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經過風口，開始搖晃起來。
    經過巴山時，雷紅下了船，她看著巫柒，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巫柒了解她這樣的女人，她不會輕易表達自己的情緒，既如此，巫柒也不想戳破這層紙。
    待到了江東，天開始悶熱起來，整個江麵像置身於蒸籠裏一般。
    百裏坐在軟塌上，以足抵住軟塌穩住身體，低頭解著腰帶，可他毛手毛腳，腰帶越解越亂。
    巫真坐起來，問：“怎麼了？”
    百裏停手，看著巫真，道：“解不開了，阿真。”
    巫真站起來，替百裏解著腰帶，因為百裏胡亂扯，腰帶完全成了死結，巫真不得不耐心地慢慢解。
    正當時，巫真腦海裏突然閃過曾經的回憶。
    那時百裏還是個少年，他剛擺脫獸形，無論如何也不願穿衣服，好不容易巫真幫他穿上了衣服，他也像現在這樣毛手毛腳，每每洗澡或者睡覺，還需巫真幫他脫衣服。
    少年總是那般依賴自己，正如此刻。
    巫真的手停了下來，麵上帶了些不解。
    百裏低頭看著巫真，喚：“阿真？”
    “恩？”巫真回過神來，解開百裏的腰帶。
    百裏舒服地哼了一聲，把衣服一股腦脫掉，隻穿著底褲。
    巫真摸了摸額頭，無奈地坐回軟塌上，他看著百裏的模樣，恍然間又閃過了曾經的回憶。光著身體的少年在花草間撲蝶，那般自由自在，那般沒羞沒臊，比少年年紀更小的武伍穿戴整齊，對著少年大喊：“小心蛇把你的鳥咬了吃掉！”
    少年連忙捂住襠，奔跑回來，問巫真：“蛇為什麼要吃我的鳥？”
    巫真又怎麼能和少年解釋那些羞臊的事呢，他隻好騙少年說：“那個東西可是個寶貝。”
    少年歪了歪頭，問：“撒尿的東西，是個寶貝？”
    巫真點頭。
    “那東西大補。”武伍道：“你沒聽過麼，吃什麼補什麼，尤其是你這狗鞭。”說著，武伍拔出隨身的匕首撲向少年，喊道：“笨狗，讓我補一補！”
    少年和孩子在院子裏奔跑嬉戲，既熱鬧又哄吵，赤條條的少年最終又是惹得巫禮好一番教訓。
    這些對巫真來說，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大多數事情他已經想不起來了。他唯一記得清楚的，便是傀喜的吩咐，拿回上山圖。
    巫真看著因為脫了衣服而撒歡的百裏，心情複雜。
    百裏在屋中跑了幾圈，跳上床，忽而化做獸形，伸出舌頭要舔巫真的臉。
    巫真推開百裏，笑道：“好了，快睡吧。”
    百裏從喉管裏發出嗚咽一聲，用腦袋拱了拱巫真的身子，讓巫真枕在自己身上，這才蜷縮起來，準備入睡。
    與兩人隔著一個屏風的巫柒卻遲遲無法安睡。法淨坐在軟塌上敲著木魚，木魚的聲音越發讓巫柒煩躁起來。
    巫柒坐起來，屈起手臂撐著腦袋，盯著法淨。
    或許是巫柒的目光太炙熱，法淨睜開眼，看向巫柒，問：“柒哥哥，怎麼了？”
    巫柒問：“你要敲到什麼時辰？”
    法淨道：“師父說，每日需敲一個時辰，怎麼了？”
    巫柒道：“已經敲了一個半時辰了。”
    “哦。”法淨收起木魚，又翻開經書，借著燭光看起來。
    巫柒看了眼已經睡熟的二小姐，問法淨：“書裏說的什麼？”
    “經文啊。”法淨說。
    “不，你說的不對。”巫柒道。
    巫柒現在還不想睡覺，他聽到百裏跟巫真的對話，現在已經沒了瞌睡。有時候體能太敏銳也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要拉著法淨一起聊天來轉移自己的聽覺。
    法淨果然被巫柒的一句否決給驚呆了，他望著巫柒，問：“那是什麼？”
    “天地、宇宙。”巫柒道。
    法淨不太相信巫柒的話，自己才是佛門弟子，巫柒又能懂什麼，他問巫柒：“你看過經書？”
    “沒有。”巫柒說。
    法淨撅了噘嘴，問：“那你怎麼會知道？”
    “我見過寫這本書的天人。”巫柒看著法淨。
    “如來！！！！？？”法淨高聲喊道：“你見過如來！！！？”
    剛入睡的百裏聽到聲音，動了動耳朵睜開眼，一聽是法淨的聲音，又合上眼。
    “見過。”巫柒對法淨道：“釋迦族尊者，悉達多。”
    “對！”法淨點頭，問：“你從何處見過他？”
    “很久了。”巫柒道：“彼時，悉達多正在和魔羅糾纏。”
    “魔羅不夜天？”法淨激動地瞪大雙眼，問：“他到底是誰？”
    “嗯。”巫柒道：“魔羅不夜天是悉達多從自身分離出來的惡，他們本是一體的，卻各自都以為自己才是真理。”
    “最後呢？”法淨問。
    “最後，魔羅被悉達多吸了回去融為一體了。”巫柒道。
    法淨又問：“既是惡，為什麼又要融為一體？”
    “這便要說到仙山的陰陽道了。”巫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