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紅顏獨憔悴,莫笑桃花劫 19.美人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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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妹蠻橫慣了,安府管教無方才是…”安王淡笑也退讓幾步。
緊接著安王卻是忽得問道:“本王想知莊主用多少銀兩買的曼華珠?”
“這…”莊主神色凝重,斷斷敘敘道:“這個是典當鋪行內規矩,老夫不能說。”他沒有想到安王會這麼問,不過也是:對於隴月來說,也隻有銀子是得到一切的途徑。
“王爺若是不嫌棄,明日隴月設宴好好招待王爺,王爺來得忽然,隴月什麼準備也沒有,到時還請王爺賞臉。”
“賞臉,怎麼不賞臉?莊主如此費心,本王如何推卻?”他淡笑望著他道,聽不清是否有話外音。
“老夫這就去好好打點。”莊主會意行退後,安王抬眼回眸幾步外的紅衣美人卻是一動不動僵立在那裏,愁容滿麵。
“纖若倒是怎麼了?臉色為何這般難看?”聽他溫聲詢問,她眼中凝淚忍不下,也怕眾人笑話,失了心哽了聲,問他:“王爺送了那丫頭雲錦上下女子都不曾得的至寶,我怎不知??”
從方才到此時,她腦海裏隻有安芷熙那一句聽了進去:“哥哥不是說將軍夫人也就一顆!你送給暮錦丫頭的,你怎麼忘了?!”
“我當是什麼呢,公主喜歡?改日我再問將軍夫人何處得來,若要來就給公主送去。”他勾唇笑了笑,風流薄幸都被他攬盡,對一個袖手河山的男人來說,怎會知她這小心思?
公主聽罷,雙眸含愁,望向他道:“暮姑娘是王爺的良將,踏血平沙隻身關外,保家衛國,王爺封賞理該應當。我本該敬重她,也該覺的得欣慰有人能如此忠心。可一個女子神通廣大,守疆業平亂寇,卻甘心做王爺的賢臣。安府夫人待她不薄,縱使不用這般盡心,也可享榮華富貴,如是拚命於王爺麾下,究竟為何?”
然他聽罷她言,眉目依舊,卻好似能明白她的話外音,勾唇不羈笑道:“你也覺得這丫頭心思不純?”
她不由顧自拂麵拭去眼淚,小臉越發滾燙,收了情緒,怕人知道她心思,笑話她心胸狹窄,卻口是心非,道:“罷了,罷了,我跟王爺的下屬計較這些做何?若是王爺要給人封侯加爵,本公主也要爭一席不成?”
雖她不怎和那丫頭有過交道,那日安府設宴,她一進殿就看到了她,四目相對時,她好似萬般羨慕她,試劍時她分明看清,她看他的眼神絕不是一個下屬該有的!她就跟城闕裏那些普通女子心思一樣,愛慕他!無論貧窮貴賤都有思慕人的權利,她怎麼攔得下她?!除卻她還有如流水千山之多的女子也傾心於他,她還能攔下?她不是該高興,於千萬人中卻也隻有她可站在他身旁,這不就夠嗎?…
“公主該是要擔心她不要違逆本王才好,翅膀硬了,也能飛了,一心奔顧她緒方大業,回頭把安府厚待她的忘得一幹二淨。”他的眸色墨如深淵,語氣卻是百般冷寒。
能將一個敗國奴的謀逆心思說得那麼平靜的人,恐怕也隻有眼前的男人了,因為在他麵前,那一切都隻會是碎夢殘片,癡心妄想罷了。
公主一聽卻是眉目開朗,她怎忘了,她是緒方敗奴而已,她怎可近他身,於是她轉瞬便笑了,嬌聲而語:“那丫頭怎麼敢?她若敢,本公主第一個幫王爺鏟奸。”
原來她說的心思不純,和他眼裏的不一樣:嗬嗬,他怎會知道呢,一心赴於這江山安穩,袖手萬裏長風,身披大雲旌旗,該是如何有心顧及兒女情長?
縱使於她,自打上了戰場,每每歸來,隻是停留雲宮會見聖麵,才能得時和她照麵,也卻寥寥幾句寒暄,不多時就離去。他從來沒說過什麼情話,從來也沒許諾過什麼,征九城誰都知他守固江山的遠慮,換她隻是留她顏麵的幌子罷了。
青梅竹馬又如何?他可知她心願?她願君心如她,可隨明月走,可如江海流。隻是她傾慕的不是普通男子,他是安王,至尊冷情,不羈薄幸,怎會說情話,怎會許諾兒女情長,怎會受紅塵所羈絆?
