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午五點，林倩擠在接孩子回家的大軍裏麵。
    下課鈴聲響，孩子蜂擁而出，跑著到家人的身邊。
    林倩接了孩子後，準備去菜市場買菜，打電話給韓盛明，確認了對方回來吃晚飯的信息。
    林倩很高興，韓盛明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吃晚餐了，每次問起都說忙，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吃晚餐，當然要做一頓特豐盛的晚餐，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一輛白色的跑車悄悄的跟在後麵，不過她們沒有發現。
    林倩買了很多菜，兩隻手都快提不下了，曉月背著書包蹦蹦跳跳的，看見什麼東西都要買。
    林倩出聲責備幾句。
    兩人經過街邊的水果攤販停下來，這是她們常光顧的店鋪，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熱情的招呼著。
    “倩兒，買什麼水果？”老板娘問著，撕下一個紅色的塑料袋遞給她。
    林倩細心的跳著蘋果，拿起一個摸摸碰碰，覺得可以了，然後才放進袋子裏。
    曉月學著媽媽的樣子，翻來覆去的看，拿的蘋果有點大，顯的手極小。
    林倩手滑，拿著的一個蘋果掉在地上，滑落出去。
    “我去撿。”
    曉月說完跟著蘋果後麵小跑，蘋果在地上滾落，碰到一個小石子後停了下來。
    曉月蹲下撿起蘋果，起身，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出現在麵前，快速的駛過來，曉月來不及驚呼，頓時傻了眼，愣愣的站在原地。
    黑色的車的司機急忙踩刹車，認命的閉上了眼。
    車經過一個路口時，一輛白色的跑車迎了出來，命中的撞中了黑色的車，往旁邊的路口撞了十幾米遠。
    頓時，旁邊圍上了厚厚幾層的人群。
    孩子傻了眼，昏迷過去。
    林倩提著的水果和菜失手落地，驚慌不安地的跑過來，扒開人群……失聲尖叫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曉月，曉月，你怎麼了？”
    黑色的車的車主搖搖晃晃的打開車門，額頭流的血滴進了眼睛，眯縫著眼，嘴裏罵罵咧咧的不知說些什麼，走到白色的跑車前狠狠的踢了幾腳車蓋，受了傷沒什麼力氣。
    “下來，你下來，老子不弄死你。”
    跑車車窗的玻璃碎了，車主昏死過去，額頭流了很多的血。
    旁邊的人指指點點。
    旁邊有人掏出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打110。
    林倩看到孩子沒什麼外傷，鬆了一口氣。
    很快，救護車到了，緊接著警察也到了。
    三位傷者被抬上救護車。
    救護車鳴笛一路開去。
    韓盛明接到林倩的消息後，急忙趕往醫院，晚上的夜自習課校長幫忙找好了人代替。
    韓盛明神色慌張、腳步匆匆的經過走廊，轉進病房。
    “怎麼樣？曉月怎麼了？”韓盛明急切的問道。
    孩子在打點滴，林倩守在旁邊，看見韓盛明進來，立刻站了起來，害怕的抱住了韓盛明。
    韓盛明拍了拍她的後背。
    “怎麼回事？怎麼會出車禍呢？”
    林倩把下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參雜了一些旁人看到的事情。
    “曉月沒事，醫生說隻是受了點驚嚇，現在睡著了。”
    “那就好！”
    韓盛明上前查看了一下曉月的傷勢。
    “隻是……”林倩擔憂的說道，“我剛才上去的時候，救我們女兒的恩人還沒有脫離危險，我怕孩子醒了害怕，我就下來了，你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嗯！”韓盛明點了下頭。
    “希望他不會出事。”
    “你們沒事就好。”
    韓盛明出了病房，搭乘電梯來到三樓，找不著路，看見一個護士經過，上前去問路。
    “你好，我想問一下下午出車禍的那個男人現在在哪？”
    “直走，然後往右轉，走到盡頭就是了。”護士指著身後的路說道。
    “好的，謝謝。”
    直走，往右轉，走廊的盡頭亮著急救室三個大字。
    “韓若姐？”韓盛明不確定的喊道。
    急救室的門口擺著一張長椅，一個女人坐著，對麵兩個警察在錄筆錄。
    女人聽見韓盛明的喊叫聲，轉過頭看了一眼，轉回去繼續跟警察說這話。
    “韓若姐，你怎麼在這兒？”韓盛明上前幾步。
    韓若沒理。
    “韓寒先生醒了的話，請聯係我們。”其中一位警察說道，寫下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韓若。
    “好的，辛苦你們了。”韓若點頭示意。
    “韓寒？裏麵的人是韓寒？”韓盛明指著急救室說道。
    “這位是？”警察看向韓若。
    “無關的人，稍後我會去警察局的。”韓若鎮定的說道。
