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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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板不覺一愣。
“梁雪莉可不是什麼幹淨人,真要報警,她自己也撇不清。何況,她昨晚說了不少有趣的事,都被我錄了下來,要是報警,我也不介意跟警方分享一番。”
顧蘭因蜷在衣袖裏的手指輕輕一動,指縫閃過一道微弱的銀光,她嘴角微微彎起,眼神卻是冰冷刻骨,比她袖子裏的銀簪還要鋒利三分。
直到這一刻,唐老板才突然意識到,這姑娘已經不是當初躲在她師父身後,躲躲閃閃探頭看人的小女孩,錯失的八年時光將她雕骨琢肉,徹底打磨成一個麵目全非的人。
他緊跟著正色下來:“卓……卓老弟昨晚著了涼風,回來後就開始發熱,到現在燒還沒退。”
顧蘭因心頭一動——雖說這位姓卓的前輩多管閑事挺煩人,可怎麼說人家也是因為擔心她才大半夜跟過去,如今還因為這個著涼發燒。顧蘭因陣亡多年的“良心”眼看有詐屍的跡象,闊別多年,居然再次感到“過意不去”的滋味。
“他……卓前輩病了?不要緊吧?”她沒來由一陣心虛,連帶聲氣也弱了三分,“我能去看看他嗎?”
唐老板板著一張臉:“你去看他?就不怕把他氣得病上加病?”
顧蘭因:“……”
眼看兩邊越說越僵,幸而這時唐嵋端著泡好的熱茶送進來,視線在這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隱約感覺出不對。這妹子也是機靈,裝著若無其事,還笑眯眯地寒暄道:“在公司上班很忙吧?好不容易過個周末,怎麼不在家裏歇著,還有空往這邊跑?”
顧蘭因總算找到機會把話圓回來:“我今天冒昧上門,就是想和唐伯伯打聽一件事——您聽說過‘重生學校’嗎?”
唐老板一愣,緩緩收斂怒氣,不知想到了什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確實見過意劍傳人。”
河坊胡同中,陳聿暗暗掐了把身邊的丁建,把丁總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掐回去,而後麵不改色地說:“我之前在雲南遇險,差點沒命,多虧有人出手相助。那女孩的身法很奇特,看上去一動不動,轉瞬卻能移出十來步外,我問她是哪一派的,她也不肯告訴我,我才想著跟您打聽。”
霍大爺抻緊的背脊慢慢放鬆下來。
“意劍門人行蹤飄忽,極少在江湖上露麵,我還是三十多年前見過他們老掌門一麵,那可是個逍遙世外、仙風道骨般的人物,可惜已經過世了。他們這一派的規矩是一脈單傳,老掌門隻留下一個親傳弟子,我也見過一回,當年他還不滿二十,是個少年郎。”
“恰好那一年,有個日本人到了東海市,也不知從哪聽說的,直接找上了武林盟,說自己是柳生流的嫡係傳人,要向中土劍派的高手挑戰。”
陳聿:“……”
陳警官作為一位奉公守法的文明好青年,做夢也想不到都到了二十一世紀,還能遇上這種腦子裏長杏仁的奇葩物種,對生物種類的多樣性有了全麵深入的了解。
他一時無法置評,隻能木著一張臉:“然後呢?這麼荒謬的要求,你們不會答應了吧?”
霍大爺顯得有點尷尬:“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唉,我原本沒打算應下,可那日本劍客囂張得很,一開口就把南武林各大門派都挑釁了一遍。聽他的意思,要是我們不應戰,就是承認中華劍術不如東瀛,中土劍客見了東瀛人,隻有夾緊尾巴的份。”
陳聿和丁建互相看了眼,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念頭:這人腦子有病吧?
“他話說得太難聽,幾個年輕後輩當時就坐不住了,紛紛上前約戰,結果沒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反而助長了那日本人的氣焰。到了這份上,南武林盟已經是騎虎難下,峨眉和逍遙兩派掌門不得已迎戰,誰知這日本劍客當真有點名堂——要知道,峨眉和逍遙都是使劍的名家,卻挨個敗在他劍下,那一戰,南武林盟真是顏麵掃地,差點淪為笑柄。”
陳聿心頭忽然一動:“後來,是那位意劍傳人出手了?”
霍大爺點點頭:“事關南武林盟名譽,我隻能腆著臉求到人家頭上。當時意劍一派的老掌門已經去世了,剩下一個小徒弟,那孩子倒也爽快,二話不說答應了。約戰當天,他果然戴著麵具現了身,兩人激鬥到百招開外,眼看日本劍客要出殺招,那孩子反應也快,一招‘天問’,幹脆利落地打掉了那日本人的劍。”
陳聿聽得麵無表情,隻覺得這幫人腦筋都有問題,活該一車拉到三院好好看看大夫。丁建卻是熱血沸騰,恨不能拍手叫好:“打得好,這才叫真英雄!對了,這位傳人還在東海市嗎?要是有機會見一見真人就好了——可比武俠小說寫得帶勁多了!”
陳聿飛快地掐算了下,二十多年前的事,這位新掌門就算活到現在,大約也是奔著不惑之年去了。而顧蘭因今年最多二十五六,絕不可能摻和當年那檔破事。
可她施展出的身法的的確確是意劍一門的“縮地”無疑,所以她和這位意劍掌門是什麼關係?
親人,還是徒弟?
他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地問了句:“這位意劍掌門姓什麼?有傳人嗎?怎麼這麼多年,都沒聽您提起過?”
“意劍”這兩個字背後可能埋著個看不見的地雷,霍大爺每提一回,嘴角就不受控製地繃緊一分,兩腮下垂的皺紋都快被抻平了。他皺眉回憶片刻:“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我記得他姓顧,單名一個琢,琢磨的‘琢’。至於傳人……哦對了,聽說他收養了一個小女娃,唉,這麼多年過去,那女娃要是能平安長大,算來也該跟你差不多年紀。”
“姓顧”兩個字輕飄飄地鑽進陳聿耳朵裏,瞬間化成一條巨蟒,血盆大口鋪天蓋地,帶著倒刺的獠牙狠狠刺入耳膜。他兩額太陽穴倏爾一痛,自己都沒察覺時,已經摒住了呼吸。
“是她,”陳聿想,“那個被意劍掌門收養的女孩……”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