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煉獄の炎 ACT 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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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此時正為了尋找愛麗絲菲爾而在新都東端毫無頭緒地彷徨著。她當然也注意到了冬木市民會館發出的狼煙。
雖然她不明白發出信號的意義,但那毫無疑問是有關聖杯戰爭的。病急亂投醫的Saber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馬驅車向燃起狼煙的地方飛馳而去。
不用橫渡未遠川就能抵達目的地的Saber,沒有遭到據守大橋的Archer迎擊,率先抵達了冬木市民會館。
Saber在靜寂的夜幕中駕駛V-MAX,轟鳴著V型四缸引擎駛入了牆體還是嶄新的前院。
視野裏沒有敵人的身影,也感覺不到潛藏在黑暗中的殺意。那樣的話——敵人是潛伏在建築物之中嗎?
Saber在漆黑的市民會館外牆處凝視片刻,駕駛V-MAX轉向供來賓使用的引導車道。她就這樣順著延伸至建築物下方的傾斜道路,進入了地下停車場。
月光無法照射到的地下室中,車前燈的白光劃破黑暗,投射在冰冷的水泥牆麵上。設計容納一百輛以上車輛的寬闊停車場還未被開放使用,隻零散停著幾輛建築公司的車輛,剩下的空曠空間則沉澱著滿是塵埃的空氣。
V-MAX那粗曠的引擎轟鳴聲也被如地下墓地般詭異的靜寂瞬間吞噬掉了。Saber警覺地掃視四周。四周都是濃密的黑暗,到處林立的支柱影子……十分適合敵人隱藏身影。更重要的是,她的直覺感受到了空氣中幾欲飽和的殺氣。
“A……”
地板上傳來一聲怨嗟,聽起來猶如黑暗地底的亡者呻吟。
曾不止一次被其當作目標的Saber,是不可能聽錯這個聲音的——
“URRRRRRRR!!”
她立刻對緊隨著咆哮而來的爆炸聲做出了反應。
Saber翻身急退,在她剛才的位置——留在當場的V-MAX車體被雨點般飛濺的火光包圍。僅僅一瞬間,鋼鐵愛騎化為一堆不成形狀的殘骸。灼燒的火藥味傳進了Saber的鼻子。
“這武器是——”
Saber對其有印象。那是將慘遭衛宮切嗣算計的Lancer的Master等人變為淒慘屍骸的火線之雨,在這現代世界中成為主流的機械化射擊武器。
黑暗深處再次綻放出紅蓮之炎。Berserker的黑影在槍口的火光映照下,延伸為異形之姿在地下室的牆壁上張牙舞爪。Saber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在鉛彈橫飛地洗禮中衝了出去。具有難以想象的破壞力的流彈,在水泥地麵和牆壁上破開大洞。那威力明顯與舞彌使用的武器不可同日而語。Saber察覺到,即使身為Servant的自己被擊中也會造成致命傷,氣得咬牙切齒。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Berserker獲得短機關槍的經過。黑色的瘋狂騎士兩手各拿著一把言峰綺禮憑借監督者職權準備的現代火器,仿佛自己手臂的延伸一般靈活自如地操縱著。近代火器的槍身和彈夾都被憎惡的魔力所浸透,化身為甚至能威脅Saber的凶惡魔術兵裝。
“URRRRRRRR!”
兩挺機關槍絲毫不輸於黑騎士凶猛的怒號,發出灼熱的尖叫向Saber襲來。超音速的子彈盡管沒有淩駕於Saber的劍速之上,但每秒二十餘發的射速卻使人隻有招架之力。
Berserker不論其由來和時代,都能夠將手中的武器悉數附加寶具的屬性。一旦升級到寶具的範疇,“劍”與“槍械”兩種武器間的落差將把Saber逼入了壓倒性的不利境地。
在停車場一角,由於工程施工尚未結束而堆積了大量塗料罐。一發流彈命中此處,灼熱的子彈點燃溶劑引起爆炸。地下的黑暗被紅蓮之炎所驅散。
Saber被彈幕壓製得完全無法靠近,為了尋找起死回生的手段而環顧四周。那時她所看到的,是停在牆角車位的一輛輕型卡車。
“——就是那個!”
