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散りゆく者たち ACT 11-4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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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奈斯躲在廢棄工廠深處的陰影中,觀望著外麵的戰鬥局勢。他心中的想法和那些騎士清廉的覺悟相反,隻是被焦躁煎熬著。
    由於勝負遲遲未定,焦急的思緒使他越來越坐立不安。
    為什麼贏不了?
    盡管被Saber如此小看,為什麼Lancer的槍還是無法擊中Saber呢?
    仔細思考一下的話,答案就很明顯了——那就是Lancer很弱,遠遠遜色於Saber。
    此時,他對沒有得到英靈亞曆山大感到無比後悔。
    如果按照當初的預定將征服王收為Servant的話,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在關鍵時刻被偷走聖遺物,自己情急之下隻好召喚了迪爾姆德作為替代。就算英靈的等級下降,隻要有自己這個一流的、正牌的Master在,就可以彌補那少許的不利。Servant不足的部分由自己的才能來補足,羅德·艾魯梅洛伊就是擁有這樣無畏的氣魄。
    但是在失去魔術回路的現在,凱奈斯早已沒有了之前的自信。要依靠唯一剩下的令咒和劣等的Servant在戰鬥中生還的話,就隻能比之前更加小心謹慎才行。
    如果沒有確定的勝機,就應該幹脆帶著Master逃走才對。雖然他還沒有詢問Lancer到底是怎麼失去“必滅的黃薔薇”的,不過既然Saber的左手恢複了,那麼與其對戰的勝算就更加渺茫了。
    現在可不是拘泥於戰鬥的時候,Lancer應該還有其他需要優先完成的任務。對現在的凱奈斯來說,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尋找、救出索拉。不命令Servant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那個Lancer到底要蠢到什麼地步?連這種程度的狀況都判斷不了嗎?
    焦急的凱奈斯使勁撓著頭。現在能夠使用令咒的話該有多好啊。為什麼手頭的令咒偏偏隻有一個呢?索拉帶走的兩個令咒實在是太可惜了。要是她能夠信任凱奈斯的話……
    這時候,凱奈斯的頸部突然感到一陣不自然的空氣流動。
    在他身邊飄落下一張紙片。那隻是非常普通的信紙,不過凱奈斯卻死死盯著上麵簡明的幾個字。
    “——不想讓戀人喪命的話,就靜靜地朝後麵看——”
    凱奈斯怔怔地瞪大眼睛,移動輪椅的車輪改變身體的朝向。在漆黑一片的廢工廠深處,從天窗傳來的光亮像聚光燈一樣照亮了一個地方。
    淡淡而冰冷的光亮中,浮現出一個昏睡般倒地的女人輪廓。
    “……!”
    就算光線再怎麼昏暗、距離再怎麼遙遠,凱奈斯都不可能看錯那容貌。
    雖然索拉鐵青的麵孔上的痛苦與憔悴表明顯然發生過什麼,但她嘴邊的一縷發絲如微風吹拂般振顫著。那時呼吸的證明,她還活著。
    凱奈斯忘記了卡片上的警告,情不自禁地近乎要喊出來。這是,一個人影像是從黑暗中浮出的幽靈一樣,踏進淡淡的光亮中,現出了身形。
    陳舊的大衣、未加整理的頭發以及無精打采的胡須。與陰沉的容貌不同,內隻有那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發出利刃般的光芒——不會忘記的,那時殘酷地撕裂了凱奈斯身體裏所有魔術回路的男人,讓人痛恨的艾因茲貝倫走狗。
    他大概是趁著Saber和Lancer專心戰鬥的空隙,將失去意識的索拉從後門悄悄運了進來。男人手中微型機關槍的槍口,紋絲不動地瞄準了索拉的腦門。
    “偏偏……那家夥……”
    凱奈斯親身體會過那毒蛇般的冷酷和毫無破綻的謹慎,比起憤怒和憎恨——遠勝於其他感情的深切的絕望感使他無力地垂下頭來。
    真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糟的發展。自己所愛的女人卻被最不願意想象的最棘手的敵人給抓住了。
    但是在即將陷入恐慌之際,理性的聲音阻止了凱奈斯。
    那個男人故意現身,還讓自己確認索拉平安無事,其中一定有什麼意圖。
    “……”
    凱奈斯扭過頭,瞥了一下正在廢墟空地中全力戰鬥的Lancer。從兩名Servant戰鬥的位置來看,索拉他們的位置成了無法看到的死角。兩人都在聚精會神地應付眼前的勁敵,完全沒有發現新的入侵者。
    凱奈斯猜不透男人的意思,隻是默默頷首,表示出服從對方意向的意思。
    男人從大衣裏掏出一卷羊皮紙,隨意地打開後拋向空中。雖然羊皮紙的重量不是先前的信紙可以比擬的,但是簡單的氣流操作就能使其隨風飄動。羊皮紙像水母一樣慢慢悠悠地飄過虛空,降落到凱奈斯的膝蓋上。
    盡管在旁人看來這隻是些毫無疑義的圖案與極好的排列,不過那記述的東西對凱奈斯來說確實以他熟悉的格式寫成的完美型術式文書。
    ——隻不過那內容很少看到就是了。
    束縛術式:對象——衛宮切嗣
    以衛宮的刻印命令,以達成下列條件為前提,誓約將成為戒律、無一例外地束縛對象是也。
    誓約:
    針對衛宮家第五代繼承者、矩賢之子切嗣,以凱奈斯·艾魯梅洛伊·阿其波盧德以及索拉·娜澤萊·索菲亞莉兩人為對象,永遠禁止殺害、傷害之意圖及行為。
    條件:
    ……………………………………………………
    “……!”
