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熙垂著眼簾低聲應了句，情緒低落到穀底。
    身邊床榻陷下去一塊，傳來的呼吸聲平穩得讓人心安，江子熙眨了下眼睛慢慢靠在他身上，兩人都沒說什麼話，江曜卻知道，這人其實已經累到極點。
    不知何時睡著的江子熙微微皺著眉頭看起來很不安，不過這也是難得睡熟的一次，江曜垂眼看著他眼下的淡淡青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些。
    本來想著那個等半魔這兩日醒過來或許會有所幫助，如今看來…可能作用不大，江子熙若是能自己想明白便是好的，想不明白，可能會成為伴隨他接下來幾千年幾萬年的遺憾。
    江曜俯身在他額頭上吻了吻，剛想起身出去卻被抓住衣袖。
    “大人若是不忙，且在這兒陪會兒我吧。”床上的人眼睛閉著，聲音也溫溫軟軟的有些迷糊，“醒了之後我想去看看蕭遲…”
    “睡吧，本王哪兒都不去，睡醒了帶你去。”江曜當下手腕一轉握住，這些天江子熙情緒低落也不怎麼吭聲，他堂堂一個魔神便是連床都要看著眼色上，平日裏江子熙睡得不踏實，他隻能坐在旁邊垂眼看著。
    上次還叫安落瞧見，雖然沒怎麼聽清楚，不過大概應該說的是，“…瞧這可憐見兒的。”
    睡著的人兒麵色略顯蒼白，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剪影更顯得人狀態很差，江曜默默捏了捏他的手腕暗自心疼，這孩子，說白了其實按照魔的年齡來說也是成年了，卻怎麼看都是個少年模樣。
    平時一小隻怎麼都覺得抱著方便又身嬌體軟易推倒，但這種時候看著就可憐兮兮的，怪叫人心疼。
    沒過多久江子熙就醒了，人瞅著倒是有了幾分生氣，隻是眼睛裏還是沒什麼光彩，說話聲也是有些蔫蔫的拖著尾音，“不想睡了…”
    “嗯？”江曜摸了摸他的頭頂問得極其溫柔，生怕大點聲會吵得這孩子不舒服，“我想也是，你心裏裝這事兒定是睡不踏實的，左右本王猜著他也該醒了。”
    江子熙不置可否，“再不醒過來就該墮魔了，到時候大人還要麻煩一番。”
    “哼…”江曜一把抱起坐在床上衝他伸手要抱的孩子轉身出門，“本王為何要管他？”
    口是心非。江子熙趴在他肩頭上笑了下，剛還有些微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也正如兩人所想，蕭遲醒了。
    這幾日於蕭遲而言隻不過是片刻，在打斷那些被神識控體的巫師後他便暈了過去，昏迷的時候他並不是陷入混沌，而是類似於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蕭遲親眼看著自己體內中的半神之力一點點被魔氣侵蝕轉化，而每當他猶豫著是否該如此時又會想起自己出手阻攔的時候，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
    不，可能自己早就站在了魔族這邊，準確點說，是站在…
    當體內最後一絲水藍色的屬於神明的力量消失殆盡時蕭遲慢慢睜開眼睛，他期待著近乎渴望地看向身側。
    “你醒了。”
    他對上一雙眸子，那瞳孔清澈透明顏色是耀目的金，眼簾微垂，睫毛之下的眸微微泛著淡淡光芒，蕭遲屏息對視著，甚至來不及去感受一下成為魔的身體。
    江子熙看著他略顯呆滯的眼神有些擔憂，手掌貼上他的額頭細細探查著，“…你沒有抗拒，所以對身體的損傷很小，不過可能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會後悔嗎？”
    蕭遲笑了下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隨後起身，室內並沒有江曜的身影也是讓他暗自鬆了口氣，蕭遲屬實應付不來那個人。
    “不後悔，當時出手的時候…”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雖然有安落在後麵推著，不過也是想好了的。”
    江子熙看著他一點點把自己的袖子卷上去，幾乎遍布全身的血色咒紋現在看著卻沒有原來那麼嚇人，反而有些妖冶的美感。
    “那就好。”江子熙抬手撫上，或許是因為體內僅次於魔神的力量也或許是因為那兩滴精血，觸碰上的一瞬間蕭遲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暢快流動著，這是比之前他接受神明祝福之時還要令人愉悅且舒暢的感覺。
    蕭遲喉結上下滾動起來，瞳孔盯著江子熙的手眼神愈發貪婪起來，他舔了舔唇角幾乎是不受控製的去抓住那孩子的手腕向自己懷裏拉過去，身上咒紋越來越紅，像是火焰燃燒時般鮮豔。
    “嗯……？”江子熙冷不丁被拽過去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他下意識的抬手撐著逐漸倒在自己身上的蕭遲猶豫地輕輕拍了拍，“蕭遲？”
    一靠近過來那種感覺便愈發明顯，蕭遲攬著江子熙的腰半跪在地上，他甚至連站起來的心思都沒有，“我……對不起。”
    他也沒辦法解釋自己這是怎麼了，四肢不受大腦支配，甚至腦子裏都沒辦法思考更多。
    江子熙眨了下眼睛，由著他一點點滑下去跪在地上，攔在腰上的手臂不肯放開，江子熙撫上他的頭頂動作輕柔，聲音在蕭遲耳邊是朦朦朧朧的，他在說著什麼。
    “我都忘記了，抱歉…好好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