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墨劫 第一百零三章 佛者慈悲救世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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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竄中的殺生鬼言,腸子都要悔青了。
當初他並不知道戮世摩羅的布計,見到受到佛氣影響的魔兵全無戰力,加上親身感受以及宮本總司的出現,趁著闥婆尊讓自己提前撤退的機會竟是偷偷跑路了。
隨後達摩金光塔降臨鬼祭貪魔殿,魔世被封印。一直在偷偷躲藏的殺生鬼言,是後來才知道魔世雖遭封印,攻打達摩金光塔的那一戰,竟然是魔世反撲大獲大勝,隻因封印已成,所有魔界兵馬這才有條不紊地退回了魔世。
如今,退路已斷,中原群俠組建尚同會,正四處追殺魔世餘孽以及黑瞳成員,殺生鬼言在躲藏中途又坑了其他的魔兵魔將一程,偏偏又錯過了得知達摩金光塔正在收留魔世人馬的消息。
另一方麵。
追殺魔世人馬的尚同會眾,先後遭遇了錦煙霞與玄狐,而不時聽取手下彙報的玄之玄,也知曉了達摩金光塔收容魔兵的事情。早有染指佛國的心思,玄之玄順水推舟設計在魔族人馬進入達摩金光塔前,將其一舉殲滅。
奔走相告,受到逼殺而散行各處的魔眾,開始往相同方向前進。
達摩金光塔前。
玄之玄率領尚同會成員一阻魔世人馬,誓要斬魔於佛國之前;菩提尊一步禪空同時現身,誓要渡魔成佛。
眼見一步禪空挺身護魔,行事極端的武斂君越眾而出,繞過眼前僧者直取魔兵性命,菩提尊身形閃動一阻來人。
眼見菩提尊執意不悔,尚同會眾人反而猶豫起來,不知是否要真的與一個和尚動手。
武斂君怒道:“別以為我不敢下手。”
一步禪空不為所動:“他們的罪孽,貧僧來受。”
此言一出,眾人皆怒,喊殺聲瞬間想起,直到此時,玄之玄終於出聲了:“住手。”
見群俠紛紛停步,息武,玄之玄方才越眾而出,迎向菩提尊剛要說話……
“碧波池中蓮,種荷七色緣,莫求緣中影,水中總是蓮。”清雅詩號,伴隨著藍色身影,信步而來。
“素續緣,你來此何意?”聽到這個詩號,玄之玄頓覺一陣頭痛。
當初在天門時,兩人數度言語交鋒,彼此已有了解,素續緣若執意維護,玄之玄也沒有把握是否能阻止被他動搖的人心。
素續緣假意捂住胸口:“耶,這句話應該換我來問,尚同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沒人通知我,嗚……我果然是做人失敗!”
聽到老三的口頭彈,玄之玄又是一陣胃痛,更別說那些聽了素續緣話的群俠,已經有人把懷疑的眼神放到自己的身上了。
誰讓在群俠的眼中,素續緣不但是第一個舍身進入魔世的人,更是第一個設計重傷帝鬼,拖住魔世入侵腳步的人。
一句無人通知,玄之玄便難擺脫排擠之嫌。
不行,不能讓他再繼續了,玄之玄果斷地轉移了話題:“如今,尚同會正在追殺魔世餘孽,不料,竟然遭到天門雙尊之一的菩提尊阻止,素續緣有何意見?”
“我沒意見啊!”素續緣才不會上當,回答得更是理所當然,“我隻是聽說尚同會有集體活動,特意趕過來參加啊。”
玄之玄:“……”
“既然來到,素續緣,對於魔眾你認為是該殺還是該放?”玄之玄隻覺心好累,繞來繞去,還是在說他不能容人。
“嗯!”素續緣眸中閃過一絲戲謔,重重地點頭,附議:“既然是天門要與我們為敵,尚同會也不是怕事的人,直接宣戰好了!”
玄之玄:“……”MMP,老子不是這個意思。
見到尚同會眾人在聽得此言以後,群情激奮的模樣,玄之玄恨不得現在就砍了素續緣,這個管挖不管埋的混蛋,他的本意隻是要挑起群俠對天門的不滿,以方便下一步的計劃。
誰說要與佛國開戰了!!!
