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憑君一回顧,思君朝與暮 54.舊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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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她緊緊圈入懷裏,想起曾時年少帶回她,竟然就匆匆過了五年,仿佛吟著日暮嫣然落,錦書寄城頭時,要她隱姓埋名,還是昨日。
隻是到如今發現她已然不是那個稚氣的女孩,歲月予她蠱惑人心的眉眼,卻將千嬌百態盡藏,時而戎衣狡絞踏馬黃土,時而紅甲翻飛於天涯,時而素衣輕媚漫步繁燈帝城。
他凝著她透倦醉顏,眉眼卻化作如月般溫柔,卻忍不住在她唇邊印下流連的輕吻。
隻可惜她全然不知,隻記得那句問他的話,並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他執起她的手,卻見千穿百孔的蟲噬,心下一淩,再看另一隻手依舊!他眸色驚諤,不由斂起眉,卻複又將她抱緊,不忍叫醒她,在馬車裏歇了好久…直到府裏的人出來迎,他才將她抱回房裏。洛凝等侯多時,看主子多日後帶回的她,顏色卻是蒼白。隻聽他冷怒異常,同她命道:“日後再不得讓她離開安府半步,就是夫人的命令也不能。”
洛寧看出了她手上的傷勢,拚命點頭,也就幾日忽得離開視線,她就受到了傷害,是她的失職!
“去請太後的宮醫來,即刻。”他緊接著下又下了命令。她神色難堪,時辰不早,如今入宮去叫也未必能來。見她神色猶豫,卻是道:“用刀架著他,不敢不來。”
幾日後。
安芷熙匆匆跑進她院子裏,神情卻是萬分難堪,看她坐在案邊悠然自得的書墨,不由生了怒意。
暮錦也知道她在為什麼事來找她,應該是質問,她當日在殿上當眾將悠蘭王的嘴臉於眾朝臣麵前撕開,讓他在帝君麵前失了信,而這般境地卻是讓世子和她的關係一下子落入難堪!如今安府已經和悠蘭王公然翻臉,世子已經好些沒來找她,說是已被禁足,不得於安府來往!
沉默了許久,安芷熙開了口有些陰陽怪氣得道:“暮錦的手看來好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又要謀劃什麼大計?”
“安芷熙,對不起,你要怪我怨我都可以,我沒得說。”她說著歉意萬分,殿上對弈她壓根沒有考慮到她的事…在她眼裏,她即是如此,一心算計再算計。聽聞那日百官齊聲喝喝向著安府,她兄長因此翻身,得了帝君的信任有機會同公主一起,算是圓滿了,
“聽聞淩木人這幾日卻安靜得很,沒有任何逼迫的意思,好似在拉鋸,過不了多久,他們若失去耐心是把這事擱了,安府可真要感謝你成就了雲錦安定的天下第一媒!你心裏可是好受了?”她說著,眼眸紅了一圈,她怨她的很,可是說完卻越加難過。
她心頭如血裂開,手下的字墨卻已經歪斜不堪,卻是同她勸道:“你說白了就是放不下。世上沒有非他不可的道理。”
這回卻是勸離不勸合。
安芷熙一聽她如是說,怒恨交加更甚,道:“我能跟你一樣?!我和世子情投意合,坦誠交心,他離了我不能,我離他不可!可是你暮錦呢?全是你一廂情願而已!別怪我說透了!兄長這幾日正和公主商榷嫁娶之日!”
淩木人還在雲錦,安王這般做是公然在同他們對峙,這該是安王之於這件事的兩全計策,卻是明白要讓淩木收了和親的心思!
她說罷,卻看她白了神色,風裏青絲蒙了她的眼,卻聽她好像全然放下了,淡笑道:“挺好。明日安府要來了個書院的教書先生,聽說眉目清秀的很,年齡於我們相當,不至於說不上話,夫人讓我們兩一同看看,誰看上了就給誰…”
名都府的人連麵都沒有見到,她就被拒絕了,說是對方礙於她非安府本籍,所以怕她不受待見,到時名都府亦不被安府所厚待,沒什麼用處。所以夫人又馬不停蹄給她另覓人家,如今怕她出去又要生事,索性將她關在府上由洛凝盯著一步也不能邁出,讓相親的人來府上來見麵。
她和世子也是不太可能了,夫人這回索性要將兩人一起把事情給辦了…
安芷熙卻越發淚流洶湧,道:“你當那些呆若木雞的書生,我能受的住?全給你看,我絕對不去。”
“安芷熙,我該叫你聲姐姐吧,你可是比我大三兩歲,我正豆蔻年華,你卻要顏老色衰,你可再等不起了,若還不趕緊看看,怕到時候是人家挑你,別說你出自安府,就是王公貴族都沒有人要娶個老婦!”她卻是忽得揚眉給了她狠話,從她身邊走過也毫不留情麵!
