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紅顏獨憔悴,莫笑桃花劫 40.自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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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懸在他們身上,揪得生疼,垂目惶惶卻不知身後有馬車倉促急馳而來,滔天塵埃要將她身影湮沒,隻要一瞬,她就會被撞飛。
她根本不知身後危險已近身咫尺,卻依舊低眸想著什麼,而誰已然疾步上前將她扯過,步伐踉蹌隨之前行卻是狠的撞進了來人懷中,瞬然躲過馬車的橫衝直撞,回神才聽清耳邊呼嘯而過的鞭馬嘶吼聲。
她蒼白了臉色,恍然抬眼望著他的深眸,不自在別過小臉回避,看她素衣與他紫袍相纏,才知曉是他方才將她拉回人間,遲一步她便一命嗚呼。
“暮錦,你沒事吧?!”這時公主顏色難堪,卻是驚訝得看著安王。不過咫尺的他,心思本該在她身,卻為何能知道身後那馬車會向她踏來?他如是將那丫頭護在懷裏,是不是太逾禮了?!
她才看到公主訝異百般望著他們,那含愁眼眸裏有著不可思議的疑問,她心駭一時,即刻便識相推開了他退後幾步遠,卻換得他冷眸怒視。
她知是自己站在路邊無端壞了他們好事,隨即卻是連忙轉了身去,尷尬萬分,卻平靜道:“你們繼續…”
然,下一刻便就聽他轉了身望著公主淡道:“纖若,明日就進宮問候太後。”
一言罷,她心石驟下,身在著夏初的夜色裏背後卻是涼透了。他的言外之意是,他要進宮同太後言明她們的婚事。
此刻,天色忽得驚雷驟破,嚇得美人卻是伸手環住了他身,緊緊畏在他心懷,聽罷他的話展眉愁散換做隱隱笑意。
“快下雨了,那王爺這就送我回宮吧。”她說得有些急迫想著早日天光,明日到來,難掩欣喜望著暮錦,眼眸裏滿是得勝的笑意。
那個說著留她一人不便的善良公主,到最後卻還是和他一起上了馬車顧自便走了。
暮錦看他們走遠了,最後終落得清淨,徒留心上百般滋味。她隻顧一人往回走,路上人群一下子因天色就散了,隻聽得蟬聲風語和自己的腳步聲,她也並不怕什麼采花大盜,毫無心緒,先去了酒館座了一會兒,也不點酒怕傷懷,再是去了茶樓喝了幾口茶聽小曲,將商鋪開著的都逛了遍,直到晉都入眠,天才開始下起磅礴大雨來。大雨阻隔了她往回走的路,根本無法前行,身後卻便是晉城最大的酒樓傾華樓,她眸色百轉,摸了摸身上的銀兩,便走了進去。
大雨不歇,住在這晉城最好酒樓,卻始終無法入眠,她選了最高闕的客房,起身開窗看城頭落雨下,整個晉城盡收眼底,風雨飄渺裏的帝都千燈萬盞,卻依舊迷人。
然而,此時忽得聽見入住在隔壁客房傳來女孩呼救的聲音,她心下一淩,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卻忽得想起公主所說的采花大盜…這采花大盜竟跑到這晉城頗有名氣的酒樓了,是膽子不小,還是來頭不小?!
她如今是沒什麼能耐去管,鏟奸除惡該是留給晉城官府,隻是已經入夜,女孩的安危卻是眼前的要事,她起了身悄悄步出房門,偷偷靜候在那門外,聽見裏頭男子的沉聲淡淡的清晰盤問:“今年你幾歲?幾時來的晉城?”
“十六歲,去年跟著姨母定居晉城,姨母是做酒館生意的!我不會書畫,我也不識字,我不是你們要找的“聖女”,求求大人放了我…”女孩連哭帶喊哀求,卻聽男人再道:“是不是聖女,我們會查明,你若不是,我們自然放你走。”
如此聽來也好似不是什麼猙獰的邪魔歪道,來人目的性很強隻要找聖女,這些被誤以為是聖女的女孩被抓來盤問後,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隻是他們要找聖女做何。聖女是誰?!
見女孩沒什麼危險,她本來就已經想回房了,不料是夜風太涼了,雨後深夜的她隻著單薄素衣,竟然忍不住一連打了兩個噴嚏,這下卻是驚動了房內的人。
“誰!”男人一下警覺便趕了出來。
前後無可躲藏,前一處拐角是個絕路,後麵是自己的房廳,暮錦鎮定心緒,立定腳步卻是不動,前後無路可逃,隻能直麵推門而出的來人,來人神色有絲驚詫,看著眼前的美人,卻是道:“姑娘偷偷躲在門外做何?”
