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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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回到紫微宮的關係,雲晏總是夢到十年前的事,夢到滕太後,夢到那些大臣,夢到那些宮人……可是不管一開始夢有多麼好,最後都會回到那場大火,然而在噩夢中驚醒。
真是一場折磨。
再說太子,他已經回宮兩日了,可是雲晏卻還是沒有見到太子殿下的廬山真麵目。
原本新進宮的要先見過主子的,但是太子似乎很忙,常不在紫微宮中,就是回了宮也有公務要處理,他似乎已經已經忘記自己宮中多出了一號人,而其實唐奉禦在太子剛回來的時候有提過雲晏的存在,可是太子殿下隻是表示自己知曉了,還未來得及就說什麼就有人來求見……而太子殿下也是真的事務繁忙,在之後也沒有提起這件事,因此雲晏就像是被擱置在一旁了。
而因為主子沒有開口讓雲晏這個隨侍做事,唐奉禦也不敢真的派雲晏做什麼事,就怕太子殿下萬一想起來了有召,知道他私自做主那就是他的過錯了。所以在紫微宮中眾人忙碌的時候,雲晏除了偶爾學些規矩就沒有其他的事做了,理所當然地成了宮中最閑的人。
雖然雲晏上一世也是個閑人,而且是全天下地位最高的閑人,可是他的閑隻是不做正事,玩的花樣很多,並不會覺得無聊。可是現在連紫微宮都出不去,從前玩的現在也玩不了,連想要看本書都不能夠,隻能每日找個安靜的角落,不打擾其他人的情況下,自己找樂子——
比如,看螞蟻打架。
在紫微宮西跨院那裏,有一棵廣玉蘭,總有一群螞蟻在那裏上上下下,忙個不停。而就像人多的時候會發生矛盾一樣,螞蟻多了也會打架,為了食物,為了領土,為了配偶,打一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雲晏坐在台階上,撐著腦袋看著兩群公螞蟻打得不可開交,用自己的觸角去抵,用自己的嘴巴去撕咬,頗有種不死不休的架勢……
雲晏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就聽到熟悉的尖利聲音——
“雲晏!”
雲晏起身:“唐奉禦,找我何事?”
“你倒是會躲懶。”唐奉禦冷哼一聲,說:“殿下要見你,快隨我來。”
雲晏一愣:“……是。”
雲晏跟在唐奉禦身後,到了太子的書房點瓊軒,卻還沒等進去,就見一行人從裏麵出來,最前麵那位著一身紫檀色過肩雲蟒袍,頭戴玉束發冠,通身的氣派一看即知非同凡人。而雲晏隻看了他一眼便退到一邊,低下了頭——
他知道這位便是紫微宮現在的主人,這個皇朝未來的主人,當朝太子殿下。
隻是,他並不是被太子的氣勢給震懾到,而是……他原先雖然懷疑太子殿下會是故人,真的看到了他,還是吃了一驚——
居然是……殷涉。
那麼,如今這天下之主,便是殷文王。身為殷文王的嫡長子,殷涉自然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當年,那些王侯的子嗣被召進京做了質子,如今的厲王當年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也是……本來按照滕太後的意思,這些質子隻要安分待在那個風華苑就可以了,可是當年的徽帝卻時常讓這些質子進宮伴駕,滕太後見徽帝隻是和質子們玩耍縱樂,便也沒有什麼異議。說到底,滕太後對徽帝“玩”這件事從來都是聽之任之,因為滕太後還有滕氏一族希望看到的。
殷涉是當年那些質子中年紀最長的,他也是最成熟穩重的,他總是安安靜靜的,有時候在一堆的孩子中,他很容易就被忽略了。殷涉的年紀與他最為相近,而且因為徽帝憊懶貪玩,他的功課進程也比較慢,有那麼一段時間,徽帝指名讓殷涉陪他上課,順便……在課後幫他做功課。雖然彼時徽帝已經是帝王了,但是還是有君師每日授課,而且是當朝的名儒,課上徽帝蒙混過關也罷了,課後的功課卻一定要完成的——這也是徽帝之所以讓殷涉陪他上課的原因之一。即便是後來滕太後不知顧慮什麼,不再讓殷涉陪讀了,徽帝的功課也時時讓殷涉幫忙,因此,殷涉模仿徽帝的字跡完全可以亂真。
當年……發生了太多事,如今再看到已經穿上了太子象征的蟒袍的殷涉,雲晏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可是,無論當年他們曾經如何交好,在經過那些事以後,也已經回不到過去了。況且,都過去十年了。
所以,現在看到他,雲晏下意識地是想要避開的,不過,他也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身份。
而此舉在其他人眼裏看來也沒什麼不對,隻當他初次見到太子,心生畏懼,失態了而已。
“殿下,”唐奉禦上前稟告:“這便是你先前說要見的雲晏,安侯送來的……”
殷涉清冷的目光隻在雲晏身上掃了一眼,便道:“我要出宮一趟,你讓他……讓他整理一下書房吧。”
“是,殿下。”
唐奉禦輕輕踢了一腳雲晏,雲晏忙出聲:“是,殿下。”
等一行人都走遠了,看不見了,雲晏鬆了一口氣——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真的麵對殷涉的時候,該如何應對,這樣也好。
唐奉禦對雲晏說:“殿下讓你整理書房是給你的恩典,你可別再粗枝大葉弄出什麼事來了。”
“是……”雲晏又問:“那我……該如何整理?”
