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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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跟著去?”殷涉再一次向雲晏確認。
“嗯。”雲晏堅定地點頭:“我想跟你一起去。”
殷涉輕歎口氣:“此去吉凶不定……”
“那在宮中就平安無事嗎?”雲晏望著殷涉,“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宮中嗎?”
如果是從前的徽帝,是不會有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的——即便徽帝還是有很多孩子氣的地方,但是他畢竟是君王,怎麼都不可能用那種如同要被拋棄的寵物的神態說出帶著點委屈又帶著點撒嬌的話的……或許真的因為換了一副軀殼,又是這般孩子的模樣,他的心境也發生了許多的變化。
看著這樣的雲晏,殷涉的眸光變得深沉,點頭:“那就去吧。”
殷涉此次出宮並沒有帶什麼人,除了雲晏之外,就是陳年和另外六個侍衛,而等他們出宮了以後,雲晏發現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殿下。”是梅子顧和拓跋繆,他們身邊也都隻帶著一個護衛。
馬車裏的殷涉對著他們點頭:“走吧。”
“是。”
梅子顧往那馬車裏深深地看了眼,然後對拓跋繆說:“原以為殿下會騎馬的。”
拓跋繆道:“殿下想要如何就如何。”
梅子顧輕笑:“你看到馬車裏的人了嗎?”
“人?”
“除了殿下之外……還有一人。”梅子顧道:“就是殿下的隨侍,叫雲晏的那個。”
拓跋繆看了梅子顧一眼,然後驅馬往前去了。
梅子顧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去了,扯了下韁繩:“駕!”
而此時,雲晏正透著窗簾的縫往外看,看到其他人都是乘馬,他抿了抿唇,對端坐在那裏的殷涉說:“為什麼我們不騎馬呢?騎馬不是更快嗎?”
“路途遙遠,你受不住的。”
雲晏聽了不以為然:“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以前在宮裏就經常騎馬……你忘記了嗎?我那時候養了好多馬,可都是天下有名的良駒……”
殷涉緩緩道:“你的馬從未出過宮門一步。”
“……”好吧,殷涉說得對,雲晏的馬再好,他也從沒騎著馬出過宮門……
殷涉從那馬車上的櫃子裏取出枕被,幫雲晏仔細鋪墊好:“路上顛簸,你能休息且休息吧。”
“嗯。”
明明今時不同往日了,可是殷涉給他的感覺,卻還是和十年前一樣,仿佛……他仍舊是徽帝,而殷涉還是那個陪讀的質子……
……
雲晏本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睡不著的,可是他迷迷糊糊的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雲晏做了個夢,夢裏是他初登皇位,乘著皇輿領著百官前去祭天的時候——那是他為帝之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宮,離開從小長大的皇宮的興奮和激動,讓連日沉浸在父皇駕崩的悲傷和沮喪中的他變得精神起來,一路上他拿著西洋望遠鏡東看西看,連飯都顧不上吃,覺都顧不上睡了……
就是在那樣亢奮的情緒中醒過來,雲晏才發現已經天亮了。
“醒了?”殷涉放下了茶杯,目光也從窗外收回。
雲晏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我睡了多久?”
“不久,兩三個時辰而已。”殷涉看著一臉憨態的雲晏:“睡得很好?”
“還行,你怎麼知道我睡得好?”
