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十九章 決絕(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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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鍾前,賢宇離開了家,每天一早他都匆匆地趕往醫院。我總會微笑著,像一個溫柔的賢妻良母,送他出門。然後,我會用一天的時間去等他歸來。一整天,我甚至不敢和他打電話,隻是等著他有機會打回家來。
今天,我不願意再繼續等下去,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做,去安排。我心中已下定的決心,沒有人可以更改。就像我一心一意地愛著賢宇,就像我這些時日來的堅持和隱忍。
我拿起話機,撥通了中國的長途。
“心娜!”電話剛接通,便傳來遠澤高興的聲音。
“恩,你怎麼知道是我?”
“於靳不會打家裏的電話,韓國的電話除了你還有誰?”他的聲音溫柔又好聽,我突然有一絲感動,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你好嗎?”我哽咽地問道。
“很好。”他輕快地回答我,“你怎麼了?在哭嗎?”
“恩,想你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時代,為了一支雪糕向他撒嬌。
“傻丫頭。”他低沉地笑著,熟悉的笑聲給了我火一樣的溫暖。
“遠澤……”
“恩?什麼事?”
“我……”我理了理情緒,“也許不再管公司的事了。”
“是嗎?”他頓了頓,“也好,你想做什麼?”
“可能會去旅行。”
“反正公司的事情有於靳,中國這邊我和棣平管著,你就去吧。”我歎息了一聲,不管我要做什麼,他永遠是支持我的。
“別把我慣壞了。”我咯咯地一笑。
“已經慣壞了,我還能改嗎?不如大方些慣得狠點。”他的話讓我不由自主地傷心起來,忙捂住嘴,怕自己哭出聲來。隻要一點疑慮,他都能發現我的異常。
“遠澤,”我忍住眼淚,“大正這邊希望你多關注一些,不管發生什麼,都以公司的利益為重。”
“發生了什麼事情?”果然,他仍是查覺到了什麼。
“沒什麼。一切都很好。”
“你6歲就和我一起生活了,你說什麼話,我會不明白嗎?”他的聲音有些焦急起來,“和薑賢宇怎麼了?你前段時間不是說和他很好嗎?”
“不關他的事。”我急迫地解釋道,“是……和薑會長有關,他……病了。”
“病了?嚴不嚴重?”
“現在還在醫院,賢宇一直在照顧他。”
“他不同意是嗎?”什麼事情都是瞞不了他的。
“恩。”
“我說過,由我出麵不好嗎?”他再一次提起曾經的建議。
“不。他已經為了這件事病倒了,如果再由你出麵,他會對我更不滿。”我幽幽地說道,心底難受地像被捏碎了一般。
“薑賢宇什麼態度?”
“他當然是站在我一邊的。”
我聽到他歎了口氣,“這就好,至少他還不算太差。”
“恩,他為我……付出太多了。”
“那薑會長在醫院,他能和你一起去旅行嗎?”遠澤的語調有些懷疑。
“我一個人去散心,我想讓賢宇回家去,一直到薑會長病好。如果我留在首爾,賢宇是不可能丟下我的。”
“一個人?那怎麼行?”他立刻回絕了我的要求。
“我和新認識的朋友一起去,賢宇也認識的,所以他放心,你也可以放心。”我善意地扯了一個謊。
“是嗎?”他還是有些疑問。
“對。”我堅定地回答,“放心吧,等薑會長病好了,我會回首爾繼續煩他,直到他同意我們。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那倒是。這點我堅決相信。”他的聲音又恢複了原由的溫柔語調。
“所以,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千萬不要和大正有些什麼事,否則我就更沒機會了。哪怕我和賢宇不能一起走下去,你也不要放棄大正,至少它是一個很棒的合作夥伴,尤其是賢宇。”我的囑咐已完,心裏開始空落落起來。
“說什麼傻話?隻要你好好的,我也不會怎麼樣。”
“恩。我會好好的生活,努力的生活,你也一定要好好的。給我找個養母吧,我再也不會惡作劇地趕人走了。”我調侃著打趣道。
“我都一把年紀了,你饒了我吧。”
“棣平還好嗎?”
“他很好,孩子下個月就要出生了。”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打從心底地高興。離得我遠遠的人,才會幸福。盡管在棣平結婚的那天,他抱著我哭了許久,仿佛在告別對我的感情。現在他終是幸福的,那就足夠了。
“真好。替我祝福他,還有要替我送份大禮給他哦。”
“知道了。”
“那……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次公司,把手上的工作都移交給於靳。”我緊緊握著話筒,指甲都已抓得發白。
“恩。你一切小心。”他溫柔地再三囑咐我,“掛了。”
“遠澤,”我猛地叫道。
“怎麼?”