幸好,菩提尊是個老實的好和尚,沒有與某個腹黑的素家蓮子同流合汙。
隻見一步禪空上前一步,開口辯解:“阿彌陀佛,貧僧已然說過今日之事與天門無關,隻以此身,獨承眾怒。”
已經怕了素續緣那挑事的能力,玄之玄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接過話來,在仇與善,殺與不殺,慈悲與殘忍之間論辯不休。
最終,在明為論辯,實則是言語挑撥之下,尚同會眾人越聽越怒,待得怒意達到頂點以後,玄之玄方才提出,一掌換一人的條件。
隨著條件的達成,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歎,心知此聲為素續緣所發,玄之玄回身問道:“素續緣,你是覺得我的提議不妥嗎?”
不論回答是太仁,還是太殘忍,玄之玄心中早有應對腹案。
誰知……
“沒,隻是眼前的一幕,讓我憶起一位故人。”素續緣話落,再度輕歎一聲,好似真的在懷念。
未曾料到的答案,完全不在猜測之中,玄之玄的反應也同樣迅速:“哼,什麼樣的故人?也是以慈悲為借口,將痛苦加諸在他人身上的人嗎?”
“這麼……”素續緣話音微頓,把群俠表情一一收在眼底以後,方才微微搖頭:“那位故人雖然同為佛者,與這位大師卻是不同。他想救人時,才不會磨嘰這麼多話,反正你們也打不贏!”
玄之玄:“……”MMP,他不想再理這個人了。
可惜,素續緣此行本來就有意拖延時間,自是不可能輕意結束話題,見玄之玄已然不準備再理會自己,轉向武斂君時,便上前一步。
“既然盟主這麼體恤下屬,我心中尚有疑問,不知可否請教菩提尊。”素續緣抬眸望向一步禪空。
“當然——可以!”為了那句“體恤下屬”,玄之玄不應也得應,咬著牙答應了他的要求。
“阿彌陀佛。”一步禪空隻訟了聲佛號,靜靜等待。
本以為又是一場辯論,豈料,隻聽素續緣的問題,竟是……
“大師,你方才說佛路千千萬。”
心中一怔,一步禪空抬眸望去,隻見一雙粲然墨色星瞳中,果然隱含著未盡的言語:佛路千千萬,大師,當真要行此路?
一步禪空,斂目:“貧僧甘願。”
素續緣:“佛心非是人心,佛心亦可動搖,何況世人心。”(縱使你不願牽連天門,天門也必受牽連。)
一步禪空,輕歎:“一念緣起,一步禪空。”(因起不可避,果成自可擔。)
素續緣:“不悔嗎?”
一步禪空:“不悔。”
素續緣:“唉!”
一步禪空:“施主,不阻了嗎?”
素續緣:“阻無可阻啊!”
兩人的對話,半是禪機,半是隱喻,在場中眾人也就玄之玄猜出了些真相,看著一群隻把兩人對話當成素續緣在勸一步禪空放棄,卻沒說動的眾人。
玄之玄再次歎了口氣,揮手對群俠道:“現在,就讓菩提尊傾聽你們的傷痛吧。”
一掌一傷,是渡世之願,是眾生之苦,無畏的慈悲之心,以身沐血的人影,模糊視線,消失的聲音,唯有在心中的佛路堅定不移,從未動搖……
站在高處的人不懂,迷芒間聽得身後有人到來,錦煙霞回頭:“是你?”
“喂,別叫得這麼生疏好嗎?不久以前,我們還合作過啊。”戮世摩羅口吐輕佻之語,來到崖邊,同樣觀看下麵的情況。
看著下方血染僧衣的人,錦煙霞忍不住開口了:“那是你的人!”
“放心,我一會兒就下去砍人了!”戮世摩羅隨口答道,“敢動我的人,就要有承受我怒火的勇氣。”
“你為何現在不去?”錦煙霞追問。
“喂。”戮世摩羅終於歪頭看了她一眼,“你沒看到,那個和尚正在救人嗎?”
“你去了,同樣可以救人。”錦煙霞不知自己是何心情,無人時她還能強迫自己冷眼旁觀。可是,當能夠改變局勢的人出現時,便再難控製自己的心了。
“拜托一下,你以為看著自己的手下,讓別人去救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嗎?”戮世摩羅的語氣竟然比錦煙霞還要壞。
他快嘔死了,阿兄能夠使用心神傳音的事情,竟然不告知他,若不是眼前的情況緊急,他是最適合出手的人,真不知道素續緣還要瞞他多久。
哼,讓他來救一個和尚,結果,自己一路化光趕來,又不讓他出手。
阿兄,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你,什麼意思?”錦煙霞隻覺心中怒意漸起,既然想救,為何不救?
