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舒，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一路上不停地重複問他這句話，可是都沒有回答。
    如果不是她出庭作證，蘇叔叔就不會那麼快被判刑也不會那麼快被押送出省，更不會在押送的車上拚命反抗，奪槍殺死方警官後，為了擺脫警方追捕而失足掉下山崖。
    如果、如果沒有那些事情……我和蘇舒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應該還是繼續被他恨著、無視著，但至少能一起畢業吧……
    已經失去一切的他，又失去了母親。
    蘇阿姨的事……這事情發生的三天前。
    阿姨在巨額債務麵前，選擇吃安眠藥自殺了，雖然及時發現送去醫院洗胃，但是醒來後卻癡傻了。
    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等蘇舒回過神才明白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孤零零一個人了。才過了幾天，蘇舒已經憔悴的不成人形了。
    直到那天他主動約我出來……
    蘇舒看見我，立刻走到我麵前，二話不說把我拽上車。
    “蘇舒，你想幹什麼？！”我看出他不太對勁，於是慌張地想要掙脫那隻如鐵一般攀固的手。“你冷靜點聽我說！我……”
    蘇舒回過頭死死地盯著我，臉上找不出一絲表情，如同沒與生命的木偶娃娃一般。他暗啞道，“初曉，我們一起死吧。”
    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那個可怕的字。
    那個字，那個我曾經每時每刻想著的字，可是讓我徹底解脫的字，如今卻是從蘇舒的口中聽到的。
    他漆黑幽深的雙目中毫無光彩，我從他眼裏看見自己蒼白的臉孔，我清楚地知道，蘇舒已經不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蘇舒了。
    他把我手上的礦泉水打落，水灑得到處都是，還有一部分濺濕了我和他的衣角。
    “蘇舒，你瘋了嗎？”
    “對，我是瘋了！你怕嗎？！”蘇舒嘶啞地吼著，口氣中滿是絕望痛苦。
    我看著他瘋過頭的模樣，心裏一片淒涼，原來那些打擊快將他逼瘋了，而我卻還不知道。
    “你放開我，要死你自己死，我不會給你陪葬的！”我故意這麼說，想拖延時間讓他冷靜一會兒，可是無論我怎麼掙紮他都不肯放手，硬拽著我上了車。
    我撲過去想打開車門跳下去，卻被他扯著頭發拽回去。
    我大聲喊道，“蘇舒，拜托你清醒一點好嗎？”
    “……”他沒有理會我，腳下猛踩油門，車猛地駛出去，我嚇得身體僵住不敢動彈。
    “你開慢點，會出車禍的！”
    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綠燈，他瘋狂地開著車，絲毫不把生命當回事。這樣的他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我明白他是真的很恨我。
    我抓住他的胳膊，在他耳邊咬牙切齒說著：“混蛋，你憑什麼要死啊？！你忘了你還有阿姨、還有我嗎？！你憑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啊？！”車裏不斷回蕩著我尖銳的吼叫聲，車外喇叭聲響成一片。
    蘇舒這時候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立馬愣住了，此時我已經是淚流滿麵。他驀地醒悟，伸手擦去我的淚珠。
    語氣微微有些慌亂，說：“別哭，初曉，我帶你回去。”
    聽到這話，我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車子減下速來依照80邁左右的速度繼續前行。
    這時對麵車道反向開來一輛越野車，玻璃和黑色的車漆反射出，有些刺眼的光，我眯起眼睛，卻莫明的感到有些不對勁兒。然後車身傳來猛烈的撞擊，不多時就隻留下金屬與石壁的磨擦聲，天旋地轉——
    我下意識撲到蘇舒麵前……
    我是疼醒的，醒來時感覺背上濕漉漉的，車前的擋風玻璃全撞碎了，想來有許多都插進我背上。我低頭看著昏迷未醒的蘇舒，心裏生出一股恨意，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我又很慶幸他沒事。
    抬手擦去他臉上的血，他悠悠醒來看著我呆住了，眼中盡是驚慌和悲傷，他想抱住我卻又不知該怎麼做。
    “初曉、初曉……”他握住我的手，不停喊我的名字。
    沒有想象中的難受，一切都變得不現實，在最終落幕的黑暗中我看見了——蝴蝶。
    從蘇舒眉中心飛出的蝴蝶，令我的內心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寧靜，心裏由然騰生出一絲解脫……
    但是後來我卻奇跡般地活過來了，是因為蘇舒，因為那隻蝴蝶，是他們把我從地獄拉回了人間。
    我在太平間活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脖子上戴著一條從未見過的造型怪異的蝴蝶項鏈，靜靜躺在心口處，像是上天在為我重生而喜悅的禮物，可我覺得諷刺，因為從那一天，我的人生就變得不正常了。
    那時候，我曾一度怨恨過蘇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