“你在笑。”
雲晏睡著以後,因為夢的關係,睡著睡著就露出了笑容,而這一切都被殷涉看在眼裏。
“我……笑了嗎?”雲晏摸摸自己的臉,道:“……我就是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
“夢見從前……很多年前,我出宮去祭天……那時候……特別高興。”雲晏歎息一聲:“那是我第一次出宮……看見外麵的天,外麵的樹,外麵的花,外麵的人……都覺得很新鮮……”
殷涉把窗簾掀得更開,“那你現在……都可以看個夠。”
雲晏笑了:“今天的天也和那時一樣,真好……”那時,連著下了十來天的雨,可是他們去祭天那日,卻一下子放晴了,因為這個,太史院那些人奉承了好一堆話,說什麼天命所歸,大寧福兆之類的話,百官們也跟著附和……現在想來,這老天是出太陽還是下大雨都是看它自己的心情,什麼天命不天命的,又有什麼幹係呢?再多的福兆,大寧說亡還是亡了,他這個皇帝說沒也就沒了……
見雲晏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清亮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氣,殷涉目光暗了暗,然後對著外麵道:
“停下,在此處歇息。”
“是!”外麵傳來陳年沉穩的聲音。
殷涉對雲晏道:“下去走走吧。”
“不是急著趕路嗎?”雲晏不解。
“不急在片刻。”
雲晏隨殷涉下了馬車,這裏正是一片林子。
“這是真的樹林啊。”雲晏一下車就忍不住感慨。
然後聽到一陣輕笑聲:“這樹林還有假的嗎?”
雲晏扭頭看到了說話的人——梅子顧,正對上梅子顧含笑的目光,雲晏又看到了他旁邊一言不發的拓跋繆,才想到了要收斂言行。
“……奴才見識淺薄,失言了。”
“之前聽說你老家是在汝州?”梅子顧還真的和雲晏聊起來了。
“是。”
“那倒是了。”梅子顧道:“汝州那裏多為江河,山少樹也少,你見得少也無可厚非。”
“嗯。”他又沒有去過汝州,怎麼知道汝州什麼情況——還真是歪打正著……真的是說多錯多,他還怕梅子顧揭穿他呢……
“雲晏,隨我來。”殷涉開口了。
“是。”
陳年要跟上,卻聽殷涉道:“不必跟來,雲晏跟著我即可,我們一盞茶的時間就回。”
陳年身為殷涉的貼身侍衛,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殷涉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從。
看著殷涉和雲晏離開,梅子顧對旁邊喝水的拓跋繆說:“看到了吧?這雲晏可不得了,以後怕就是殿下身邊的重要親信了。”
拓跋繆掃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連殿下身邊的人都這麼上心了?”
“這殿下的人,自然也是我們的人……更何況,這雲晏還是從我們家下麵的教化苑出來的,我可不更加要關心一下?”梅子顧笑著把手搭在拓跋繆的肩上。
拓跋繆道:“你那個教化苑什麼時候關掉?”
“教化苑弄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關掉?這可是陛下親口許給我們家的產業……怎麼,教化苑礙著你什麼事了?”
拓跋繆擰眉道:“看著……糟心……”
梅子顧:“我知道你為什麼糟心……不就是看著教化苑,就想到從前的風華苑嗎?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物是人非,你我都不再是從前的質子了,還想著從前的事做什麼?如今隻要輔佐好太子殿下,再想著如何過逍遙日子才是正經……”
拓跋繆滿臉不讚同,他看向梅子顧:“你……真的忘記從前的事了嗎?如果風華苑的事你忘記了,那那個人呢?”
梅子顧挑眉:“那個人?哪個人?不會是風華苑裏的其他質子吧?他們的家族如果當日有從龍之功如今也過得很好,即便沒有也隻是過著平常人的日子……你到底說的是哪個人?”
拓跋繆甩開了梅子顧的手,“沒什麼人。”說完他轉身牽著馬去吃草了。
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梅子顧的笑容才漸漸收斂了,表情也變得冰冷起來。
此時的雲晏,正攀爬在一棵樹上,墊著腳摘下一顆青黃的果子,高興地對樹下的仰頭看著他的殷涉說:“殷涉,看吧,我就說我爬樹還是很厲害吧?”
殷涉雙手負在身後,抬頭望著樹上的雲晏,那斑駁的日光通過樹葉灑在他的身上、臉上,容貌也變得有些虛幻起來,和記憶裏另一張絕麗的容顏重疊在一起——仿佛回到了那時候,他不顧宮人的勸阻爬上了樹,然後把抓到的蟬給自己看——
”殷涉,看,朕抓到它了!朕是不是很厲害?”
殷涉唇角上揚,道:“是,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