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訴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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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傳徽帝荒淫無道,殘暴不仁,關於徽帝如何荒淫如何不仁的事跡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市井百姓尤其愛閑話徽帝後宮和內帷那些事,比如徽帝後宮三千佳麗不止,凡是顏色好點的宮人(不限男女)都被他禍害過,還有強搶民女,強納官婦,還在宮裏建了幾座專門用來淫樂的宮殿和那些美貌宮嬪晝夜荒淫……甚至還有說徽帝和滕太後不清不楚,穢亂後宮的……
    總而言之,這位大寧朝末帝就是個好色淫亂、辣手摧花的形象,即便那麼多年過去了,因為坊間那些說書先生的段子,世人即便忘記了滕太後的暴政,也對徽帝的那些“事跡”印象深刻。
    這些市井百姓卻不知道真實的徽帝後宮是有多冷清,他身死之時已經二十好幾,然而後宮不過一後一妃,皇後是他還為太子之時皇帝為他選的太子妃,不成想太子還未成年,太子妃也還未進入東宮,皇帝就駕崩了,新皇登基,原定的太子妃直接成了皇後,然而這個皇後在合巹禮之時就毒發身亡,因而牽扯出一連串的謀逆案,半個朝堂都被鮮血染紅了,一切塵埃落定以後,滕太後垂簾聽政,正式開啟了滕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時代。新後毒殺案不過是滕太後等人一手籌劃,用來清除異己的手段。
    在那之後不久,滕太後就張羅著給徽帝選妃,選來選去,就選了一個妃子,沒錯,那就是個滕氏女,後被封為淑妃。滕太後倒是想要直接把這個妃變成後,但是當時徽帝因為合巹禮上皇後毒發身亡之事受了太大刺激,執意不肯再封新後,滕太後雖然跋扈,但是小皇帝為此都生了三個月的病,仍舊不肯鬆口,她思慮再三就想先把這個淑妃放到徽帝身邊,待兩人培養感情再晉升為後。
    這個淑妃雖然是滕氏女,卻也沒有因為太後和家族的支持而驕縱妄為,她性子柔順,且有些膽小,正是因為她容易操控滕氏才把她送入宮中。淑妃身負家族使命,她的父兄長輩都督促她要好好籠絡聖心,盡早誕下皇嗣雲雲,然而彼時徽帝對其頗為冷淡,兩人別說同床,連正經話都沒說過幾句,淑妃是個沒有主張的,隻能向娘家訴苦,偏偏有那心思不正的姨姐,給她想了一個旁門左道的法兒,淑妃被三言兩語慫恿了,在一日夜間給徽帝送湯藥之時,在那藥裏加了些助情助興的番邦藥粉,本想要成全一段好事,結果……出事了——
    徽帝之前的病一直拖拖遝遝著,沒有好透,雖不至於纏綿病榻,但是內裏卻仍是有些虛的,那番邦情藥沒有助興,反而讓他氣血衝撞,直接就吐血了!
    無論徽帝再怎麼傀儡,也是皇帝,這一吐血,闔宮上下都被驚動了,滕太後震怒之餘,又是令太醫診治,又是封禁宮內消息,等到她想到要懲罰淑妃的時候,淑妃自己已經把自己嚇得神誌不清了……
    於是,等到徽帝清醒過來的時候,唯一一個妃子也不太正常了。徽帝倒是沒有要嚴懲淑妃的意思,畢竟滕太後的雷霆之怒已經發泄過了。不過在滕太後要再給他選秀的時候,徽帝嚴詞拒絕了。
    在往後的許多年裏,滕太後都沒有在選秀這件事上怎麼折騰——與其說滕太後順著徽帝的意願,還不如說是滕太後的權力欲望越來越強,加之滕氏那些人的煽風點火,滕太後也不想小皇帝太早誕下子嗣。於是,就這樣,這對皇家“母子”在這件事上達成了空前的默契。
    關於徽帝後宮那些事,即便在大寧朝當朝也有少有人知道內幕,尤其是民間,徽帝的風流韻事傳聞也從來沒有消散。更別提後來大寧朝覆滅,關於徽帝的形象更加妖魔化了……
    誰能想到呢,徽帝其實連親吻都會緊張得身體發抖呢……
    一吻結束,殷涉的額頭頂著雲晏的,兩人的呼吸仍舊糾纏在一起,炙熱得讓人麵紅耳赤……
    殷涉的雙目在燭光的陰影下散發著別樣的光芒,明明應是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卻顯得異常清醒。
    雲晏望著他,活了兩世,這種讓他想要逃走卻又不想離開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還記得很多很多年前,他和國師兩個在禦膳房的屋頂上偷酒喝,國師指著那輪圓月突然就說起了嫦娥偷靈藥奔月的故事,最後和他舉著小酒壇幹杯,總結道:“這不管天上人間,最沾不得就是情愛兩字。不知幸與不幸,陛下和臣一樣,都是愛不得人的……”
    是啊,帝王是不能愛人的,帝王的愛沒有人承受得起,連帝王自己都不能。這個道理,他早早就知道,而他也認為自己是不會和情愛這類事情扯上關係的。
    所以那時候他對國師說:“和國師一樣好啊,朕就算不能執掌天下,以後也能得道升仙!”
