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尋尋覓覓
    哪吒投資高科技研究所，養著一堆眼鏡宅，一直是頂著巨大壓力的。賭場賺錢簡單暴利，短平快，任誰都不願意再把錢拿去投資科研項目——投資周期長，收益慢，誰愛費那勁？
    但哪吒比較有遠見，力排眾議地在這方麵下血本，養了一幫子科學家和高精尖，這種投入，讓他的賭場在數字安保方麵走在世界前列。
    傳統老千和新技術老千，通通在路西法賭城吃癟。全球賭場黑名單的人物，在人臉識別的酒店大門口就被甄別出來，直接拒絕入內。
    橫掃歐洲的“貪吃蟲”電腦病毒不知讓多少賭場當機停業，又盜去無數賭客資料，隻有路西法賭場成為諾亞方舟，幸免於難。
    種種奇跡，讓這個小賭場變成大賭場，再變成笑傲全球的龐然巨物！他身後的技術支持，功不可沒！
    坊間流傳一個故事：某小國太子爺，因為弟弟篡位，回不了國，為了保命隻能蟄伏在龐火城，住在安保設施最高級的路西法酒店，一住就是五六年，不敢出去一步。後來弟弟登基數年，他以為局勢穩了，自己不會有性命之憂，就麻痹大意想換個地方浪，結果剛出酒店沒20分鍾，在機場被人暗殺了。暗殺他的是個貪小便宜的外國主婦，坐到牢裏才知道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一臉懵逼。不管這事怎麼烏龍，總之太子是真死了，茶餘飯後的小民們就討論了，早知道不離開酒店就好了，還能苟活下去呢！
    由此可見路西法酒店在安保方麵的厲害之處，真是鐵桶一塊，滴水不漏！各國殺手都無處下手暗殺，隻有在目標離開酒店後才能找著機會，六七年都挑不出安保的縫隙，也是憋屈的很！
    現在，這幫高手們摩拳擦掌，又準備立功了！
    不就是找東西嗎？so-easy!
    幾百個微型探測器看著就小黃蜂大小，但功能俱全，比米國情報係統用的還先進。自動分配工作區域，對區域內所有疑似貝殼物品進行登記、掃描、鑒定，這效率要頂一隻龐大的搜索部隊。
    另有一些機器人協同工作，做著開蚌取物，收納歸類登記的機械性工作。
    雖龍宮巨大，蚌貝繁多，但有這些高科技助手，搜索工作有條不紊，進展飛速。
    但這幫高智商的技術宅明顯不清楚老板的搜索方向，也不能怪他們——情商低是他們的死角。
    美不滋的報告過來了：“老板，剛剛搜索的972隻大小蚌殼裏，我們共找到541公斤的珍珠——為什麼不用顆計呢，因為有一些珍珠是串成一串的，太多了，隻能稱重記量！神奇之處是，報告顯示這些價值連城的珍珠居然是古董，它們是幾千年前的，但由於保存良好，並未腐化變質，穿珍珠的繩都沒斷，這真是考古學上的奇跡！當然我們還發現更多有價值的金石玉器，珍玩古物，甚至名貴的中藥材和早已經滅絕的珊瑚種類，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還有許多瓷器和織物，太精美了，那些衣服薄如蟬翼，輕如雲朵……我們已經全部裝運到特製無菌真空的艙裏運走了，全球考古專家已經在上麵等候多時了！”
    科研頭領王大拿對自己這個注入了許多形容詞和感情色彩的報告很滿意。以前太古板、冷冰冰，被老板吐槽過，讓他說人話，所以這次他改了！多麼接地氣的報告！
    哪吒聽完彙報，捂著胸口，覺得自己的內傷更嚴重了。一口甜腥湧到喉頭，又強行吞進去了。不能敖丙吐完，他又吐，全家統共就這點血，不夠吐槽這個草淡的世界和這麼多愚蠢的人類。
    他忍了又忍，腦中浮現出劉秘書借他看的18本情緒控製的書，忍著把這傻貨炒魷魚的咒罵，深吸一口氣道：“我要找的不是這些黃白俗物，也不是讓每隻造價百萬的小蜜蜂來幫我海底挖珍珠的，我要找的是特殊的，與眾不同的，有靈性的，直擊神魂深處的東西，你懂了嗎？”
    王大拿其實完全不懂，但他聽老板咬牙切齒想要吃人的語氣，也本能地覺察出了危險，於是哆嗦著回答：“懂了懂了，我繼續找！”
    另一廂，海鹽珍珠棒正指引著主人，向龍宮深處走去。但敖丙的腳步卻遲疑了：“咦，你要帶我去哪？”
    海鹽珍珠棒無法回答，隻能頭也不回，繼續往前奔去，敖丙搖搖頭，麵色凝重，硬著頭皮跟它走到宮外的荒郊野地去。