    自我強製證文——在勾心鬥角的魔術師社會裏,定下絕對不能違反的約定時所使用,最鐵麵無私的契約咒術之一。
    使用自己的魔術刻印機能強加於本人身上的強製詛咒。其在原則上取有任何手段都無法消除的效力。即使使用者失去了生命,該魔術刻印也會束縛著死者的靈魂,而不會代代的繼承下去,是非常危險的魔術。對魔術師來說,遞上這證文的交涉,實際上意味著最大限度的讓步。
    雖然對凱奈斯來說不是很常見的東西,但其在書麵規則上的確正式而且沒有任何疏漏。用宣示者本人之血記錄的署名明顯有著魔力的脈動,證明咒術已經成立,正發揮著機能。
    也就是說——當證文後半部分記述的條件成立時,那個男人——衛宮切嗣將放棄一部分自由意誌,契約將成為不可能解除的詛咒而被確定下來。
    凱奈斯用顫抖的手握住羊皮紙,反複來回閱讀著契約成立的條件。他仿佛希望下次閱讀時其內容會發生改變似的,不斷固執地端詳著那記述。他拚命思考著其內容是否有能構成歧義的餘地。
    但是與凱奈斯動搖的思考不同,他心中最清醒的部分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屈服。自己與自己深愛的女人能夠再次活著回到故鄉的可能性——時至今日,這件事不正是他最大的期望嗎?
    自己再躊躇一會的話,衛宮切嗣大概就會扣下扳機吧。在第一顆子彈奪走索拉的生命之後,那槍口一定會指向凱奈斯自己。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是失去一切,或者是將那證文作為最後一線生機……隻有如此的區別而已。
    他用空殼般昏暗空虛的眼神注視著右手上最後的令咒,然後發動了作為Lancer的Master最後的強製命令。
    毫無征兆、毫無脈絡——豔麗的朱紅色撒滿大地。
    所有人都顯得同樣驚愕。Saber也好,愛麗絲菲爾也好,就連Lancer本人也同樣對這過於唐突的結束愕然地瞪大眼睛——當事者Lancer本人的驚訝應該是最強烈的吧。因為他對於那劇痛和絕望根本毫無預料和覺悟。
    Lancer呆呆地凝視著從紅色槍竿滴落到地麵的紅蓮之花。無論怎麼也難以相信,那都是他自己的鮮血。
    自己的愛槍刺穿了他的心髒。將槍尖使勁刺入自身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雙手。
    那當然不會是他的意誌,也不是他的希望。他的紅槍要刺穿的理應是Saber的心髒。而刺穿他的心髒的,也應該是Saber的寶劍。
    能夠完全無視他鬥誌與信念並從他的身上任意地剝奪一切……這種強大的力量非令咒莫屬。
    Lancer因為過於專注於和Saber的決鬥,到最後都沒有察覺到身旁昏暗的廢棄工廠中秘密定下的協議。
    “用光所有的令咒,讓Servant自我了結”——這就是衛宮切嗣提出的自我強製證文的發動條件。他要求凱奈斯用掉所有的令咒、並且完全消滅掉Servant——已完全徹底的形式從聖杯戰爭中撤退。
    “啊……”
    從Lancer瞪大的雙眼中流出了赤色的淚水。
    對他來說,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主君所謀殺了。迪爾姆德·奧·德利安就是因為執著於顛覆那不幸的結局,才強烈希望再次從英靈王座返回這個世界的。可是他所得到的結果,卻是悲劇的重演——隻是再次完全體驗了那絕望與悲傷。
    英靈用被血淚染濕的眼眸向身後望去。正在此時,兩名Master為了見證他的結局從廢棄工廠中走了出來。以空虛呆滯的表情坐在輪椅上的凱奈斯,以及抱著索拉昏迷的身體佇立著的另一個男人。那是自己在艾因茲貝倫城見過的、不知其名的、Saber真正的Master。
    “你們……那麼……”
    Lancer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努力用嘶啞低沉的聲音說道。
    “那麼想獲得勝利嗎!?如此想要獲得聖杯嗎!?連我……唯一的真心祈願都要踐踏……你們、難道不感到羞恥嗎!?”