“我的意思是,有人不讓我救,有人想要找罪受,啊,不對,是有人發大誓願,甘願舍已救眾生啊!”戮世摩羅看著山下無悔的人,終於還是切了一聲,轉身,“喂,下麵的人快涼了,你要不要跟來?”
“現在才救人,不嫌晚了嗎?”錦煙霞口中雖是如此說,腳步卻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來。
“救人的事情,輪不到我來做。”戮世摩羅直接開口拐人,“砍人的事,你要不要來?”
錦煙霞回答得異常痛快:“算我一個。”
達摩金光塔。前。
最後一人,最後一掌,承受的人不動不移,尚未揮出的拳卻早已顫抖……
而這一切都未曾引起玄之玄的關注,自第一掌開始,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放在素續緣的身上。
一命一掌,玄之玄自是知曉這個提議,看似公平實則毒辣,他在觀察,也在等待,他不相信素續緣真的會無動於衷。
一掌,二掌,十掌……或許他能忍耐,可滯留的魔兵又豈是區區十數掌就能償還?下一掌,或許就在下一掌,他就會露出破綻;就在下一掌,他就不能再忍耐……
可惜,直到最後一掌,在玄之玄眼中看到的素續緣,以平靜得近乎淡漠地神色,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無悲無哀,這樣的人,這種神態,這種冷漠,玄之玄的腦中突然憶起俏如來曾經說過的話:素續緣是唯一一個能夠計算了師尊並成功的人!
直到最後一掌,直到最後一魔,素續緣終於有了動作,隻輕描淡寫地撇了玄之玄一眼,便徑自向菩提尊走去。
醉心權利的人,縱使讀遍了佛經,也讀不懂佛心,玄之玄自以為是的算計,成全得是佛者的修佛路。
所以,素續緣不動,是因眼前佛者決行之路,他不能阻,也阻不得;素續緣不悲,是因一步禪空甘願的背負;不同的人,不同的佛路,卻是相同的濟世之願,素續緣看得太多,知得太多……所以,他,成全!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是心中最後的堅持,“施主,快……”
話未說盡,素續緣已走到他的麵前,“先關心你自己吧!”
隨著話音響起,手上動作同樣不慢,指尖銀針閃爍,先行助他穩定傷勢,接著就塞了一步禪空一嘴的藥丸,最後,方才以掌抵住他的背心,運功調息。
僅剩的最後一名魔將,見一步禪空有人照顧,便自動地走過群俠的封索線,與已方的人馬彙合。
魔眾未見傷亡,便要全數安然的離開,又見素續緣竟然出手救治一步禪空,武斂君難以壓抑心中怒火,暴喝一聲:“還未結束。”
含怒的掌,夾怨而來,直取菩提尊麵門!
化光而來的人,後發先至,一劍架住了武斂君的攻勢,待得看清來人樣貌時,在場者不論是人,還是魔紛紛驚呼出聲。
尚同會眾:“戮世摩羅。”
魔眾:“帝尊。”
未曾理會眾人驚訝,戮世摩羅迎向怒意更盛的武斂君,輕佻的語調說出毫無誠意的致歉言語:
“啊,真是抱歉!雖然,我很不想救下這個和尚,可惜,看在他剛剛那麼賣力表演的份上,總不好意思讓他死在我的麵前。要不這樣,一會兒等我走了,你在殺一次好嗎?”
武斂君:“……”
“右魁,退下。”玄之玄搶先出聲,口中雖然喝退了武斂君,心中則是忐忑不已,不知戮世摩羅此行目的究竟為何。
戮世摩羅卻似從未見過他一般,依舊用那副輕佻的神色,指向玄之玄道:“聽說你就是新任的武林盟主,來,聽我的勸!這個位置不好玩,趕緊換個職業吧。”
玄之玄:“……”
心中微動,玄之玄語出試探:“戮世摩羅,奪鬼璽,魔戮中原,之前遍尋不到你的蹤跡,想不到身為罪魁禍首的你還敢現身。”
“我想你們弄錯了一件事情,不是你們封印了魔世,而是我放任魔世被達摩金光塔封印。”戮世摩羅話剛出口,中原這邊還沒來得及反應,魔眾已經群魔激動。
隻聽有魔問出:“帝尊,這是為什麼?”
戮世摩羅:“……”
我拿來騙人的話,你們這群魔竟然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