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我,遇人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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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了我一身芥末味信息素的老天似乎終於良心發現不再梗著脖子和我過不去,在給我鎖上並封印了通往婚姻大路的那扇破門之後,宅心仁厚地給我開了一扇比指甲蓋還小的天窗。
這位據說芳齡34歲但看起來更像43歲的Beta君齊先生對著照片目光挑剔地盯著我的臉,不,可能是盯著我臉上那99顆象征完美的雀斑看了幾眼,無比讚同地點了點頭,回了我一句“確實長殘了”,竟然挺著那一肚皮的肥肉從那扇指甲蓋天窗裏擠了進來,啊不,是擠到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受寵若驚,不,我不能受寵若驚,我必須心如止水。
我心如止水地把餐桌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五十公分,這位超重量級的人物才喘著粗氣把他那偏偏大腹塞到餐桌的桌麵下邊。
我看著他像夾心餅幹裏的奶油一樣被夾在餐桌和椅子中間,心如止水地讚歎道:“齊先生,您身材真好,可塑性很強!”
爬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爬過來赴約的齊先生大概是餓壞了,他坐下之後再沒看我第二眼,也沒理我的話,亮著嘶啞的嗓子叫了一大碗牛肉板麵,就開始低頭玩手機。
為了完美契合齊先生的生活習慣,我也入鄉隨俗地叫了一碗牛肉板麵,然後學著他的樣子開始低頭玩手機。
不,我不能低頭!
神知道我臉上撲的那厚厚一層黃色粉末什麼時候會像剝落的牆皮一樣從我臉上掉下來灑一桌子。
不能和齊先生齊頭並進地低頭玩手機,我如坐針氈。
不,我不能如坐針氈,我必須心如止水。
我心如止水地挺著脖子靜悄悄地隔著餐桌看他曲著食指在他那超大個的手機屏幕上點點畫畫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激動地掄著寬大厚實的手掌把桌子拍得啪啪作響顛得桌麵上的醋瓶辣椒罐餐巾盒和他一樣渾身亂顫,我就異常欣慰。
不,我不能欣慰,我隻能心如止水。
我心如止水地讚歎道,這是一個性情多麼率真的Beta,敢愛敢恨感想敢做絲毫不在意他前後左右正在就餐以及將要就餐的顧客在拿看白癡一樣的眼光赤果果地輪他。
看來在心如止水這方麵,齊先生更勝一籌。
和我湊一塊,真是天生一對。
就在我滿意並且心如止水地憑空描繪我們將來的幸福生活的時候,齊先生的板麵上來了。
他似乎是真的餓了,也是,任誰在路上爬一個小時,也會餓得頭昏眼花饑不擇食。
他把那超大屏幕的手機往桌麵上重重一拍,端起那鬥大的海碗呼嚕呼嚕地開始埋頭苦吃。
我一邊心如止水地擔心他那超大個的手機屏幕被他拍碎導致他那率真的性情一起碎成渣渣,一邊心如止水地擔心他把自己生龍活虎地嗆死導致我不得不繼續那無休無止的相親並且無時無刻不被籠罩在釘到家譜恥辱柱上的陰影裏。
還好,齊先生雖然眼睛很小,但是嗓子眼似乎挺大,因為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一顆鹵蛋整個塞進了嘴裏,也不知道是嚼了還是沒嚼就咽了下去。
他是沒被嗆著,但似乎是噎著了。
我趕緊心如止水地讓店裏那忙得像追著自己尾巴轉圈的小狗似的服務員給拿了瓶水,非常貼心地用我那蠟黃色的爪子擰開瓶蓋遞到了他的麵前。
齊先生噎得都快抽了。
他一把攥住那在他龐大身軀的襯托下看起來無比嬌小細弱的瓶身,猛灌了整整一瓶礦泉水才把那不知道嚼了還是沒嚼的鹵雞蛋從食道裏順下去。
鹵雞蛋被順下去之後,他似乎終於被我的貼心感動,那自從坐下來就沒撩過我一眼的目光吝嗇地賞了我一個震驚的眼神。
我順著他的目光垂眼一看,吃驚,啊不,心如止水地發現我塗在指尖上的黃色粉末竟然因為剛才擰瓶蓋的動作掉了下來,露出了我那白淨光滑的皮膚。
我現在終於可以斷言我那臭美的Omega侄子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黃色粉末是貨真價實的假冒偽劣產品,因為不僅塗在指尖上的那兩塊掉了,我也開始隱約感覺到臉上那隱藏在黃色粉末下的皮膚一陣陣發癢,像是在出水痘。
我心如止水地忍著臉上手上和腰上開始螞蟻亂爬般的奇癢,決定回去向我那比我大六歲但已經有了一個十五歲兒子的Alpha哥哥告上一狀,讓他好好管教管教他那臭美的Omega小兒子,不要隨隨便便弄一些假冒偽劣產品來禍害他那張已經長滿痘痘的臉。
不過眼下我沒時間管這些,因為我的板麵來了。
我拿起一雙一次性筷子心如止水地掰成兩瓣,心如止水地看到我指尖上的黃粉粘在了筷子上,手上的黃粉像撒毒霧一樣飄了一部分在我碗裏,一部分在齊先生的碗裏。
齊先生終於坐不住了。
他震驚地瞪著那雙渾濁的小眼,聲嘶力竭地問我:“你有白化病?”
