官多慮了,”顧蘭因假笑了一聲,“我就是一平頭消百姓,每天盼著的就是公司效益好、按時發工資,這一沒權二沒勢的,能拿什麼亂來?有心也無力啊。”

    作者閑話:

    “一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象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是魯迅先生在《而已集》中關於旗袍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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