    韓盛明搶過警察的筆錄本，上麵滿滿的一頁，先入眼簾的是嫌疑人韓寒生死未卜幾個字。
    韓盛明腦子嗡嗡的作響，瞬間失去了力氣，沿著牆壁滑落下來，跌坐在地板上。
    “怎麼可能呢，不會的，不會的。”
    一個警察急忙上前搶回本子，和韓若說了幾句後離開。
    韓若轉頭看了一眼韓盛明，望向亮著燈的急救室，絕望的閉上眼，淚水滴在手上。
    看見韓盛明這樣，責罵的話說不出口了。
    再多的責備換不回韓寒，她保護了半生的人，放在心尖上的弟弟。
    醫院像是一座死亡之城，靜靜的，悄無聲息，醫院的人行屍走肉般，走廊永遠飄著不散的消毒水味，入眼之處，都是白色的東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病服，白色的讓人心寒。
    韓若坐在座椅上，頭往後仰，閉著眼像是睡著了，隻是臉上掛滿了淚水。
    韓盛明坐在旁邊的地板上，靠著牆，死死的盯著急救室。
    “都是我的錯。”韓若開口先說道。
    “他來找我，說想跟你重新開始，問我的意見，我同意了。下午，他打電話給我，說要跟林倩談談，想看看她對你的態度，如果她不愛你，他會把你搶回來的，隻是……”韓若吸溜了下鼻子，擦了一把眼淚“我不知道會出這種事，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堅決的反對的話，他肯定會聽我的，他就不會去找她，不會出這樣的事，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韓盛明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盯著急救室的門。
    “是我的錯，我不該喜歡上他，我不該忍受不了他和別人在一起，固執的想把他圈在身邊，卻沒有好好的珍惜他。”
    “他會沒事的，我相信他會沒事的。”韓盛明接著說道，斬釘截鐵。
    兩人都沉默下來，默默的等著命運的宣判。
    “盛明！”林倩氣喘籲籲的跑來，額頭布滿了細汗，走近韓盛明旁邊，蹲下，餘光瞥了一眼韓若，小聲的說道。
    林倩伸手拍了下韓盛明的肩膀。
    “曉月醒了，她吵著要你，你去哄哄，我在這兒守著。”
    “別碰我。”
    韓盛明甩掉林倩的手，轉過頭望著她，冰冷的說道，“讓她死吧！”
    林倩怯生生的縮回手，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丈夫，她懷疑聽錯了，但是她沒有勇氣問第二遍，她怕答案如之前如出一轍，轉身往來時的路狼狽逃跑。
    關了六個小時的門開了，主刀醫生是一個五六十歲有著小肚腩的的男醫生。
    韓若急忙迎了上去。
    “醫生，他，他怎麼……”韓若的聲音在抖。
    韓盛明坐在原地，等著答案，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微微的顫抖著。
    “手術很成功。”
    韓若放鬆下來，韓盛明鬆了一口氣。
    醫生的身後，幾個護士推著韓寒出來，韓寒戴著氧氣罩，插著管子。
    “韓寒！”韓盛明急著起身，但是腿麻了，又跌回地上。
    “韓寒，我是姐姐。”
    韓寒沒有回應。
    韓盛明腳步蹣跚的走過來。
    “他怎麼……”韓若擔心的問道。
    “麻醉還沒過，先送去重症病房。”醫生吩咐後麵的幾個護士。
    護士推著擔架車往急症病房走去，韓盛明跟在生後，緊緊的握著韓寒的手。
    “不是很成功嗎？怎麼……”韓若問道。
    “六七年前的跑車，相對於現在的車的安全措施來說不是很好，傷的很重，先觀察，撐過今晚，就可以轉普通病房。”
    “今晚？”韓若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再次被揪起。
    韓若跟著醫生來到急症病房。
    韓盛明透過玻璃看著昏迷不醒的韓寒，眼裏都是心疼。
    韓若換好衣服後，看了一眼韓盛明，沒說什麼，進入病房，在旁邊坐下。
    韓若握住了韓寒的手。
    “姐在這兒陪著你，別怕。”
    韓盛明在病房外麵坐了一夜，整個人狼狽不堪，整顆心依舊懸著。
    韓若在病房陪了一個晚上，沒睡，就那麼看著韓寒。
    到後半夜的時候，麻醉退去，疼痛感讓韓寒呻吟了幾聲，眨了眨眼皮，先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全身的疼痛感襲來，讓他不禁哀嚎幾聲。
    之前的記憶開始在腦海裏複蘇。
    第一反應是沒死，不知是懊惱還是慶幸，韓寒再次閉上了眼睛。
    接近死亡的時候，不是害怕，是解脫了，所有的苦難都解脫了。
    韓若靠在床邊睡著了，沒看見韓寒的反應。
    韓寒再次睜開眼睛，虛弱的喊了句，“姐？”
    韓若淺眠，聽到韓寒的聲音抬起頭。
    “姐！”韓寒又喊了一聲，握住韓若冰涼的手。
    “我在。”韓若熱淚盈眶的答道。
    天邊泛起肚白色，幾顆殘留的星星掛在暮秋的早晨的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