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就算要解釋，你們也該看看這個所在吧？”
    戮世摩羅說著以手一一劃過，隔在他與魔眾之間的尚同會眾人後，並未因質問他的人是魔，就放過了他們，反而變本加厲地毒舌起來。
    “連這點眼力都沒，啊，難怪魔緣這麼差，連回家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人來告訴你們，最後讓同伴丟在中原，哭唧唧地回不去。真是，可憐~啊！”
    魔眾：“……”三尊是怎樣忍受這隻帝尊的。
    尚同會的人馬，可不會因為這看似內哄的一幕，就善罷甘休，武斂君當先出手，狠厲掌直襲戮世摩羅。
    戮世摩羅腰間逆神出鞘，利刃徑自劃向武斂君脖間，竟是不閃不避以命換命之招。
    “不好，他身上有魔之甲。”玄之玄立刻醒悟過來，出聲高喝：“武斂君……”
    可惜，此言已晚，兩人招式走勢已近尾聲，再無變招的空間，就在場中眾人以為武斂君即將血濺當場時。
    不知戮世摩羅做何考量，逆神突然翻轉，下沉三分，以劍身橫掃而過，一劍印在武斂君胸口，將人拍飛出去。
    武斂君當場重傷，吐血，卻是僥幸逃得一命。
    旁觀者慶幸者有，憤怒者更多，浮雲子見狀立刻鼓動群俠，殺向戮世摩羅。
    見此情景，玄之玄眼神一冷，隻在心中暗罵浮雲子多事，卻並不阻止，有時太過愚蠢的手下，不如就此除掉。
    正好借他的命，來試探戮世摩羅的真正想法。
    剛剛玄之玄喝出武斂君三字時，戮世摩羅立刻配合變招，這個的時機把握得真是太好了。
    甚至好到讓他有口難辯，所以，玄之玄才要借浮雲子一試戮世摩羅，若那一劍當真是他的配合，則浮雲子必會安然。
    若否……
    仿佛配合他的猜測般，浮雲子應聲斷首！
    “浮雲子！”玄之玄厲喝一聲，眼神卻是掃向正在為一步禪空治療的素續緣。
    化身黑瞳之時，浮雲子並未暴露，戮世摩羅放一殺一，準確地斬除自己的黨羽，能做到這一點的人隻有——素、續、緣！
    “戮世摩羅，再不住手，憑你一人一劍，能顧得了幾處的戰場？保護得了所有魔兵嗎？”
    玄之玄口中說是魔兵，可話中的暗示，一句幾處，一個所有，還是挑動了群俠的情緒，果然有性情暴怒的人，直接遷怒到了一步禪空。
    眼見兵戎之危，逼命一步禪空與素續緣，玄之玄眼中掠過一絲得色，隻要戮世摩羅出手相助，天門與素續緣這兩人，至少其中一方是逃不脫勾結修羅國度這個罪名的。
    然而……
    “三千白發三千恨，八百紅塵八百深。紙碎形餘空傘骨，無情拆作鬼簫吟。”
    伴隨帶著恨意的詩號聲，三千白發化為三千絲刃橫掃，那些攻向一步禪空的群俠被紛紛拋像空中，劃出道道拋物線，摔得七零八落，分散四方。
    “哇，不愧是我從小就崇拜的白娘娘啊！”戮世摩羅隨口稱讚，說出得毫無誠意的敬佩言語。
    錦煙霞根本未曾理會他言語中的輕佻，隻是冷冷地環視著尚同會眾人，最終把視線鎖定在玄之玄的身上。
    “他說你知道所有黑瞳的下落，包括趙參，包括黑瞳之首。”錦煙霞確認道。
    隻到她的話，玄之玄立刻就判斷出戮世摩羅是以什麼理由騙來了錦煙霞，不，應該說這根本就是他為了不給素續緣帶來任何麻煩，早已準備好的退路。
    就在玄之玄下意識地看向素續緣時，戮世摩羅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啊！不過這個矮子的嘴很硬，而且，對我們這些魔又沒好感，想翹開他的嘴，嗬，真是困難啊！”
    錦煙霞聞言，冷哼一聲，“不說，就打到他說為止。”
    話落，周身魔氣翻騰，起手揚招便向玄之玄拍了過去……
    玄之玄：“……”
    眼見被錦煙霞找上的玄之玄無法脫身他顧，戮世摩羅收起逆神準備看戲：【嗯？像這種能拖別人下水，就絕自己不動手的感覺……嗯，我一定是叫素續緣，你，帶壞了啊！】
    【喂，什麼叫讓我帶壞了？】神識中傳來素續緣不滿地抗議聲：【是你自己拖別人下水，別賴到我的頭上。】
