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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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五毒教是由五毒神君所創,他們自己倒不叫五毒教,而是稱為五仙教,所謂的‘五仙’就是蛤蟆、蜘蛛、蠍子、毒蛇、蜈蚣五種毒物。五毒教眾日日與這些要命的東西為伍,熟悉毒物就像熟悉手心裏的紋路,江湖門派雖多,論起製毒的手藝,卻沒幾個敢和五毒教比肩,就連蜀中唐門也得甘拜下風。”
“如果隻是驅使毒物也罷了,這年頭,誰還沒點特立獨行的愛好?尋常人家養蛇養蜥蜴的也不少,權當他們養了一窩另類點的寵物,可偏偏到了這一代,五毒教出了一個心眼活、善鑽營的教主,光是飼養毒物已經不夠,竟然仗著近水樓台,和邊境毒販勾結在一起,不過短短兩三年,把東海市禍害得千瘡百孔。”
“不僅如此,這幫人的喪心病狂簡直難以想象,知道這門生意不能擺在台麵上,於是把目標放在十幾歲的孩子身上——尤其是中學生。”
本就是青春期的中二病,叛逆、憤世嫉俗,總覺得“世人皆傻逼”,就自己一個遺世獨立的清醒著,癌得無藥可救,加上學業壓力又大,老師的叮嚀、家長的嘮叨,一重又一重枷鎖當頭壓下,壓得他們恨不能像小蛇蛻皮一樣,把所有束縛住“自由”的東西一把扯開。
在種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下,對新鮮刺激的尋求幾乎流淌在血液中,這幫熊孩子就像一個剛上路的新手司機,任何一點來自路邊的新鮮風景就能輕而易舉地吸引他們,任何一點披著“酷炫”外衣的誘惑就能讓他們一腳踩進坑裏,從此再翻不了身。
還有哪個冤大頭比中二癌和熊孩子更好宰?
“這事由江湖而起,武林正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當年各大門派紛紛派出高手,協助警方圍剿五毒教,可惜這幫人耗子當久了,滑頭得很,跑腿打雜的信眾抓了一打,還是讓主犯跑了。這也就罷了,偏偏那五毒教主還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情,雖然當時銷聲匿跡,等過了兩年,風頭平息下來,他居然又潛回東海市,伺機報複。”
“一邊在明,一邊在暗,本就防不勝防,何況五毒教最擅用毒,下手時根本是潤物無聲,甭管多厲害的高手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位逍遙派的傳人就是這麼中了招。”
說到這裏,霍大爺頓了頓,露出一絲苦笑:“可惜逍遙一派血脈斷絕,而‘四角齊全’的南武林盟缺了一角,從此抱殘守缺,不說一蹶不振,也差不離了。”
陳聿和丁建不約而同地跟著沉默下來。
不過很快,丁建就回過神:“不是,您先等等,照您的意思,我們遇到的這幫黑衣人就是當年的五毒教?您又沒親眼見過,怎麼這麼肯定?”
霍大爺抬起一隻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骨節微微彎曲,形如一把彎鉤,迅雷不及掩耳地斜劈而下。
丁建是個不摻水分的戰五渣,這輩子能跟“功夫”沾點邊的,就是當初為了在女朋友跟前耍帥,一時心血來潮,跑去報了個跆拳道的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練了一陣,課程完了,和女朋友分手了,他學的那點招式也就還給了教練,別說跟人動手,時至今日,他唯一記得的隻有起手式。
在他看來,那隻是老人家隨隨便便比劃的一個手勢,不知是不是帕金森的前兆,那雙手還哆嗦個不停。可在陳聿眼中,那漫不經心的一劃帶著說不出的凶險,撲麵而來的戾氣厚重逼人,不動聲色地從人體要害處擦過。
他打了個激靈,有那麼一瞬間,無端有種被“一刀兩斷”的錯覺,冷汗當即下來了。
霍大爺收回手,慢騰騰地說:“這是五毒教的獨門功夫,丁先生可能不知道,五毒教這一派有很多邪魔外道的玩意,好比幾百年前,他們教主繼任時都要砍斷一隻手,在關節處裝一支鐵鉤,以便修煉本門秘法鐵蜈鉤。可再怎麼心狠手辣,畢竟都是爹生娘養的,誰沒事樂意砍斷自己一隻手?也因此,隨著時代推移,這門功夫漸漸變了味,由貨真價實的鐵鉤演化成一門拳腳功夫,叫五毒斷魂手。”
他看了陳聿一眼:“這一門功夫的起手式就是並指如鉤,自上往下斜斜一劈,雖然淺顯,卻已包含這門功夫最基本的武學道理。”
陳聿沉默了好一會兒:“照您這麼說,五毒教這回卷土重來,不光是想重新占領東海市的毒品市場,還打算找這些名門正派挨個報仇?”
霍大爺:“這就不好說了,隻是五毒教記仇得很,甭管是誰,隻要招惹過他們,這幫人都會像蒼蠅一樣盯著不放。小聿,你以後出門千萬要小心,霍爺爺這邊也會發動武林同道,盡快找出他們的行蹤。”
陳聿專程跑這一趟,聽了半天的絮絮叨叨和武林故舊,就等著霍大爺這句話。聞言,他長出一口氣:“您放心,有刑警隊的同事跟著,我自己也一定格外當心,不會給他們可趁之機的。”
丁建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了半天,總算逮住插嘴的機會:“那個……你們說了半天,統共才三個門派,最後一句雲啊雨啊的指的又是誰啊?”
霍大爺笑了笑,從豁牙咧嘴的茶杯中挑挑揀揀半天,勉強翻出兩個全須全尾的,倒了兩杯茶推到他倆跟前,沒說話。
陳聿斜乜著眼角,餘光輕輕淺淺地掃過丁建,那意思大約是“不懂行就別瞎開口,省得露怯”。
丁建登時覺得,跟陳警官一比,那些難纏的甲方爸爸都不算事,再和這位當一陣子室友,他大約可以剃個禿瓢,去寺裏跟著大和尚參禪了。
“‘翻雲覆雨一掌間’不是說門派,而是一門功夫,這種掌法剛柔並濟,忽強忽弱,忽吞忽吐,至剛處能以掌力碎石,剛到極致,又能自然而然地剛中帶柔,隨圓就方,其變幻萬端、詭譎難測處,就如白雲蒼狗,瞬息千裏,所以稱之為‘翻雲’。”
陳聿喝了口茶,板著一張不動聲色的臉,輕描淡寫地放完大雷:“‘翻雲掌’三個字,就是霍爺爺行走江湖時人家送的名號。”
丁建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合適,隻好向陳警官看齊,端出一臉以不變應萬變的木然,遮掩住內心中奔湧而過的驚濤駭浪。
丁總是個生在春風裏、長在紅旗下的文明人,不清楚江湖事情有可原——說來,霍老爺子年輕時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他掌法精絕,人也豪爽,凡事道義當頭。有江湖上的朋友遇上麻煩,求到他門下,甭管認識不認識,麻煩不麻煩,老頭從不往外推。
久而久之,他在江湖上的名望越來越高,人緣也越來越好,甚至有人半開玩笑地說,如今時代變了,不興“盟主”這一說法,可除了霍老爺子,放眼南武林盟,還真找不出第二個能發號施令的領頭人。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話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霍老爺子“南武林盟主”的名號也就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