Saber冒著被逼到牆角無路可退的危險,朝看準的車輛衝去。Berserker一邊追蹤著逃跑者,一邊用雙手的機關槍亂射。Saber在千鈞一發之際搶先於呼嘯的子彈猛攻一步,衝入了卡車背後。她用刀背朝上一揮,將車身打到空中。
此時,以Saber為目標的彈雨,將卡車如紙模型般揉碎。Saber繼續躲在碎片四散的車身後,用肩膀抵住翻轉的底盤,就這樣朝著Berserker衝去。
Berserker繼續射擊,用機關槍毫不留情地將卡車車身粉碎為鐵屑。盡管就連厚重的卡車車架都很快迎來了四散迸裂的命運,但在Saber看來,隻要“臨時盾牌”能將距離拉近到刀劍攻擊範圍之內就足夠了。
“唔噢噢噢!”
貫穿車身的子彈掠過她的臉頰和肩膀。一發子彈四濺著火花擊中油箱,引燃裏麵的燃料。已經不成樣子的車身燃起熊熊大火。可就算如此,也沒有阻止Saber突擊的腳步。
在距離敵人不到十米時,Saber瞅準時機將卡車殘骸投向Berserker。黑騎士麵對像皮球般翻滾逼近的燃燒鐵屑毫不躲閃,揮起單手企圖將其一拳粉碎。
——時機已經成熟。
“哈啊!!”
隨著高昂的喊聲,Saber以電光石火之勢再次逼近燃燒的卡車車身,就這樣用盡全力一氣突刺下去。寶劍貫穿了作為障眼法的燃燒鐵塊,劍尖直逼另一側的Berserker。
Berserker完全沒看到Saber在障礙物遮擋下的活動,根本無法回避。直到第三次的交鋒,Saber才終於一擊命中敵人。她的劍尖傳來了直接命中的手感。
可是——
“——太淺了!?”
Saber一側同樣也因為盾的阻擋而無法直視目標。盡管依靠直覺的突刺確實擊中了對方,卻終究沒有幸運到一擊必殺的程度。風王結界的前端雖然準確命中了黑色頭盔的眉心,卻未能擊碎內部的頭蓋。
卡車車體外側飽經彈雨、內側被劍穿刺,這次終於斷成了兩截。雖然Berserker沒有負下致命傷,但由於顏麵被猛烈突刺,一時無法恢複踉蹌後仰的姿勢。那是足夠施以追加一擊的空擋。現在勝利的天平傾向了Saber。
Saber一腳踢開燃燒的車輛殘骸,以上段姿勢舉起了劍。這次決不放過他。她瞄準Berserker毫無防備的頭頂,將勝利賭在了接下來的正麵劈斬上。
姿勢、速度、時機全都完美無缺。那是無愧於執劍英靈之名的全力一擊,足以讓人確信已分出勝負——正因為如此,Saber在刀身被阻止於虛空的瞬間才會顯得格外驚訝。
Berserker丟掉機關槍,在眼前赤手空拳地夾住雙掌接住了風王結界之刃。那絕技在雙重意味上叫人難以置信。不單因為他用毫無可能的姿勢對Saber的必殺追擊做出回應。更因為隱形的風王結界軌跡是不可能被看穿的。可黑騎士卻空手奪白刃封住了Saber的攻擊,仿佛對Saber的佩劍從形狀到長度全都了如指掌一般。
Saber突然領悟到被Berserker接觸武器所意味的致命危機,猛地打了個冷戰。她將內心的驚愕拋到腦後,使出全力朝黑騎士的胸部踢去。抵擋不住而後退的Berserker鬆開寶劍,使得Saber的愛劍在千鈞一發之際避免了被對方的黑魔力所侵蝕的危險。
天花板上的噴水器對四處蔓延的火苗產生反應,開始猛烈噴灑起水幕。盡管全身暴露在暴雨般傾瀉的防火水中,白銀與黑色騎士卻仍然紋絲不動地對峙著。
Saber心中再次湧起無法忽視的疑問。
風王結界的幻惑對Berserker無效。他明顯熟識被不可見之鞘守護的寶劍。換句話說,這意味著他原本就認識成為英靈之前的自己。
在倉庫街和未遠川,這個黑騎士表現出異常的執念襲擊了Saber。如果那不是Master的指示,而是這瘋狂英靈自身的怨恨……
越是凝視黑霧,鎧甲的細節越模糊。這表示Berserker身上纏繞著與風王結界類似的幻惑守護,讓人絕對無法看破其英靈的真麵目。但Saber此時不得不確信——他毫無疑問是與自己相識的某個騎士。
“……從你的身手來看,想必絕非無名的騎士。我問你!”
