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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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原本以為,回宮以後,會親曆一場腥風血雨,可是卻沒想到……會這麼平靜。當然,並不是說什麼事都沒有,二皇子及其家眷被鎖出了宮,圈禁在京郊西山別院,而除此以外,其他人卻仿佛沒有受到波及,甚至連二皇子的那些親兵也僅僅是被俘虜之後打散重編進了其他軍隊……就好像是風暴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可是雲晏知道,二皇子謀逆這件事根本不可能隻是他一手策劃,他下麵還有不少人,這裏也牽涉到了朝中的幾位重臣——可是,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都實在平靜得過了頭。
雲晏還記得那時滕太後僅僅是疑心有人要反她就一夜之間抄了近十位京官的家,三日之內就砍了近百顆腦袋,一時之間京中人心惶惶,而滕太後才不管其他人如何詬病於她,她隻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
而今上卻采取這樣似乎是息事寧人的做法,難道……這才是帝王心術嗎?
“怎麼突然歎氣?”
雲晏聞聲抬頭,看到負手站在自己麵前的殷涉,他還是那樣寬袖襴衫,玉冠長帶,乍一看他,是無法把他和一人之下的一國儲君聯係到一起,隻因那一身的超然出塵氣質,更適合在那仙霧繚繞的山野之中,與那梅鶴相伴……十幾歲的殷涉是個謙謙少年,二十幾歲的殷涉卻已經不像是塵世中人了……這十年,他真的變了很多,或許真的是因為研習佛學的緣故……
“殷涉,還記得那時候,我對你說,你跟你父皇,也就是當時的殷文王一脈相承,十分相像嗎?”
雖然不知道雲晏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但是對於他的話,殷涉還是記得的。
殷涉輕點了點頭。
雲晏道:“如今看來,是我看走了眼,你們……真的不像。”
那時候,殷文王的仁慈寬厚天下皆知,他也是個世人都認可的君子,而殷涉是他父親一手教導,便是個翻版的君子。當時徽帝也是因此而信任他,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也是這個緣故。
殷涉看著他:“為何這麼說?”
雲晏並未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道:“殷涉,我希望你一直這樣子……千萬不要等你當上皇帝,就變了心性啊。”
殷涉道:“來日方長。”
雲晏愣了下,殷涉的意思是指“日久見人心”,時間長了可以證明自己,還是指時移世易,萬事萬物都有可能發生變化?
見雲晏呆呆的模樣,殷涉唇角掀了掀,“你在宮中也悶了吧,可要隨我出門?”
雲晏以為自己聽錯了:“出……門?”
“便是出宮,正正經經地出宮。”不像是之前,心有牽掛,一路上又有許多的驚險,這次隻是為了散心而已。
雲晏眼中滿是光彩:“當然要去!”
“那便走吧。”
殷涉和雲晏換了便服,帶著陳年和另外兩個侍衛一起出了宮。如果說其他皇子進出宮城還要受天子管製,但太子不同,太子隻要不做出格的事,他是可以自由進出的,名曰“代君視察民情”,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了。
雲晏也羨慕殷涉,雖然他也當過太子,但是他那時年幼,還未到擁有這份特權的年紀就變成了一國之君,一國之君是天下至尊,卻不能隨意拋下朝堂出宮,加上還有滕太後,他注定是沒有自由的。
從那馬車下來以後,雲晏目光所及都是人潮湧動,擁擠之處竟是隻能被裹挾前行,而鼻間更是充斥著各種味道,小吃果食的味道是好聞的,而那人畜身上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卻是刺鼻的了。不過雲晏並沒有因此而不自在,相反他還很喜歡這種複雜的體驗——這就是尋常百姓的生活啊,不像在宮中,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說著一樣的話,吃著一樣的東西,連身上的味道都相似,真是太無趣了。
殷涉看他眼中的光芒就知道他心裏所想,便也就領著他滿滿在人潮中前行。
雲晏吃著殷涉遞給他的香肉煎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那肉汁燙得他舌頭一刺,但他舍不得吐出來,隻覺得那肉香在口中迸發開來,全身都舒爽了——這小攤上的煎餅子自然不是什麼珍饈美食,無法和宮廷禦製相比,可是它鮮啊,宮中的食物經過一道道工序到了麵前,再到嘴裏已經不知過去多久了,即便紫微宮裏也有自己的廚房,可那也不是當麵做當麵吃的,這個可是雲晏眼看著從揉麵到出爐的,那新鮮勁別提了!