“我看外頭有響動,就出來看看,沒有想到是貓兒亂竄”她掩下心緒,淡淡說著,轉了身就走,不想卻忽得被身後人叫住了道:“站住!姑娘抱歉了,今日你也必須呆在這裏了。”
說時遲那時快,後麵的人一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肩骨,加上她手上無刀刃,女人的力道總是不及男人,這下真的是在劫難逃…
妤夫人打著傘等在門口,雨下的揪心萬分,而安芷熙早是被世子安然送回府,卻不見暮錦一同回來,她以為她一時因無傘而耽擱,於是命家侍從城頭找到了城尾,卻也沒找到。
失望的妤夫人對著安芷熙大罵了一通,問她為何丟下暮錦一人,安芷熙百般委屈,也不能說是和世子風花雪月了,那樣她更慘。
“哥哥回來了嗎?我和暮錦分開的時候,她和哥哥還有公主一起的。”安芷熙受不下便將責任推到了兄長身上,夫人卻直搖頭,他們如今唯一的希望也是盼著她是同他們在一起。
然而,此時門外馬車噠噠而來,她們滿心希望,望著從裏頭下來紫衣一襲,卻亦是獨身一人!再等卻再無他人下來。
她們異口同聲問她,暮錦呢。然而他一臉淡然,隻是深眸不見底。
隨即安芷熙對著他也是大罵一通,說為什麼他一人回來,說什麼見色忘義之類的,然而他神色無瀾依舊,之字不言。
安芷熙見他如此淡漠,卻是萬分激動,又想繼續說什麼,卻是被臉色不太好的母上打斷,聽她緩緩沉聲道:“近日的晉城並不平靜,邪魔歪教還未被官府所平,她又手無寸鐵,若是真遇上有心卑鄙的賊人,什麼法子都能使,我真不敢想她會出什麼事…”
安芷熙初心是要開口求他的兄長出手相助,沒有想到情緒激動,就成了責備和怨念,而冷木的兄長卻裝作沒聽懂似的,不予理會,而這回換做夫人開口,這番話卻是說得是犀利透徹,字字句句也在有意肯求他援派人馬去尋她。
安芷熙不相信他不聽母親的話,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卻還是沒任何表態。
“母上,看來我們不得不連夜到官府報案,貼尋人啟事了…”安芷熙不由得想自作主張,盯著自己的兄長無奈道。
“才幾個時辰?到了明日此時,找不到人報案官府才會理你。”他說著拍下身上的落雨,徑直入了府。
“行!不找了,都不找了,母上,我們都不要管,暮錦是哥哥帶回府上的,生死由她命,都是哥哥說了算,我們操什麼心。”安芷熙扯著嗓子跟在他身後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麵。
沒有想到卻是換來他冷淡無心一句:“你們若是想讓全晉城上下都知道安府藏了緒方大將軍的女兒,盡管大張聲勢去找她。”
“芷熙,罷了。”夫人神色除了憂心再無他緒,語氣裏隻有累倦。
“母上!哥哥若不管,憑我們哪有什麼辦法找回暮錦!”安芷熙著急萬分,是束手無策的焦心。
“回去休息吧。逸臣心裏自有數,找不找是他的事,我們隻能等著,不要幫倒忙。暮錦向來機靈,不曾出過什麼差錯,但願是我們多心。”妤夫人說著眸中萬緒閃過,矛盾不已。
他說得沒錯,若是要雲錦人知道他安府大張旗鼓在找人,有心人必定要查暮錦的身份。如此一來若是讓他們知道安府居然收留豢養了緒方大將軍的女兒,這雲錦朝堂必定是要起一番風雲,到時那些指望安府出什麼差錯的人該是要笑醒,在帝君麵前獻讒言的亂黨定抓著安府的把柄,安府便就陷入裏外不是人的境地,有人想扳倒安府的籌碼又多了一樁。
她改名換姓隱匿於雲錦最高的府邸,在一開始便就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則是關係安府的安危,大則是關係到整個雲錦朝堂的安危。
故夫人心裏明白他這些年有意讓暮錦一直留在關外,一來免去晉城人對安府的窺探,二來也能保全她的安危,實則是兩全的法子。隻是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倒是能讓人忘記舊事,這時間已經悄悄削去了她留在安府的危險性。如今他讓她卸職回府是因為變故,還是有他意,便也真看不透了。
夫人無言,看他心思深沉也不顧她說的,隻有愁眉不展。
雨一連下了三夜,她整整三夜未回府,了無音訊。此時的安府在外人看來依舊平靜,隻有府內知道夫人日日等在安府門口,頂著大雨淋淋直到深夜,若不是安芷熙勸攔著,怕是要等到天亮。而如今她們內心卻也無半分數,安府是否能小心翼翼的找得回丟失的她…
幾日後。
鳳宮大殿,太後隔簾坐在榻上望著身前的帝君緩緩道:“帝君,你說安府這倒是什麼意思?他若真有心迎娶公主,就該放下身段來求,可這些日沒見他半個影,我如是讓若兒同他說得再明白不過,卻為何要我們若兒又撲了個空?哀家是等了幾日了?哦,不是,等了有多少年了?”
“母後,這些年安府雖是盡心維穩雲錦,墨寧之事,朕看在眼裏,他也處理得無不欠妥,隻是他之於纖若有幾分真心任誰都看得出來的,若是有意早些年就該提了,為何要若兒等?昨日說征淩木,今日又說平晉城邪教,哪天有真心來管母後求?隻有纖若迷惑困情在其中,還根本不知他意。我看他是把纖若當作牽製朕的棋子罷了。他知道朕最心疼纖若。”帝君憂心重重說著,歎了口氣,心還沒放下,聽到簾後瓷器忽碎,定眼一看原來是簾後還藏了一人,不由端了一眼,驚眉換了笑意,緩緩道:“丫頭,你藏頭藏尾偷聽朕說話做何?”
走出來的美人,顏色蒼白,雙眸含淚,道:“父皇為何就是不信安府?那些奸人讒言無不是嫉妒安府在雲錦所立功業,都那麼多年了,你何曾見過他要越位?!”
“我們今日不談他是否真要做逆臣,朕至今也看不透,朕看你這幾年縱情於他,也不忍心同你說透罷了。前些日讓你同他說祖母不行了,卻也不見他來提你們兩的事,他這回又是找了什麼平邪教亂黨的理由跟你推脫,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何時?”帝君一番話不急不緩卻說得眼前的女子驟然白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