她抬眼看卻他目及遠處,有所思慮,她便是忍不住說道:“若是封賞給一個女子,便不要用什麼玲瓏玉器,或是珠寶穿戴了,可能王爺不知,這些都是男女傾心所許之物,別讓人誤會了去。”
“是嗎?誰誤會?還是公主誤會了?這麼些年,本王倒是忘了,為雲錦策馬守關,手刃疆賊的是一個女人…”他反問,意思是他不曾把她當成是女人,卻是話意深長。從不見他將什麼人放在眼裏過,如是聽著好似是對那丫頭的百般讚許。
“王爺何以欺人?你要贈她霓裳雲衣,琳琅玉器,更甚是曼華珠,不正因為她是個女子嗎?!”公主心顫而笑,永遠都不知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這些年封賞這丫頭的若換做銀兩,能換一個隴月,卻不曾見她放在心上過,馬不停蹄的,從來不知滿足,貪得無厭的很…”他好似在想著什麼,沒回答她,卻是道了一句她不明的話。
既然她貪得無厭,他就肆意縱容,從沒吝嗇過,就是變本加厲的封賞那些珍寶貴重,都是世人難得的唯一,卻又是為何?
公主眉色淺淡,染了太多道不明的情緒起起伏伏,勾唇嘲笑起自己,身在雲闕高處什麼也沒幫他做,沒能平複他心憂,沒能勸說父親不要受奸佞讒言左右,沒能阻止朝眾對他有心隙,即便什麼也不能為他做,卻還能站在他身旁,和他並肩。而那丫頭血海流連,煙火染眉,她從沒近過他身,她如是卑微,即使她步步逼迫,她也不敢傷了她,而她如此尊貴,他袖相並就能守她安穩,她多該慶幸?
她如是想著卻是同情起那個女人來,緩緩道:“王爺明白再是貪得無厭也不是她的錯,誰叫她國破流落,人哪有銅牆可擋鐵臂可用,都是拿命僥幸換來的,都她該得的。”
她說完半會兒卻也不見他言語,神色無波,無法看透他,恍過神才知道自己多事了,他們難得相伴,為何要提她,轉而卻接著聽他漠然道:“公主心思單純,不需要替一個詭計多端的丫頭說話。”
聽罷他的話,遂放下心來,隻覺得自己方才是無理取鬧,為何跟一個丫頭他的臣下計較起在他心頭的份量來?她怎不明白,他隻是封賞一個下臣而已,讓她固守忠心僅此而已。
“曼華珠雖珍貴,我若真求著王爺要,讓王爺難為,就真讓人笑話了,王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隻需知,我要的王爺不是都能給,不是嗎?”聰明如她,放下身段學著替他著想,覺得自己豁然開朗。
他回眸望著她,勾唇淡笑不語,眉目不若冰寒,隻是候在一旁的邢天神色凝重無比,直到安王喚了他,他才回過來,望著安王不言。
“公主悶了就到處走走,隴月那麼大,走完也要幾日。”安王無意停留,即使空閑好像也無意多陪陪她,閑雲野鶴是沒得做了。
他喚走了刑天似乎有什麼要事,待他們進廳閣,進入後大門緊閉。
安王廳閣,安王憑欄依在窗邊,劍眉入鬢,薄唇如朱,容顏於橙光裏顯得溫然如玉,襟袍落地,白光從窗台落進,耀他不可逾越的威冷。
他勾唇,將那一行錦字忽得賦予燭火,畢畢剝剝一陣後,望向背後已然大汗淋漓的邢天,緩緩道:“緒方餘黨集結勢力於墨寧以西,形成了數十個村寨,大抵能抵一個晉城,你猜暮將是要如何帶兵絞殺?她手下不過千軍,定然不夠用,以邢天看,需不需要本王今日親自去幫她一把?”
此時,邢天一聽主子居然這麼說,整個人都嚇軟了,連忙跪下,道:“求王爺責罰,屬下並沒有收到暮錦姑娘的複命。那錦字回書是上次的。”
“夜鷹從未失過信。邢天是當真沒有收到?”他淡淡反問,俊眸深不可測。
邢天已然沉不住氣,執劍的手竟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念昔日同征的情義,不想告訴主子:她到底回了什麼大逆不道,可如今謊言接連一再就被主子看破。他本想好了下一個謊言該是什麼,卻沒有機會再說。
他知道瞞不過他了,索性坦白道:“暮錦姑娘是回了,說天山的事還沒讓人服氣,自己是緒方人身份尷尬,怕雲錦人議論,這般重任擔待不起,望王爺請他人平墨寧之亂。”
邢天神色惶惶不安,顫抖著交出藏在袖裏汗濕了的錦字,轉而卻是聽他冷笑無心,道:“哦?還真回了?這信鴿邢天也沒看清楚?它可不是夜鷹。真正的夜鷹還在安府上。”
有常識的人該是知道,若是信鴿沒有兩地訓練傳令,根本不知道往哪裏飛。他們不知她身在何處,如何令一隻沒有到過隴月的安府信鴿傳信?除非這隻傳令的鴿子本就養在隴月。
暮錦如不複命不一定在府上,因為她可識破它故意不回,若是回了就一定是告訴他們,她就還在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