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憑君一回顧,思君朝與暮 61.兩相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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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沉默不答,眉間心上卻盡是愁緒。
“罷了罷了。世上男人又不隻他一個,爭一個無心人做何?公主自是有人寵愛,不必在意這些不懂珍惜的人…”夫人卻是轉了話峰同她道。
暮錦步出房門,心頭惴惴,好似夫人話裏有話,卻也想不明白,夫人像是在想辦法幫她脫離苦海?
隻是出了庭院,步至王府門口,看賓客紛至遝來,絡繹不絕,熱鬧非凡,眾人唯獨對她目不轉睛,她從來是不招搖的,可是如今看眾人憑憑回顧,不由得問起身後的丫頭:“本公主可是生的傾人城,又傾人國?”
丫頭差點沒笑出聲,道:“當然,公主屬雲錦絕色,無人能比。安王如此冷心,是他的損失,卻是給秦相撿了便宜!”
居然連一個丫頭也知道公主纏身和親風波。她凝眉一瞬,看門外忽得藍衣輕袍下了馬車,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同她緩緩而來,一如初始的笑意在紛亂的局勢裏顯得尤為可貴。她望著他想著什麼,卻是恍了神眸,連忙轉步就回避。不料,他的眼比她要快,已經捕風捉影將她叫住,道“公主,為何回避秦某人?”
說著,他的腳步已經至她身前,她心驚怔了怔,看他劍眉星目卻耀著無盡溫和,卻是端著她一動不動,聽他朗聲笑意,卻是伸手想摘下發上緋色落英,她下意識躲閃,他的手僵在了半空,隨之付之淡笑。
他看她雲髻挽著金步搖,玲瓏點綴,一改以往素顏清麗,卻是莊重而嬌媚,又是一番醉人心扉模樣。雲裳重疊卻是掩不去她無骨有致身段,峨眉輕掃入鬢,眼波流轉如若脫兔。
她一時被看得無言,斂了眉心生了不悅,而卻見他一直未有別開眼緩緩道:“女為悅己者容,今日公主可是知了秦某人來,才要如此盛裝打扮一番…”
她被他忽得這麼一說,卻是紅了臉,嬌顏凝眸越發無暇,不悅回道:“秦相想多了。”
“每回看公主都不一樣,每看一眼,秦某人便再不舍,要讓我放下和親的念頭越是不能…”他高大身影傾身極近,卻是勾指抬起了她的臉兒,她張恍一時,沒有被他嚇到,卻是理智異常,拿開了他的手,盡是怒意道:“都說不再提和親之事。”
秦君瀾一怔,心上卻溫如軟糯,卻是將她的手擒住了,勾唇淡笑道:“不提就是。夫人說再讓我們多處處,公主興許就很快能改變心意了…”
她心顫栗一時,原來夫人是要這盤算,說服她,要她改變心思,奔向他人。
她凝眉,想要掙脫他的手,卻發現他的力道非常人能及,根本無法掙開,慍怒浮上她眉心,小臉生了隱隱怒意,而他一直緊握不放,直到她眼紅目赤似乎要凝出淚來,看卻她的臉色發白,他才發覺她不對勁,一看她素白纖手卻是猙獰的千穿百孔!?
他忽得鬆了力道,焦心萬般問她:“公主的手是怎麼了?”
他凝著她的手不放,沉思在慮卻再無多言,目色關切萬般不容一絲作假。
“沒事。”她說著就藏到了身後。他看著她,卻不由斂起眉心,道:“這分明是蟲毒,用來牽製蠱人所研的毒,公主莫非是受了誰的逼迫!你告訴我,我這就收拾他們。”
“我說了沒事。”她卻是轉而怒意上心,分明雙肩在顫。
“可是宮裏人要逼你嫁給我,才要對你用毒讓你不得不從?!”他一語又是質問。
一言卻猜中了七八分。
當初他們的目的可能不是,但是如今可以是。她太頑劣,需要椎心刺骨來馴服。她默然不言,卻是聽他放緩了語氣,道:“是我一開始就疏忽了,本就不該拿和親來逼迫公主,讓公主進退兩難,若是我不拿城池和書,卻也沒法討好公主。”
她看卻他眉眼關切炙熱,卑賤如螻蟻孤行於世的她,從未如此被人放在心上,不知是真還是假,不由勾唇笑了笑,卻直言同他而問道:“淩木有無敵三軍重防,秦相運籌帷幄,並不怕雲錦進犯一分,卻要降尊來求和,為何?”
“為你。”他眸色深深,挑眉淡笑。
“我不是公主。”她笑意無心,不給任何機會,再次直言道。
不料,他眸色忽滯,長臂一伸便將她拉至他身前一步遠,淩木香氣肆恣,換得四目對望,卻聽他傾身在她耳畔輕聲耳語道:“是你同我和親就好。”
她愕然抬眼望著他不語,他這話…難道他知道……
誰知道大家都在盤算淩木的同時,淩木也在暗暗盤算雲錦?這笑意深藏謀策在心的秦君瀾哪裏是隻羊,分明就是如狼虎一般奸滑?!
“此話何意?”她斂眉望著遠處,被咫尺之距,逾越常禮,驚得不敢動彈,問他。
“淩木相夫人並不比雲錦王妃差,公主執意推開我做何?”他忽得將她的臉龐輕輕扳過讓她看著他,眼眸裏盛了她未曾見過的光芒。
聽罷她卻鬆了一口氣,也知方才自己衝動了,如若不當公主到底,她要置兩情相悅的他們於何地?
