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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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來的速度很快,轉眼已經從四麵八方包圍了小巷,可惜那幫突然殺出的打手比泥鰍還滑溜,剛聽到警笛聲就察覺不妙,毫不戀戰,掉頭就跑,等警察趕到時,這幫人已經和來時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帶隊的警察是個小年輕,還和陳聿是熟人,他和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警察把陳聿攙扶起來,大驚小怪地叫道:“陳隊,到底怎麼回事?那都是些什麼人啊?敢在你頭上動土,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陳聿被他吵得腦仁疼,剛想說我沒事,誰知那小年輕手底下沒輕沒重,一拳頭懟在他受傷的肩頭上:“行啊陳隊,一個人擋住那麼多歹徒,牛逼啊!”
陳聿:“……”
陳警官覺得自己右半邊肩頭被那一棒子掃成了豆腐渣工程,又被小年輕懟了一拳,拚命往下掉渣,當時就倒抽一口冷氣,恨不能直接暈過去。
兩個小警察立刻發現了不妥,大呼小叫起來:“陳隊,怎麼了,受傷了嗎?”
陳聿捂住肩膀,咬牙切齒了半天,好不容易把一聲抽冷氣的嘶聲咬斷在喉嚨裏:“沒、沒事……”
當即有眼力見的警察掏出手機,忙著召喚急救車。陳聿試著活動了下肩膀,感到一陣針紮似的疼,半邊身體都麻木了,杵在原地成了一具半身不遂的美人像。
不過還好,似乎隻是皮肉傷,骨頭應該沒事。
他捂著肩膀,忽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顧蘭因:“你沒事吧?”
就站在顧蘭因身邊的丁建遭到了明晃晃的無視,衝著夜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和雲層後的瑤池眾仙進行了一輪關於“重色輕友”的深入交流。
顧蘭因似乎正在神遊天外,被他突然一打岔,趕緊把思緒拽回來:“啊,我嗎?沒事啊,能有什麼事?”
她的態度很自然,臉色十分鎮定,還不慌不忙地用手拍了拍褲子上沾著的灰土,好像方才被人拿鐵棍滿巷子追殺、被迫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那位隻是和她共用一具身體的精分人格。
陳聿定定地看著她,不知是不放心還是看出了什麼不妥:“你確定沒事?真不用去醫院做一個全麵檢查?”
顧蘭因摸出手機看了眼,發現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十點,多年來根深蒂固的生物鍾開始催促她趕緊洗漱上床,準備進入深度睡眠。
顧蘭因小幅度地一咬嘴角,把一個到了嘴邊的嗬欠憋回去:“……真不用,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吧,我就先回去了。”
陳聿:“那我找兩個同事送你回去。”
這一回,顧蘭因沒反對,痛快地答應了。
顧姑娘回家補覺,另一頭,呼嘯作響的救護車拉著陳聿和丁建風風火火地趕到醫院。陳警官在丁建和兩個小警察的盯視下拍了一溜片子,又被個女醫生上下其手地摸了一通,摸得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險些別扭成一股難舍難分的麻花。
丁建和兩個小警察緊張兮兮地盯著女醫生,此時已近十一點,就見這位值夜班的女醫生張開血盆大口,打了個懶洋洋的嗬欠:“還好,沒傷到骨頭,稍後做個冷敷,再開點消腫化瘀藥,回去記得按時敷藥,別讓肩膀再受傷就行。”
陳聿筆杆條直地坐在椅子上,雖然露著半邊肩膀,外套鬆垮垮地披在身上,可就是比一般衣衫不整的人來得瀟灑不羈,有種鶴立雞群的氣質。
直到這時,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後的“丁鬆雞”才逮著機會問:“那些到底是什麼人?一句話不說,上來就要人命,是吃飽了撐的還是腦子裏有坑?”
兩個小警察聞言,和丁總一起將目光轉了過來,看來都有同樣的疑問。
陳聿微微一皺眉,難得沉下了語氣,嚴絲合縫的男神做派裏漏出一點難以察覺的歉疚:“我大概能猜到……應該是跟半年前那樁舊案有關。”
丁建先是一愣,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半年前在雲南邊境臥底時露餡,不僅功敗垂成,還差點丟掉小命的黑曆史。
丁建的眉頭也跟著擰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幫人是來報複的毒販?可這裏又不是雲南,是東海市!光天化日的,他們就不怕驚動警察?”
陳聿有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警察。”
丁建:“……”
他忽然不知說什麼好了。
丁總雖然是個悲催的加班狗,每個月背著幾千塊錢的房貸,一到月底就恨不能剁手吃土,苦得和黃連有一拚。但他畢竟生長在和平年代,加班再苦再累,回家倒在床上終究能睡一個踏踏實實的好覺,睡醒又是一條好漢。
他無從想象這些緝毒警察在邊境枕戈待旦、步步為營,隨時準備在刀尖上起舞是什麼感覺。
小警察聽得義憤填膺:“這些毒販也太囂張了,陳隊,一定得把他們都逮回來,不然什麼時候再來一出,這誰受得了?”
陳聿點點頭:“我可能得請兩天病假,你回去轉告秦副隊,讓兄弟們把那條巷子附近的監控都查一遍,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逮住這幫亡命徒,回頭我請全組人吃飯。”
小警察一拍胸口,大包大攬地說:“陳隊,你就放心養傷,抓人的事交給我們了,放心,保準一個也跑不了!”
陳聿薄如一線的嘴角往上一提,似乎想說什麼,鼻子卻搶在他開口之前抽動了下。
他忽然問道:“什麼味道?”
兩個小警察麵麵相覷,丁建緊跟著抽了抽鼻子,一臉茫然:“隻有消毒水的味道,你聞到什麼了?”
陳聿擰起眉心,絞盡腦汁地倒騰著糾纏成一團亂麻的五官六感,好半天終於找到了那股氣味的源頭——他低下頭,聞了聞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纏繞著一縷似有還無的幽香,很淡,幾乎完全消散,不仔細聞很難發現。
那不是他聽過的任何一款香水,而是帶著某種淺淡清甜的梨香,和半年來每一場午夜夢回微妙地重疊在一起。
陳聿的瞳孔猝不及防地凝固了,如果他沒記錯,這是他抱住顧蘭因時從那女孩衣服上沾染到的。方才生死一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後砸落的鐵棒上,哪還顧得上梨香還是花香?
直到這一刻,硝煙四濺和驚心動魄塵埃落定般退去,唯有那一縷若隱若現的香氣從醫院走廊上衝鼻的消毒水味中排眾而出,水落石出般顯出形跡。
陳聿猛地站起身,拔腿就往外走,結果還沒碰到門口,就被丁建和兩個小警察拚死拚活地拽住了。
丁建:“你幹什麼?失心瘋啊?”
陳聿被他們一左一右拽住,右胳膊又使不上勁,實在掙脫不開,隻能耐著性子任他們擺布。好不容易“刑滿出獄”,他右邊肩膀上纏著醫用冷敷貼,走起路來有點半身不遂,好不容易才在丁建和兩個小警察的“小心嗬護”下爬上警車。
回家的一路上,丁建越想越後怕,簡直有點膽戰心驚:“你、你要不要緊?我說,你就別死撐了,要不先回你父母家住一陣子?好歹有人照顧。”
要是兩個小時前,陳聿可能還會認真考慮一下這個建議,然而眼下這個當口,別說幾個毒販,就是一百頭草泥馬連踢帶踹,也休想讓他挪一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