    【喂，我會出現在這裏，是誰的主意？】這會兒的小空倒是心情很好與素續緣鬥嘴。
    可惜，隻聽素續緣突然輕笑一聲：【哈，小心啊！】
    嗯？！小空一怔，隻覺身後惡風來襲，瞬間無語，腳下步伐閃動，已然避開自後砍來的刀劍。
    旋身，逆神再出，氣勁破空而出，劍刃帶出的血線拋灑長空，偷襲者被紛紛掃蕩開去。
    【哦，隻傷不殺！想不到你這麼善良。】素續緣傳來的聲音裏帶著調侃。
    【喂……】小空隨手拍飛了上來找揍的幾隻，抗議著：【我這樣，還不是因為你不喜歡……】
    【耶，怎會！】哪怕隻是靈識交流，素續緣言語中的笑意依舊不減：【比如，你左手邊的第三隻，不覺得他長得很醜嗎？】
    無語地收了送上門的人頭，小空抗議道：【素續緣，要我幫你清人，你直說好了。】
    【好啊！】素續緣一口應下。
    小空：【……你，哼……】
    【喂，你就不怕我真成了替罪羊，回頭你的想法落空嗎？】小空在意識之中，與素續緣鬥個不停，手上的動作卻也不慢，隨手處理掉被他一一點出來的人。
    【咦？那不是你的願望嗎？】
    【……拜托一下，讓我來做的話，直接打下來就好了，何必這麼麻煩？】
    【哦，那你幫我砍人，我幫你解釋怎樣？嗯……隱藏在尚瞳會中的黑瞳成員已經被清剿，最終的真相是黑瞳之首其實……】
    【停，打住！我不需要你的解釋。】小空氣急敗壞地打斷他的話，後麵的話不用說他也知道，素續緣一定會拿他去魔世救人的那一年說事。
    【哦，生氣了！】
    【素、續、緣！】
    在意識交流間，被惹毛了的小空氣得跳腳，在意識之外對上尚同會眾的動作，則是愈見狠辣。
    “住！手！”玄之玄終於忍不住一招先行逼步錦煙霞，然後，跳將了出來。再不阻止，他安排進尚同會的那些墨者就要被砍光了！
    這次本來因一步禪空的堅持，戮世摩羅已無現身的必要，但是，手下被人欺負，他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怎麼可能不出頭。
    見玄之玄被他逼得主動跳了出來，戮世摩羅也收了招勢，同時，還好心地替他攔下錦煙霞，“好了，白娘娘，你在打下去，那邊那隻和尚都快哭了！”
    錦煙霞下意識地回望一步禪空，隻見那熟悉的臉上果然帶著哀慟之色，不由一時默言沒了動作。
    與此同時，玄之玄也很容易，就阻止了因為傷亡，折了銳氣的尚同會眾人。
    “哦，看來是不想再打了啊！”戮世摩羅假意感歎了一句，逆神還鞘，抬起的手再次指向眼前群俠，勾了勾手指，“下麵輪到我來算賬了！”
    話落，扭頭看看離錦煙霞不遠的一步禪空，又看看達摩金光塔前，剛剛阻止了魔眾加入混戰的金剛尊，言語中透著輕佻地挑釁：
    “你們這些人，一夥殺了我的人；一夥騙走了我的手下，來，我給你們時間，想清楚，誰先來？”
    “阿……”一步禪空剛要開口，素續緣眼急手快，自背後先行一針封住了他的言語。
    唉！佛國的和尚要是都這麼老實，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活現在的？還是說封閉得久了，都封傻了？
    直到看見戮世摩羅那雙冷冰中，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掃向自己時，玄之玄終於確定他這次果然是來找自己的麻煩的。
    而理由便是尚同會對魔世人馬的趕緊殺絕，甚至，他的人早已經來了，隻是一直在旁觀這一幕。至於，戮世摩羅為何不阻止菩提尊帶魔眾受掌，有魔世封印的事情在前，玄之玄一點也未曾懷疑。
    隻是可惜素續緣的手太快，快得連他都未能看清就製住了菩提尊，否則，他一定要讓天門頂在前麵。
    認命地站出來，玄之玄不是沒有辦法攀扯天門出來，隻是眼前的素續緣是一個變數，戮世摩羅是第二個變數，錦煙霞是第三個變數，他不知道戮世摩羅在暗處還有沒有埋伏其他的人馬，這是第四個變數。