    ……
    重生以後,他一心想著如何好好活下去,把上一世的遺憾都給彌補了……重入宮門以後,也不過想當個見證者,如若可以的話,也能助殷涉一臂之力,看著他登上大寶。後來……他知道了,殷涉對他那隱晦的心思,他震驚之餘,也有些不知所措,然後就是若無其事,想要粉飾太平……
    然而,這一刻,在那纏綿一吻之後,兩人那麼親密地靠在一起,他的心跳得仿佛要撞開胸膛跳出來……
    說不出的百般滋味,但他知道,他並不排斥,更別說厭惡了……
    所以……這就是……情愛的滋味嗎……
    “……這就是我的心意。”殷涉聲音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低沉,還帶著點沙啞,沙沙的仿佛在雲晏的耳朵裏撓癢——“我一直……愛慕於你,一直。”
    這個“一直”咬字特別重,像是要刻到耳朵裏、腦裏、心裏。
    雲晏怔怔地看著他,眸光閃爍,久久,在心裏徘徊了好幾遍的話才出口:“一直……是多久?”
    殷涉修長的手指把雲晏臉側的發絲溫柔地撥到耳後,緩緩道:“從那時候……你對我說……”從今往後就跟著我”開始……”
    雲晏一頓,思緒回到了很久之前,當他執意要和十六歲的少年摔跤,對方被他帝王的淫威給脅迫,不得不遵從,但也因為他是帝王,始終不敢用全力,饒是自己被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身上、臉上,狼狽不堪也讓著他——
    年輕的帝王就這樣和他糾纏了大半個時辰,最後自己氣力不支,腳下一滑,滑倒在地,少年當下緊張地上前去看,就怕哪裏傷到了他——
    “你怎麼樣……有沒有……”因為太過擔心,連尊稱都沒了。
    看著向來如玉人一般沒有多少表情起伏的少年這麼大驚失色的模樣,年輕的帝王也不計較他的大不敬,隻覺得心情特別的好,然後扯住對方的手臂,把人拉了下來,又一個翻身,把他按在了身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錯愕不已的少年,哈哈大笑道:“……好你個殷涉!從今往後就跟著我吧!”這一刻,他也沒有用那個高高在上的“自稱”了。
    ……
    ……
    竟然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嗎……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少年殷涉那睜大的雙眸,仿佛被震懾住了,久久沒有回神……
    ”從今往後就跟著我吧”……這樣的話,當時他的意思是,把殷涉納入自己人的範圍……可是怎麼現在回想起來……這話也太有歧義了吧……
    ……
    雲晏啞然一笑,道:“我記得那時候……我那樣打你,你的臉都青了……我還想你應該在心裏大罵我才對……”
    殷涉的目光愈發溫柔:那時,躺在地上的他看著笑得無比肆意的帝王,那張絕麗無雙的臉仿佛冬日裏盛放的牡丹,讓他一下子移不開視線,那顆心也慢慢地沉淪沉淪……
    殷涉道:“當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想,我願餘生都跟隨於你,聽命於你,與你同悲與你同喜,為你衝鋒陷陣,為你獻上我的一切,不計生死。”
    雲晏感覺自己剛剛平複下去的心跳又開始不聽控製了……他從來不知道,那樣雲淡風輕的殷涉說起情話來是這樣的……
    怨不得世間的男女都喜歡聽那些甜言蜜語,原來真的會有那種飄飄欲仙之感……
    不過,他知道殷涉其人,他說的話,是真的發自肺腑。
    雲晏隻覺口幹舌燥:“為何……那時候不告知我……”
    殷涉放在雲晏身側的手握了握拳,才道:“你我……天壤之別,我配不上你,也護不住你……”
    雲晏的心一陣陣激蕩,就那麼一句話,不知年少的殷涉心裏經過了多少的痛苦和磋磨……
    他伸出手,然後勾住殷涉的肩頸,低聲道:“你……很好。”
    殷涉的身體為之一振,然後再也無法自控地低下頭去,兩人再次糾纏在一起……
    今夜,注定是難眠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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