“我不怕等!就算我遲暮也不要嫁給別人,過貌合神離,行屍走肉的日子!”安芷熙依舊執意,從來不信世俗。
“你要等他仗劍天下說服他父親,來娶你?世子也不過和我一般大,你要他同王爺一樣攻城守闕,收關做王,少說也還得十年,沒有時運伯樂可能更久,到時你已經多少歲了?”她淡笑,算得萬分清楚。
“暮錦,我說不過你!別以為你如此就能瞞得過我!你要真願意嫁給他人,我安芷熙倒過來寫,你肯定在盤算什麼對不對?!”她冷笑說著望著她一動不動。
“我要盤算,這洛凝丫頭能奈何了我?安府還能困的住我?”她風輕雲淡卻也桀驁不馴。
“我說不過你。”她哽聲收了情緒,發現一切都是枉然。她想著找她來幫忙,看她能有什麼法子想要挽回一切的,可是聽她居然勸她放棄,那要開口求的念頭就消去了。
“在安府醒來抬眼就是無雲天空,身至花香滿園,不用聽號角,不負重弓,吃喝不愁還有味道醇厚的美酒……比在邊關是不知好了多少倍。”她有意無意同她說著留下來的原因,眉眼平和無瀾。
隻是不好的是近身咫尺,卻是似在天涯的難堪。
她酒醒幾日,也不曾再見到他,依稀記得那日做了個春秋大夢,夢醒無痕。
他該是在宮裏應對淩木使者,是在安撫那日失態於天下人的公主吧…
“無聊不?想出去走走不?日日重複,卻有什麼好的?你不覺得悶?”安芷熙忽得放緩了語氣,好似聽出些前後都是無奈的意味,卻也不再一味生氣,如今她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哪裏有得選擇,她不過就是縛在安府苟活罷了。
或許就算安府和悠蘭王不翻臉,也不可能比現在好到哪裏去,他父親執意要哥哥難堪,她如今要怪暮錦做何?!
見她神色遲疑,想了想,卻回了道:“不去了,免的生事。”
“跟著兄長一道,你生不了事。”她笑了笑,眼眸裏竟然還看出些狡黠。
“做何?”
“就去晉城大街逛逛,安府要置辦些大婚用得,我們就一同跟去看著給些意見…”
她見她愣了半天不答,卻是拉起她就走,由不得她拒絕。她腳步蒼惶停下,看見安府門口已然備了兩輛馬車。公主探出頭來同她們揮了揮手,不同於那日殿上的顏色憔悴,今日看來神采熠熠,好似女子浴在濃情裏受盡疼寵的模樣。
安芷熙沒有同她說公主也在!想想都知道要置辦他們大婚,怎麼能不詢她意見?!
她的腳步停下,卻見安芷熙笑得頗有意味。她算是看出來了,安芷熙是成心早有準備,報複她給她難堪,她若是不去要被她說心裏有鬼,跟著去自己沒那個臉。
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襲錦稠白衣,和這風日晴好的天氣很搭襯,她不由怔愣一會兒,卻是退了幾步開外,向他俯身行禮,隻是他默然不語,徑直從她身旁走過,進了公主的馬車,沒看她一眼!好像依稀記得那日不自量力問他的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心裏空落不已…有些心緒果然隻適合心上藏。
她和安芷熙一同進入了另外一輛。直到到了繁街口,隻能停車下來步行。
一行四人,也引起了不少人群的關注。因為沒有帶下人侍從,也已經做的頗為低調,所以也沒有太轟動。
她跟在他們身後如影隨形,也倒不尷尬,因為安芷熙也在。他們在晉城最大一家玲瓏首飾鋪停下,整棟商樓都是,好像連皇宮裏的珍品也是此處得來,彙集天下名翠。
安芷熙沒什麼心幫公主看,卻是隻顧看起自己喜歡的來。拿了這個耳環戴,又拿了那個珠釵試試。見他們都在篩選自己中意的,而她有意避開似的,卻是要店的另一頭看起佩在腰間的玉飾來…她看中了一對鸞鳳和鳴琴瑟裝飾的玉飾,便讓店家拿來看看,東西才到手上,公主就跟了過來。
她選了一個珠釵偏要拉著安芷熙和她兩人來詢問,是否好看…
而他則是站不遠幾步外,看商樓林立,男人對這些根本沒有多少心思,跟著摻合也無用。
此時,公主見她手裏拿著玉飾不由得問店家,是否還有,店家難為說這對玉天下稀缺恐怕再無第二對,公主一聽它的獨一無二,便問她道:“暮錦,讓給我了可好?”
安芷熙凝眉看她好似不太願意,耿直道:“公主你啥都有,這些你就別同暮錦爭了。”
可能說話的聲音氣勢有些大了,引了旁人來觀,但是他們人來往太多也不知道這三位哪位是公主,卻不由得卻開始讓人指指點點起來。
公主征疆平墨寧的事還沒有被人忘卻,卻傳開的她為了一己私利不顧家國,大鬧乾坤殿的事,人們不禁想著身負戰甲無所畏懼一人敵百的公主,怎麼會蠢到大鬧乾坤殿?晉城裏卻傳的沸沸揚揚…
暮錦見勢有些鬧得大了,讓安芷熙閉嘴,看她站在哪裏目紅隱淚,卻無助的很,姑且還沒讓人知道她就是公主,她這般掛不住臉,卻是將一一流言聽到心裏去了…
她想著什麼,便是步出問眾人道:“你們哪位說本公主隻為一己私利,不思天下百姓的?站出來。隻若是知道些什麼隻言片語,就對本公主指指點點,就是誹謗之罪…”
眾人縮了頭,有人卻不怕得,拿起手上什麼可以砸人的不瞬就潑在了她的臉上,躲在人群裏喊道:“你還有什麼臉在這裏叫囂,淩木用城池和書交好,你卻半分不動容,你當我們百姓不知,你這是要讓淩木於雲錦反目!他們若是生了怒意,該是攻打雲錦,我們百姓好不容易穩定的這幾年,又要毀了!”
公主臉色發白腳步僵在那裏不動,心頭有些訝異,她會出來替她擋住這局勢,她也是後來才從太後的丫頭那裏知她那日入宮後,沒遊說成功,卻被太後父皇算計施了蟲毒,被逼著去平淩木使者,而後又得知她卻在大宴上唱戲文,居然能平了父皇多年的疑心,才同意讓他們在一起…她這麼做,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