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我是南平郡王梅子顧，前來拜見陛下。”梅子顧拿出一枚玉牌給那山下守衛看。
    這些守衛都是京畿的守衛軍，就算沒見過南平郡王也聽過他的名諱，見狀有些猶豫，可是也不敢輕易放人上去，讓梅子顧他們稍等就去尋了戍衛長過來，那戍衛長哪裏有不認得梅子顧的，見了忙行禮——
    “郡王，您怎麼來了？”
    “我來求見陛下。”
    “陛下……”戍衛長猶豫了下，才道：“如今陛下有恙，無召不見下臣……”
    梅子顧隨即道：“陛下不得見，那太子殿下呢？”
    戍衛長愣了下：“太子殿下？”
    “我是隨太子殿下出京的，殿下早我一步過來，難道你們不曾見到？”
    戍衛長像是剛反應過來：“噢，是是，太子殿下已經上了山，您隨我來。”
    雲晏跟在梅子顧身後，才走了兩步就被攔下來了——
    “郡王，上頭的命令，閑雜人等不得上山，您也就罷了，其他人就隻能在山下等了。”戍衛長對梅子顧說。
    梅子顧看了眼雲晏，才道：“我的隨從可以留下，不過，他是太子殿下的隨侍，殿下令我帶著的。”
    那戍衛長打量了雲晏一番，見他隻是個一臉稚氣的纖弱少年，想了想道：“那便隻帶他一人吧。”
    雲晏心想，這裏把手得這麼嚴，連南平郡王都不讓帶人，裏麵不知道是何情景了。
    這垣山的行宮是帝王們祭祀和巡幸時的下榻之處，不知道有多少任帝王曾經來過這裏，也不知道修繕了多少遍，雲晏第一次看到這行宮的全貌——自然是不能和宮裏那些富麗堂皇的宮殿相比，但也是碧瓦飛甍雕梁畫棟，尤其是在這滿山青翠之中，更是有種神來之筆之感。
    戍衛長帶著梅子顧和雲晏進了行宮，到了一個別院，那別院裏裏外外都有皇家衛兵把手著，戍衛長在和他們交涉以後，一直把他們帶到門前。
    他上前敲了門，不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雲晏看著眼生，但是看他作宮人打扮，應該也是宮裏帶來的人。
    “張少監，殿下歇息了嗎？南平郡王求見殿下。”
    那張少監看到了梅子顧，便行了禮：“郡王請稍等，奴才這就去通報。”
    “有勞。”
    那戍衛長完成了任務，也就向梅子顧告辭離開了別院。
    雲晏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發現他並不是從來時的路走的，卻是相反的方向。
    這時，那張少監複又出來了：“郡王，殿下請您進去。”
    梅子顧帶著雲晏進了房間，雲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殷涉，他已經換了身衣服，長發披在身後，形容慵懶得仿佛在自己宮中般，他麵前一盤棋，對麵倒是無人，看起來是自己在與自己手談。
    殷涉看到梅子顧並不意外，但是看到雲晏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微光。
    “你退下吧。”殷涉對張少監道。
    “是。”
    待房內隻剩下他們三人之時，殷涉低聲對雲晏道——
    “不是讓你在客棧裏等嗎？”
    “可殿下您也說了馬上回來的，卻一個人來了這裏……”雲晏的語氣裏還有點委屈。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你跟著來也於事無補。”殷涉道。
    雲晏並沒有被他冷淡的語氣給擊退，道：“我是殿下的隨侍，殿下去哪裏我自然就要去哪裏，殿下要做什麼我也要盡己所能去幫殿下。”
    殷涉深深地看了雲晏一眼，才轉向梅子顧：“這次，是你多管閑事了。”
    “殿下，”梅子顧輕笑：“他執意要來，我沒辦法拒絕他。”
    殷涉頓了下，正了正臉色，道：“朝羲那邊如何？”
    “一切順利，會按照我們原計劃進行。”梅子顧又道：“殿下你見到陛下了嗎？”
    殷涉目光一沉，搖了搖頭：“父皇一直不見人，在情況未明晰前，我也隻能靜觀其變。”
    “剛才那個張少監，也是宮裏的人嗎？”雲晏問道。
    “是，”殷涉道：“他是太極殿的人，言是父皇派來在我這伺候的。”