    最少修羅國度的妖神將與煞魔子，都跟隨戮世摩羅留在了人界，這些消息來自墨者的眼線，得到消息的時候，玄之玄就深知有這兩人跟在戮世摩羅的身邊，帶給他的助力必會極大。
    早在勝邪封盾時期，煞魔子的身份就是暗間，後來，又一直跟隨梁皇無忌待在黑水城，所以，他動不得。
    至於網中人在中原日久，就算沒有修羅國度，也不是什麼善類，從身份上說完全沒有文章可以做。
    有這兩人一明一暗，戮世摩羅在中原，可以操作的事情就太多了！
    而第五個變數……
    墨家，九算，果然有人出賣了他們……
    否則，就算戮世摩羅能猜到浮雲子是他的人，也不可能準確地找出，隱藏在尚同會中的大半墨者。
    玄之玄沒有去猜測素續緣，畢竟從尚同會成立時起，這人隻來搗亂過一次，就再未現過麵；上一次尚同會成立，他已試探出素續緣非是俏如來所派；如今，他第二次參與尚同會內部的事情，同時出現的人是戮世摩羅，所以……
    而與戮世摩羅接觸最多的人，除了自己就是——老三！
    （咳，某蓮子在暗處笑而不語。）
    （咳，某軍長在暗處不想說話。）
    所以，在他與戮世摩羅之間還保持著這種明著對立，暗中合作的關係時，玄之玄不想再節外生枝，先過了這一關才是正經。
    “戮世摩羅，有菩提尊出麵保下這群魔，尚同會言出必行，今日必會放過這他們。日後，若中原在有魔族之人蹤跡，尚同會必不再恕，同時，定會問罪天門。”
    玄之玄看似義正言辭，隻說尚同會遵守信諾，卻不提殺人的事與菩提尊先前所為根本是兩件事情，已有誤導之意。
    以大義封住群俠的嘴，隻要回去再解釋一句，戮世摩羅身上有魔之甲，再戰下去隻是徒增傷亡，便能消除人心上的隱憂。
    實際上，他對戮世摩羅要說的隱藏意思是：我的人你殺都殺了，我不計較；天門的賬，你自己去算。
    戮世摩羅微微沉吟，他的本意是砍這小矮子一頓，可是，素續緣那邊讓他配合清算墨者人員，這會兒到真的不好再得寸進尺。
    他還想利用玄之玄，去給俏如來添亂呢！
    心思轉換，戮世摩羅剛想順勢應下，誰知尚同會中的武斂君卻是不甘心地跳了出來。
    “盟主，就算你答應要放過那些魔，現在，連造成魔戮天下的罪魁禍首你也要原諒嗎？”
    場中唯三知道真相的其中二人，同時看向另一人！
    玄·魔戮天下·之·罪魁禍首·玄：“……”
    很好，有時候敵人的豬隊友，就是已方的神助攻！戮世摩羅在心裏默默為武斂君點了個讚，很好，他不急著說話了，繼續看戲。
    看著眼前這兩個幸災樂禍的家夥，玄之玄實在忍不住了，“素續緣，對於右魁的話，你有什麼意見？”
    “我？”素續緣語帶驚訝地道：“我沒意見啊？”
    “你是尚同會的……人，怎能推脫責任。”玄之玄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當初素續緣要的職位是什麼了？
    戮世摩羅一臉同情地看著他：記性這麼差，你真是九算嗎？你真能鬥得過我大哥嗎？我覺得我還是換人好了……
    素續緣隱藏起唇角的笑意，很是認真地回道：“耶，我無立場啊！”
    玄之玄：“……”
    “素續緣，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等玄之玄開口，武斂君已經搶言道：“還是說，你想放人。”
    “這種事情……”素續緣的聲音未落，卻是一指玄之玄，“盟主在那邊，你實在不該問我。”
    玄之玄：“……”
    素續緣，我不過是想借你的口，點出魔之甲不可破，以借機退兵的事情！你竟然坑我？！
    “素續緣，你是俏如來的摯友，戮世摩羅是你朋友的兄弟，我才問你的意見。”玄之玄語中透出威脅，所以，你難脫包庇之嫌。
    見到阿兄被威脅，戮世摩羅眸中一冷，暗暗給玄之玄再記一筆，可說出的話來卻透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啊，素續緣，你被你的夥伴猜疑了呢！來，跟我走吧！別忘了，你還是修羅國度的軍師呢。”