唐奉禦狠狠瞪了他一眼,“太子讓你整理你便整理,一般人可沒資格進太子書房。”
“……是。”
唐奉禦走了以後,雲晏一人進了書房,環顧四周——乍一看,還以為是自己當年的書房,真的太像了。
因為環境熟悉的關係,雲晏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他回想自己以前的時候,那些隨侍是怎麼做的——整理書卷?書案上的書卷都整整齊齊,那書架上的也是有條不紊……
雲晏的目光在書架上掃過,在看到一本琴譜的時候眼睛一亮,他墊腳把那本琴譜拿了下來,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後人謄抄的……也是,當年他書房裏的琴譜是孤本,不用想也知道已經付之一炬了……
接下來,雲晏發現了這裏的書有好多都是自己曾經書房裏的,原來是孤本或者原稿的,這裏就都是複刻本了……
想到之前偷聽到兩個內侍太監說的話,這個紫微宮是原樣複建用來告慰徽帝這個怨魂的——但做到這個份上也是讓人稀罕了……
雲晏拿了一本書,仿佛回到當年的時候,在那貴妃榻上歪著看,看著看著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
對了,香。
他看書的時候喜歡焚香,而且是特定的香。
雲晏起身去看那白玉子母鴨香爐,裏麵的香已經燃盡了。他便轉身從那多寶格上拿下來一個紫檀木鑲寶八寶紋匣子,放到桌子上,打開——果然,裏麵又有許多更小的匣子,每個裏麵裝著的是不同的散香。
他為徽帝時,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沉迷製香,他喜歡把不同的香料加在一起配成喜歡的味道,還曾經把親手做的香送給滕太後和其他滕氏貴胄。所以即便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他對於香料還是很熟悉,從那一堆的散香中找出想要的,然後按照順序放進香爐裏,又用香箸調了兩下,才點了起來——很快整個書房裏都彌漫著熟悉的幽香。
雲晏深吸了一口氣,把東西都收好,才心滿意足地靠在那貴妃榻上看起書來了——不得不說,雲晏膽子夠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處的環境和味道都太熟悉的關係,他看著看著竟然睡著了。所幸,在被發現之前他醒過來了,然後慌忙把一切回複原樣,才離開了太子的書房。
路上遇到了唐奉禦,他看到雲晏,又橫眉豎眼了——
“書房整理好了?”
“好了。”雲晏回答很是果斷。
唐奉禦皺了下眉:“最好是如此。”
雲晏一副乖順的模樣:“唐奉禦,我還要做什麼嗎?”
“你……”唐奉禦磨了磨牙,說:“等殿下回來再說,你隨時待命。”
“……是。”
雲晏見沒自己事了,便去廚房尋東西吃去了。
而太子直到入夜才回來,他揮退了一眾人,自己進了書房。
甫一踏入書房,就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殷涉的腳步猛地停下,然後快步走到了那香爐案邊,捧起那香爐,聞了聞味道,臉色大變,拿著香爐的手微微顫抖著——
“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