    雲晏便道：“如今我來了，我來伺候殿下，便用不到他了。”雖然雲晏隻見了那張少監一麵，但是現下的情況，讓別人貼身伺候著殷涉，說不好就是一個危險的耳目了。
    殷涉還未回應，梅子顧便道：“是了，這本應是你的分內事，把你帶來這裏，也是你的用處。”
    雲晏一本正經地點頭：“沒錯。”
    雲晏說的仿佛就是如此的樣子，卻忘記了即便在宮中，他也沒做過多少伺候殷涉的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看不見的時候，殷涉為他做的事要更多。
    梅子顧笑著對殷涉說：“殿下，你這隨侍看起來一團孩子氣，卻十分乖覺懂事，如果不是知道殿下不肯割愛，我都要向殿下討了去。”
    殷涉看了雲晏一眼，道：“你難道忘了，他本就是你下麵的教化苑出來的孩子？”
    梅子顧說：“正是呢，我竟一直不知道……倘若早知道教化苑裏有雲晏這樣的孩子，我自己就收了帶在身邊，倒比我身邊那些不知好歹冷熱的小子們要強上許多。”
    雲晏聽了，心裏疑惑自己果真有這麼好嗎？梅子顧都這麼說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好，還是隻是因為在殷涉這個太子麵前，說自己好話奉迎殷涉呢……
    “雲晏。”殷涉突然對雲晏開口。
    “啊？”雲晏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殷涉，那雙眼睛澄澈無比，透著孩子的天真。
    “懷遠說想要討要你，你願意跟著他嗎？”那清清冷冷的聲音說著似真似假的話，一時難辨殷涉的真心。
    雲晏隻是怔了下，下意識地道：“我不願意。”
    梅子顧眸光一閃，複又笑道：“看來終究是太子殿下這裏好，雲晏更喜歡跟在殿下身邊。”
    明明梅子顧是笑著說的，雲晏心裏卻有些過意不去了——要說交情，殷涉、梅子顧、拓跋繆、白虔……這些人和他應該都是差不離的，可不知道是不是跟在殷涉身邊久了，又經曆了那許多事，他總覺得待在殷涉身邊穩妥些——但是他自認心是沒有偏的。
    “郡王，我已然是殿下的隨侍，認了殿下為主，那也沒有三心二意的道理。”雲晏如是道。
    梅子顧目光柔和：“我已知曉，你是個忠心的，這是好事。殿下，你看重他也是有道理的。”
    “他很好。”殷涉緩緩道：“你也不是第一個向我討要他的。”
    “還有其他人？”梅子顧問道。
    殷涉淡淡道：“老四和白虔都曾和我提及。”
    “四皇子少年心性，和雲晏也一般年紀，想要個玩伴也無可厚非，隻是……白虔……”梅子顧挑了下眉：“他竟也……雲晏，你這又怎麼招惹上信陽侯的？”
    雲晏眨了眨眼，道：“我與信陽侯隻是粗略見過兩三麵，正經話也沒說上兩句……怎麼敢說招惹……”
    梅子顧想了想道：“信陽侯本就與殿下不睦，或許與你無關，隻是想要找殿下不痛快而已……”
    雲晏點頭：“許是如此……”
    梅子顧：“不過，你這小家夥長得也討人喜歡，就算什麼都不做放在身邊看著也讓人歡喜……殿下，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的……雲晏腹誹：難道自己竟是個吉祥物不成？
    殷涉掃了一眼雲晏，竟也輕點了下頭。
    梅子顧不知自己身份這樣也罷了，殷涉竟然也……
    如果梅子顧不在，雲晏肯定要……
    “皇兄！皇兄！！！”突然的一道聲音由遠及近而來。
    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方才他們才提到了四皇子殷清，這人竟然就出現了！
    梅子顧止了笑，看向殷涉：“殿下……”
    “無妨。”
    雲晏看了看他們，便去開門——這房間裏一個太子，一個郡王，當然開門的就是他了。
    雲晏輔一開門，就看到那一臉興衝衝模樣的殷清——這四皇子似乎還不知道行宮裏的危機暗湧，還是那衝動熱血的少年行事。
    “四皇子。”
    殷清一看到雲晏，樂了：“雲晏？！果然是你！！我聽說南平郡王帶著一個太子的隨侍來，就猜是不是你……還真的被我猜著了！！”
    雲晏一頓：這……難道四皇子還是衝著自己來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