“沒什麼。”我按住淚水洶湧的眼睛,“隻是很想你。”
“那就乘機回來一次,反正是旅遊,回來看看我吧。”他的口氣有著期盼和企求,“我想見你。”
“哦。”我顫抖著雙手抓著話筒,“我……會的。”
終於把電話掛斷,我的腦中突然陷於一片灰暗中。放聲痛哭起來,絕望地響徹整個屋子。我用了一個電話,告別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是的,告別。我用一種極度殘忍的方式告別了他,終有一天當他知道這個電話是和我最後的訣別,他一定會痛苦的傷心欲絕。
對不起,遠澤,請原諒我的最後一次任性。
擦掉眼淚,我立刻換下居家服,化了一個淡雅又別致的妝容。當我突然出現在大正,所有人都充斥著疑惑而厭惡的神色。我的嘴角噙著笑,就算是最後的整理,我都要微笑著麵對。我整理的將不止是工作,更是我二十八年的人生。我將把她永遠地留在這裏,徹底地拋棄她。
辦公桌上堆積了如山的文件,嚴秘書已幫我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我省心地簽了代表宋氏的最後幾個字。然後我把這些文件都交給了嚴秘書,“都交給於靳吧。”
“好的。”嚴秘書把咖啡送到我桌前,抱起這堆文件。
我拿出包中的一個禮物盒一起遞給了她,“小小禮物,請收下吧。”
“這是……”她不解地瞪著我。
“感謝你幫我這麼多忙。”
“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笑了笑,“以後任何文件都交給於靳,宋氏已決定由於靳全權負責這邊的事務。”
“那您呢?”
“我?”我站起來,“逍遙自在去了。”
“是嗎?”她點點頭,有些失落。
我走過去,摟住她,“謝謝。”
她震驚地看著我,隨即回抱住我,“您要過得開心哦。”
“恩。”我鬆開手,她才笑著拿著文件離開了辦公室。
我掃視了一番周圍,熟悉的一切在這一刻突然變得陌生而遙遠起來。心底默默地念著,“再見了。”剛一轉身,就看見於靳站在門邊,臉上的表情複雜地令人看不透。
我微笑,“嗨。你好嗎?”
“徐大小姐,終於肯回來了。”他的口氣充斥著……怒意。
“整理一下東西。”
“是嗎?”他走過來,“我還以為你和薑賢宇恩愛地都不管公司的事了。”
“把工作都扔給你,所以生氣了。”我依然保持著笑容。
他冷哼了一聲,“這種時候,你依然能笑的起來?”
“為什麼不能笑?”我挑眉問道。
“你傷了明熙。”他冰冷的聲音,讓我一時不習慣起來。
“傷口是別人給予的恥辱,但也是自己堅持的幻覺。”我斜靠著桌子,“是她自己傷了自己。”
“你說了殘忍的話。”他一把揪住我的手臂,怒視我。
“你為了她對我動粗,也是一種殘忍。我和你才是朋友,你忘了?”
他鬆開手,歎息了一聲,“放棄薑賢宇吧。”
“憑什麼?”我胸口抑製不住的氣憤。
“憑你沒有薑賢宇還可以堅強,憑你沒有薑賢宇還有宋遠澤。”他對我怒吼。
我苦澀地笑道,“所以我應該放棄賢宇,成全明熙。所以我應該離開賢宇,回去乞討遠澤的愛情。”
“不是嗎?”他也苦澀地說著。
“你呢?你願意看著明熙在別人的懷裏,你願意她的幸福不是你給的?”
他痛苦地別轉臉,硬是從齒縫中嘣出一個字,“是。”
“傻瓜。”我淒冷地笑著,“我們全是傻瓜。”
他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我止不住的笑容,“心娜……”
“她是弱者,受害者,而我……是什麼?”我好不容易停住,抬頭看著他,“是凶手?殺人犯嗎?”
“心娜……”他看著我難看的臉色,口中的語調軟弱了起來,“你?”
我冷笑,“我不會做那種傷害自己的事,來讓賢宇左右為難地痛苦。所以,明熙贏了,我被定性成了迫害者,並且得用自己的愛情去贖罪。”
“她隻要薑賢宇。”於靳按住我肩頭,“求你。”
我推開他,“你們把我的愛情判了終身監禁,而你,卻是自我囚禁。你就繼續留在這裏,看著別人幸福吧。”
拿起桌上的包,決絕地轉身離去。我仿佛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是我的,還是於靳的,已經分不清。走出大正的大樓,迎麵吹來的風,像刀一般劃破了我的胸膛。我低頭,隱約看見有血流淌了出來。伸手緊緊捂著小腹,保護著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