“這個好吃!”雲晏見殷涉隻買了一個,就把自己手裏的那個給他嚐嚐,殷涉也沒有猶豫,低頭就吃了一口,細細嚼了一番,點頭表示肯定。
雲晏見他吃完才想起來,“啊,我忘記你吃素的了……”
殷涉淺淺一笑:“無妨。你還要吃嗎?我們再買一個……”
“不了不了,一樣隻買一個,那我們還可以吃更多的。”也不知道該說雲晏貪心還是不貪心了。
殷涉聞言也隻是點頭。
“前麵好熱鬧,我們去前麵看看。”雲晏見前麵橋邊圍了許多人,也拉著殷涉往前去。
他們身後的陳年等人忙緊跟上去。
雲晏他們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是在變戲法,現在正在圍觀的是油鍋取物,隻見那穿著黑袍的男子,伸手從那沸騰的滾油中撈出了一個又一個銅板,引得了陣陣歡呼聲。雲晏看了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拉著殷涉又走了。
“怎麼,不好看?”殷涉問他。
雲晏搖頭:“這不過是小手段,連我都會的,也就騙騙普通百姓的錢了。”
“你怎麼知道?”殷涉的意思是雲晏一直生活在宮中,怎麼會懂這些民間戲法。
雲晏一笑:“你還記得那時候宮中為了太後生辰來了許多的戲班和雜技班子嗎?”
殷涉點頭——滕太後的生辰可是宮內的頭等大事,那排場真是一年比一年要厲害。
“那時,我和白虔就偷偷去他們在宮中的住處,看他們那些神乎其神的戲法是怎麼練成的,就這樣知道了許多”內幕”,這油鍋取物其實不過是障眼法,那油鍋裏確實是油,但是裏麵還有醋,把水稍稍燒一會兒,那油鍋就因為醋的緣故沸騰了起來,看起來倒像是油被煮滾了,實則那水溫低得很,小兒都能成功取物……我和白虔自己回宮都試驗過了,不過如此……”
殷涉聽了,默了下,道:“你想要知道究竟,隻需當麵問,他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多沒意思啊,”雲晏理所當然道:“我們隻是想要偷偷去看,如果用威勢去壓他們,那便是兩回事了。”
殷涉淡淡道:“你們從前,倒是時常做這些事。”
雲晏看了殷涉一眼,“我那時不也有叫你一起的,可你每次都拒絕我啊……”結果就是殷涉一人在禦書房裏給皇帝陛下打掩護順帶給當“捉刀”,而雲晏帶著白虔等人在宮裏玩了個翻天覆地——前提是不被滕太後發現。
殷涉不置可否。
雲晏見殷涉臉色沒有變化,但是心情似乎卻沒那麼好了,他想著殷涉應該也不會小雞肚腸到記恨那時候的事吧,難道……那時候殷涉其實也想和他們一起玩的嗎?……
“殷涉,你是不是……”
雲晏正要說話,就聽到一陣馬蹄聲,然後是人群的急呼聲,他轉頭一看,一駕馬車正飛奔而來——
那馬車速度實在快,雲晏看到一個小孩都差點被撞開,還好一個大漢把他給抱開了——雲晏鬆一口氣的時候忘記自己也在路中央,他反應過來想要躲,有人比他更快把他拉到了一邊——
“無事吧?”
雲晏看著把自己圈住的殷涉,一口氣才出來:“我……我沒事……”
“屬下保護不力。”陳年等人上來便行禮。
雲晏知道陳年他們其實並沒有做錯,他們一直在保護殷涉,隻是顧不上自己而已。
殷涉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才道:“回去領罰。”
“是。”
雲晏拍了拍殷涉的手臂,才道:“那輛馬車是誰家的,怎麼這麼無法無天,鬧市區都這樣?萬一傷了人怎麼辦?”
陳年回道:“那輛馬車是信陽侯府的。”
“你怎麼知道?”雲晏問。
“馬車上有信陽侯府的家徽。”陳年是練武之人,觀察自然仔細。
“哦。”雲晏心想:方才才提到白虔,沒想到就差點被白虔家的馬車給撞了,這算是……巧合嗎?
殷涉卻是沉了臉,道:“去奉京府尹那裏知會一聲。”
“是!”
奉京府尹便是掌管京城治安的文臣,不過——雲晏想著,奉京府尹權力再大,也管不到白虔頭上吧?但是現在是太子的意思,不知道這奉京府尹會如何處理……
不過,之前二皇子的事以為殷涉和白虔的關係有所緩和,現在看來……還是不對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