    “好啊！”素續緣想也不想就一口應下，“可是，我這個人怕麻煩，最討厭亡命天涯了！”
    玄之玄：“……”
    戮世摩羅：“……”
    “這樣啊！那還是算了吧，我最討厭聽別人囉嗦了。”戮世摩羅直接否認了他的提議，阿兄真討厭，總想讓自己回去。
    心下不爽的戮世摩羅直接將火撒在別人的身人，轉頭，一指武斂君：“喂，那邊那隻，我聽說追殺魔世遺兵，就屬你殺得最歡快，是嗎？”
    “沒錯。”武斂君冷哼。
    “那你在殺魔的時候，有沒有摘下他們的麵具，來看看！”戮世摩羅在自己的臉上比了比，做出一個摘麵罩的動作。
    “沒興趣。”武斂君怒哼。
    “啊，真是壞了！”戮世摩羅連退數步，捂著胸口一副被驚到了的模樣：“在修羅國度的士兵裏麵，可不隻有魔啊！”
    “……你說什麼？”武斂君愕然。
    “喂，是誰告訴你們的，隻要戴上個麵具就一定是魔了？”戮世摩羅再一次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臉，然後向天歎道：“當初帝鬼淨空三百裏，我又在中原捉了一年的兵……啊，對了！”
    目標轉換，戮世摩羅繞過武斂君，直麵尚同會眾人：“我剛剛聽說，你們是要為你們的親人報仇是吧！來，你們殺魔的時候，都有摘他們麵具嗎？千萬別和我說，沒有人看過。如果是這樣，那就悲劇了，親手殺掉自己的至親好友，喂，你們……竟然比魔還凶殘！”
    “……不可能……”武斂君強自鎮定。
    “是啊，我也很想說不可能啊，真可惜……修煉了魔族的功法，就算是人，也會滿身魔氣環繞……對了，你們有人見過天兵君嗎？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好例子啊！”戮世摩羅心情不爽，說出的話來更如利刃，插人肺腑。
    此言一出，頓時成為壓倒眾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本來還保持懷疑的人，在聽到殺生鬼言這個名字時，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他的言語。
    可是戮世摩羅的話，太過危言聳聽，理智上的相信與感性上的否認間造成了激烈的衝突，人性，本就不願承認自身的錯誤；更何況還是這種，有可能親手殺了至親的錯誤……
    不想承認，不能承認，不敢承認，無力承擔的後果，就需要有人替他們來買單……那麼，是誰下了絞滅魔族的命令……
    連中原群傻都能想到的事情，玄之玄自然想到了……
    “哼，不過是危言聳聽的借口罷了！諸位，就算你們的親人還活著，他們為什麼不脫去魔甲，為什麼不回到你們的身邊來？要知道，魔世已經敗了！”
    玄之玄搶先找了一個暫安眾怒的借口，之後，不給戮世摩羅再說話的機會，搶先道：“現在，所有的人都跟我回轉尚同會，我會一一解答你們的疑問。”
    話落，他是怕極了再有異聲，又補充了一句：“我想也沒有人，要在外人的麵前，公開處理會中內部的事情吧？”
    最後的這個理由，總算壓下了所有的聲音……
    看著玄之玄帶著中原的人馬離開，戮世摩羅這才回走來到素續緣的麵前，歎道：“素續緣我後悔了。”
    “嗯？”素續緣微怔。
    “我覺得我找得這個盟友好像不怎麼靠譜的樣子。”戮世摩羅捂住了臉。
    “……”素續緣不說話，隻是看著他（身後）。
    “喂，你幹嗎這樣看著我？”戮世摩羅
    “沒，隻是……”素續緣移開眼，看向已經走到他身後的人。
    “在那之前，你還沒有告訴我黑瞳之首的身份。”錦煙霞冰冷的聲音響起，顯然，她是將戮世摩羅話中的盟友當成自己了。
    戮世摩羅：素續緣，你又坑我。
    素續緣：哪有，你冤枉我。
    戮世摩羅：……
    被兩人無視的錦煙霞三千白發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