我……
我不知道這事該如何解釋,隻得心如止水地把手指尖上的黃粉抹勻裹住我那白淨的皮膚,心如止水地糾正道:“是白癜風。”
畢竟白癜風比起白化病似乎更能配得上這位財不大但氣很粗的齊先生。
齊先生皺著那能夾死兩隻蒼蠅的眉頭,一臉厭惡地看了我幾眼,然後把目光投進我那還沒動一筷子的碗裏。
我看了看他那鬥大的海碗裏醬油色的麵湯,立刻會意,貼心地把我的小碗板麵推到他的大海碗邊,問道:“那個,我吃不完,您要是不嫌棄……”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的小碗板麵已經像見了水的魚一樣連麵帶湯整個投進了齊先生那鬥大的海碗裏,迫不及待地激起兩朵不大不小的醬油色浪花,認了齊先生做它們的祖宗,啊不,是主人。
齊先生把空碗往我麵前一推,亮著嗓門對我說:“你都來一個小時了,肯定吃過了,我做做好事,幫你吃了得了,你不用謝我。”
我震驚,不,我心如止水地讚歎齊先生竟然是一個明察秋毫體貼入微舍得放下尊嚴吃別人剩飯的大暖男!
在我看來這種暖男的舉動全世界隻有我那見了誰都一臉奸笑的Alpha姐夫能做得出來。
我真真沒想到麵前這位不拘小節的Beta君齊先生居然也會做出這樣暖人心脾的事。
我覺得我撿到寶了。
不過,他有一點可能搞錯了。
我為了給他留一個好印象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在不知疲倦地精心修補自己的妝容,自打進了這個小餐館之後就水米未進,現在已經餓得頭昏眼花目光呆滯前心貼後背了。
我現在能心如止水地坐在他的麵前看他狼吞虎咽,全憑我身為Omega,啊不,全憑我身為Beta的尊嚴和一臉隨時都可能掉一地的黃粉支撐著我不要倒下去。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那小碗的板麵如羊入虎口一般被他三下五除二吞進了肚子裏,隻得招呼那忙得團團亂轉的服務員又要了一碗。
結果我那小碗板麵一上來,又如認祖歸宗一般統統跳進了他的碗裏。
“吃不了就別再點了,浪費糧食。”他一邊抱怨一邊又把我那小碗的板麵一片不剩地吞進了肚子。
如此反複,我一共要了五份小碗的板麵,五份小碗的板麵我一個麵片殘渣也沒摸著。
我餓得快要虛脫了,抬起手正要招呼那好不容易閑下來的服務員再點一碗,齊先生卻一把拍下我剛剛舉起的蠟黃色爪子,扶著那把餐桌桌麵頂起來五公分的肚子滿嘴流油地製止我:“別點了,別點了,我都快撐死了,也不知道你明明吃不了還點這麼多幹什麼。”
我默默收回爪子,正想著要不要解釋一下這個美麗的誤會,齊先生突然皺起那碩大的酒槽鼻,湊到我麵前聞了聞。
我嚇得,不,心如止水地屏住了呼吸,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不動聲色地吸了吸鼻子。
雖然我來之前打過了抑製劑,但鬼知道我那不靠譜的Omega母親這次給我買的據說是進口貨的高級抑製劑到底起不起作用,畢竟她之前給我買的抑製劑沒有一種不像假冒偽劣產品一樣讓我泄露信息素的。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這二十九年來,我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控製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保持心如止水,因為抑製劑對我而言,完全隻是個心裏安慰,不,有時候這比假冒偽劣產品還不如的抑製劑連心裏安慰也給不了我。
我聞到空氣裏一股刺鼻的臭味之後,心如止水地發現並不是我泄露了信息素,放下我那蠟黃色的爪子,一臉坦然地看向皺眉皺得要夾死四隻蒼蠅的齊先生。
齊先生瞪著那雙渾濁的小眼把他那滾瓜溜圓的大肚子從桌麵底下抬到桌麵上,舉起那粗糙黝黑的大手指著我的鼻子聲色俱厲地質問我:“你有狐臭?”
我懵懂,不,心如止水地四下望了望,試圖尋找臭味的來源,但小餐館裏除了我們兩個已經幾乎沒什麼人了。
我正要辯解,齊先生早已一掌拍在餐桌上,震碎了桌子上那六個盛板麵的空碗:
“你有狐臭還敢跟我相親?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有潔癖的,最受不了這種難聞的臭味?!”
齊先生說完,不給我任何辯解的機會,就氣勢洶洶地從餐桌和椅子的夾縫裏擠了出去,邁著地動山搖的步子衝出了小餐館。
我隻覺得眼前一黑,一陣刺鼻惡臭的腥風刮過,世界就恢複了平靜。
我心如止水,不,我他媽再也不能心如止水了!
我怒火滔天地意識到,這個讓我忍了兩個半小時的Beta王八蛋,在坑了我一大碗五小碗板麵之後,竟然把他的狐臭嫁禍在我的頭上,光明正大地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