“公主在想什麼?怕我不夠真心?”他挑眉勾唇,卻是伸手輕扣她薄肩將神遊的她拉近了幾分,卻也保留禮貌的距離。空氣僵冷,她心狠滯,卻已是動彈不得!淩木人的直接恐怕是她未曾遇到的,隻是在她看來卻是略顯輕薄。
然而這般氣氛,卻是忽得被一聲冷笑打破:“秦相好興致…”
她心如冰冷桎梏,抬眼看卻一行三人立在幾步開外的馬車前,不知何時來到,不動聲色。
安王,妤夫人,安芷熙。幾日後再逢,好似每個人都換了眉眼和情緒。
紫色戎衣凜冽寒風中,他的眉眼卻有說不出的倦色,風塵撲撲從哪裏而來,沙塵漫卷他的衣袂染了塵土,卻也沒來得及更衣就來了。
夫人容顏焦灼憔悴,一直望著她,好似有很多的話語,直道是換了笑顏,見她安然無恙是寬了心的悻然,又帶了些責備道:“怎就不跟我們說一聲,就跑悠蘭王府來了,你可是知道我們擔心了好久。”
安芷熙怔立端著悠蘭王府上下,她的思緒翻湧,想見一個人好久了,也沒有見到,想了好久不能來的地方,今日卻有幸被悠蘭王的夫人請到了這裏…
他的步履迅雷匆匆,她像是做錯了事一樣心虛,連忙從他的身前移開了幾步遠,她的腦海已是一片空白,麵色慘白,清目張恐,卻是一直提步向後退卻,她看向他越來越近的眉間怒意要將她生生撕裂,心寒窒息。
她倉惶低眸不敢看他眼,看卻他的黑靴滿是泥濘,以為他從沙場來,戾氣煞人心,如果他有長槍在手一定會將她千刀萬剮,他難道聽到了方才她揭穿自己的言論而大怒,因為她沒有順從他意去和親…
他疾步而來已至她身側,卻是伸手桎梏她的皓腕,狠得將她拉過,徑直將她從秦君瀾麵前帶離,她還未恍神,他已回步迅疾如風,她碎步卻不得不跟隨他而行踉蹌錯亂不已,好似察覺她跟不上,忽得停下轉了身,她還未來得及停下身若前傾撞入他寬實懷中,他伸手便穩住她的身子,撲鼻而來卻是他袖上青山塵土氣息,抬眼看卻他眉眼無波入人心,淡命一句:“回府。”
她眼眸忽滯,心上一動,心緒還未湧上,身前卻是有數十侍衛團團將他圍至,聽卻身後溫語沉聲響起:“安王才來府上,那麼急著帶公主走做何?”
他目色冷透,勾唇對著悠蘭王夫人,淡道:“悠蘭王夫人何以有心管起安府的事?”
“安王多心了,安府的事,我半分不管,我隻管公主。帝君命悠蘭王府處理和親一事,公主去留,悠蘭王府說了算,安王並無半分權利。”悠蘭王夫人已然身至,使了眼色於數十家侍,不瞬拔劍相向,鎮得人心涼落。她心下狠驚,退後一步,瞬然掙脫他手。
他眼眸閃過愕然,卻是落下怒意,同是一句命令:“跟我回府。”
他好似看出了她的百般不願,而誰知她是怕夫人如今執意留她會要傷了手無寸鐵,單槍匹馬沒有護衛守在身側的他!
她怎麼不想想他會怕這幾個侍衛,他能徒手解決百人,不喘一口氣,他隻是一再禮貌忍讓,不願和悠蘭王府起衝突。
“安王說了讓公主和親,哪裏有反悔的道理?!”悠蘭王夫人淡笑望了一眼等候多時的妤夫人,換了親和的眉眼向著妤夫人,道:“來人請妤夫人和安大小姐入宴,好生招待。”
妤夫人望了眼悠蘭王夫人,心下沉緒,不知第一夫人為何忽得請他們入悠蘭王府赴宴,想著悠蘭王府從來和安府是勢不兩立,這局該是同安府挑釁,卻是笑了笑道:“逸臣,悠蘭王夫人既然盛情款待,便不急著走,在悠蘭王府坐坐再走不遲。”
妤夫人認為安王在帝君麵前要真公主和親而不是她,那麼悠蘭王府卻一定是要抓著這安府盡心護著藏著不願人知的她來替,將他們推到絕境…
他好像沒有聽進夫人的話,隻是望著她不語。她望向妤夫人和安芷熙,卻也不行禮,好似真得同她們疏離起來,不由得想起淩簫鳳說的,懷疑起她們為何待她那麼好,不過就是為了利用?安王心性冷情不在意她死活,而她們卻很懂人情事故怕她生了恨意,時時刻刻在他身後打典她的情緒,百般嗬護隻是讓她盡心為安府賣命?
如今她像脫韁的野馬,不受他們一絲掌控,說穿自己違逆他們,她們是否也感到害怕了?所以如今一行三人風風火火要來將她帶走好好說服?!
“呦,公主傲得很,如今卻連人都認不得了?夫人你都不行下禮?”安芷熙不顧大局酸酸的說著諷刺又輕蔑,性子使然,她也叫她公主,顯然他們已然一致了口風,要她當著公主到底。
“公主需要向安府行什麼禮?感謝安府於她不留之恩?秦某倒是要同妤夫人行個大禮才是,公主與安王來往密切,卻是受了雲錦禮教第一的夫人深遠影響,將禮義仁德做得極致,日後做我淩木相夫人,也必定是淩木的蒼生之德。”秦君瀾依舊從容,縱然有莫大不悅,他也總是以笑臉迎人。
他望著她的眼眸充盈了炙熱,好似叫做憐惜?她望著秦君瀾心緒驚瀾,她曾孤身奮戰,她曾獨對明月春深,她曾孑然一身渾然不怕孤寂,如今忽得有人站在她身旁為她說話,同她一起並肩作戰似的,眉眼染紅,卻喉哽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