    他很清楚自己將要去的方向——那是龍塚的所在。他們龍族的祖墳，所有龍最後的終點與歸宿。
    敖丙有種本能的抗拒，這大約來自於潛意識的恐懼。生者對於墳塚墓地，所產生的恐懼根源於懼怕死、回避死。
    敖丙像是又溯遊在時光的河流裏，在他小時候，每到清明，父王母後和兄弟姐妹們就這樣拿著祭品，走在這條通往龍塚的路上。不同的是以往這條路邊水草豐茂，祭祀的路上被各種水族擠得水泄不通。龍父是個和藹親民的王上，從不因自己是首領就在出巡時讓別的子民清場回避，龍父當時樂滋滋地擠在魚群中，對兒子們說：“瞧，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魚龍混雜’，形容咱們水族’魚’多勢重，’魚’丁鼎盛！”
    但敖丙還是有些懼怕去龍塚，這裏並不隻是龍族的墓地，那些更小些的生物也願意埋骨在此，但它們的身形小些，多埋藏到了沙床裏，腐爛成了海泥，沒有巨大的龍骨那樣顯眼。龍塚不像人類的墳塋，是沒有小土包掩埋的，那些龍族祖先巨大的骨架，橫亙在沙床上，有的新死的長輩，皮肉被靈智未開的小魚小蝦啃噬著，白生生的龍骨裸露在腐肉之外，讓人觸目驚心。
    哪吒跟在失魂落魄的敖丙身後，心裏火急火燎的。那幫技術宅盡記得淘金考古，不記得幹正事；這個海鹽珍珠棒也把敖丙往黑漆漆的荒地兒帶，一路上越來越多的白骨架，怎麼看怎麼詭異……
    正在此時，一隻嗡嗡飛行的機器小黃蜂路過，兢兢業業地掃描著周遭的一切，反饋數據，又嗡嗡地往前飛去，隱在黑暗裏……
    哪吒不一會就收到彙報：“老板，龍宮內所有的貝殼都打開了，物品也清理好了，清單已發送到您電郵，共有……”
    哪吒怒道：“說重點！”
    王大拿立即轉移話題：“除了搜索龍宮，我們還擴大了搜索範圍，現在有一台小黃蜂發來消息，在城郊荒野發現一個巨蚌，最重要的是，它無法打開，多種射線掃描的結果都顯示裏麵似乎隻有幾個氣泡……”王大拿急得都在冒汗了，自己這是被逼急了在胡扯麼？
    哪吒聽了這話，突然道：“巨蚌？有多大，在哪裏？”
    王大拿立即欣喜地道：“老板，就在你們前方500米處，我現在讓機器人打開警示燈！”
    隻見前麵的清理機器人打開所有光源，幾束明亮的光射向四方，視野一下開闊清晰了！
    那是一副巨大的龍骨架，比周圍所有的龍骨都要龐大，可以想見，活著時，這條龍是何等武威雄壯。
    海鹽珍珠棒也突然在這裏停住，又乖乖窩到敖丙懷裏，仿佛在說，就是這兒了。
    這一瞬間，天地萬物都像被凍結了，一絲聲音也沒有，隻有敖丙腳步沉重，含著淚走向那具白骨，他飛身爬上龐大龍骨的頭骨，仔細地端詳著那兒的每一個輪廓線條，直到在龍角右邊看到一絲熟悉的裂痕，終於忍不住嗚咽著抱住龍頭骨：“父王，父王，父王……”
    他龍吟一聲，聲震四野，但這悲決痛苦的呼喚，已經喚不回死去的英靈……
    哪吒的心也抽痛起來。他現在方才體會到，原來愛一個人，會因為他快樂而快樂，痛苦而痛苦，自己對他感同身受。
    他輕柔地撫著顫抖的敖丙，勸慰道：“別難過了，敖丙……他若知道你能來，該是快樂的，以後我們帶著小藕霸，每年都來祭他，祭你的族人，好不好？”
    敖丙是早知道自己龍族滅族的結果的，千年的時光，本以為已經衝淡了悲傷，但就在這一刻，突然直麵父親的遺骨，依然讓人悲痛萬分，心如刀割。
    悲慟許久，終於見到那小機器人移到一個白色的小土堆處，然後圍著這土堆轉圈圈。
    哪吒過去一探究竟，又給技術宅們打了一通電話，臉上露出按捺不住的激動：“敖丙，快過來看看這個蚌，是不是這個？”
    敖丙忙跳下來，登上這個白色的小土坡。拂去塵灰，卻見這不是土坡，而是個巨蚌的外殼！這巨蚌的位置正好在龍骨的腹部中央，可以想象，父王在死的時候，依然死死護住這個東西，可見對其何等珍視。
    哪吒奮力掰扯了好一會兒，終於揮汗道：“我打不開這個蚌殼，你來試試？”
    敖丙心念一動，走到殼畔，循著本能，用雙掌撫在殼上，微微驅動，嘴裏念著熟悉的咒語，隻聽蚌殼“哼嗤”一聲，緩緩張開……
    兩人雙目對視，靈犀互通，心中齊聲咯噔了一下。
    大家尋尋覓覓的東西，應該就在此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