Saber下定決心,朝隔著水霧對峙的敵人大聲呼喊道。
“既然你認出我是不列顛之王阿爾托莉亞·彭德拉貢(Pendragon)而向我挑戰,就應該出於騎士的榮耀報上自己的來曆!隱瞞身份的挑戰就如同暗算!”
傾盆大雨般的水聲中混入了“哢噠哢噠”的清脆金屬聲。雖然很輕微,但那潛入耳中的聲音冰冷得讓人膽寒,毫無疑問是Berserker所發出的——在黑霧籠罩下的全身鎧甲正在顫抖著。
那是徹底覆蓋四肢的鎧甲如水波般微微震動,相互撞擊所發出的聲音。
“你……”
Saber終於察覺到那仿佛爬過地麵的怨嗟呻吟般詭異聲音的來源。
那如同被碾壓、抽泣般的聲音源自黑色頭盔的深處。Berserker渾身抽搐著,表露出了無可抑製的感情。
笑聲——當Saber如此理解之時,無以言表的惡寒貫穿了身體。
她毫無推測和根據,隻是憑借第六感的指引便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詰問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可惜她察覺得太晚。對她而言會喚來最糟詛咒的語句,早已由她自己親口說出。
塗滿黑騎士全身的黑霧卷起漩渦開始收縮。在傾瀉的水霧中,漆黑的甲胄終於顯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那是既不華美也不粗俗,卻又能將機能美與華麗絕妙結合的完美鎧甲。
工匠竭盡所能、細致入微的鑄造,使其顯得既威武又洗練。就連上麵無數的傷痕都成了彰顯其赫赫戰功的雕飾,為其增添了勇猛的風采。那是所有騎士都會情不自禁羨慕的理想戰鬥裝束。
Saber認識曾身披那身鎧甲馳騁戰場的勇者。他在卡默洛特的圓桌上是比任何人都耀眼的無雙劍士,是比任何人都傑出的騎士和忠勇的武人。
“你是——怎麼會——”
真希望自己看錯了。他才是體現“騎士”本來麵貌的理想化身。那威武之姿決不可能成為被狂亂詛咒所侵蝕的漆黑身影。
黑騎士一邊仿佛嘲笑Saber的想法般獰笑著,一邊將手伸向劍鞘中寶劍的劍柄。那劍既非拾取也非搶奪之物。這個始終隱瞞自己姓名的英靈,終於亮出了他自己的寶具。
Saber隻能束手無策地凝視著他慢慢拔出劍鞘裏的寶劍。
不會錯的,劍身設計與她自己的寶劍如出一轍——作為經非人之手鍛造證明的精靈文字刻印。銳利刀刃在月下的反光有如閃耀光芒的湖水。那是遭受任何打擊都絕對不會毀壞的無窮之劍。
那把劍隻有被歌頌為“完美騎士”的他才有資格擁有,其名也貴為“無毀的湖光”——那是比自報家門更能表明持有者真名的證據。
“……Arrrrrrrthurrrrrrrr!!”
怨嗟的喊聲回蕩在黑色頭盔中。在這一振之下,由於之前Saber的一擊而產生龜裂的麵罩破碎了。
從碎裂的麵罩中露出了發黑的麵孔。
過去曾經使無數婦人羨慕的美貌已經蕩然無存。他因為昔日的憎惡而消瘦憔悴形同鬼怪,隻有充滿憎眼的雙眸放出光芒。那是因為詛咒最終喪失了自己的一切,活死人般的相貌。
“……啊……”
Saber隻覺得膝蓋一軟。不屈的騎士王由於絕望而忘我,好像無法承受擊打在肩膀和脊背上的水滴重量般,跪倒在濕漉漉的地板上。
——即使身為英雄,也會落得喪失最低限榮耀的下場——
過去,曾經有人向她如此諫言。
這麼說來,那詛咒從當時就已經開始了嗎?
“……你是那麼……”
Saber看著眼前早已沒有往日的尊嚴和顯貴、墮入狂亂之座而徹底改變的身影,熱淚滾湧而出,隻是質問道。
“……你是那麼憎恨我嗎,吾友……就算變成那個樣子……是如此憎恨我嗎,湖之騎士!”
那是直到最後都保持榮耀,為榮譽而奮戰到底的少女——
敗北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