    他的美貌因為血淚而扭曲,化為判若兩人厲鬼般的麵孔。因為憎惡而忘我的Lancer已經不分敵我,向著切嗣、Saber、還有世上一切咆哮出撕心裂肺的怨怒。
    “不可饒恕……絕對無法饒恕你們!被名利俘虜、貶低騎士容耀的亡者們……就用我的血來汙穢那夢想吧!我詛咒聖杯!詛咒你們的願望成為災厄!等你們落入地獄的大鍋之中時,不要忘記我迪爾姆德的憤怒!”
    他在逐漸失去實體、變為朦朧影子崩潰的過程中,直到消失的最後瞬間都在叫喊著詛咒的言語。那裏已經沒有光輝的英靈身姿,隻剩下吼叫著怨念的惡靈之聲。Servant·Lancer終於完全被消滅了。
    “……”
    凱奈斯茫然若失地眺望著Lancer消失之後的空間。切嗣隨意地將還在昏睡的索拉放到了他的膝蓋上。凱奈斯一邊輕輕地撫摸著戀人憔悴的睡臉,一邊用無力的聲音向切嗣問道。
    “……這樣你的強製就?”
    “啊啊,成立了。我已經無法殺死你們了……”
    切嗣一邊向後慢慢退下,一邊從口袋裏拿出香煙點燃——那也許就是信號。
    “對我來說。”
    在切嗣低聲嘀咕的時候,在遠處陰影裏目睹了一切的久宇舞彌靜靜地扣動了斯泰爾(AUG)突擊步槍的扳機。
    凱奈斯和索拉被也是瞄準器的準心捕捉,無情地暴露在全自動射擊的彈雨之中。對於既沒有月靈髓液的保護、也沒有Servant挺身而出的兩人來說,5。56mm高速彈雨的洗禮如同無法逃脫的死亡之風。魔術師和他的未婚妻在他們過去極端輕視的子彈的淫威之下,全身撕裂倒在了水泥地麵上。
    光是懷疑作為魔術的自我強製證文是否被作了手腳,卻看漏了重要的契約內容背後隱藏的陷阱,最終奪走了天才魔術師的命運。
    “嗚……啊……!!”
    也許毫無痛苦就斃命於槍下的索拉還比較幸運。凱奈斯在被打成蜂窩從輪椅上摔下來之後,仍悲慘地尚未停止呼吸。他全身受到多處致命傷,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可就算是剩下數秒的生命,如果要默默忍受死亡的痛苦來度過的話,那也應該是漫長得殘酷的時間吧。
    “……啊……殺、殺了我……”
    “抱歉,那是無法履行的契約。”
    切嗣無視了腳邊微弱的乞求聲,一邊吐出吸入的淡紫色香煙,一邊用冷淡的聲音回答道。
    因疼痛而抽泣的聲音沒有再繼續下去。Saber不忍心再看下去,用劍斬下凱奈斯的首級,結束了他的痛苦。
    最終,騎士王的劍未能履行和Lancer的約定,反而與信譽和榮耀相去甚遠,被介錯之血所玷汙。
    “衛宮、切嗣——”
    翠綠的眼眸冷酷地燃燒著。那不是看著同伴的眼睛,也不是麵對廣義上的夥伴的視線。與之前麵對Caster的瘋狂與Archer的傲慢時完全一樣,是為了射穿自己認定為仇敵之人時刀刃般的眼神。
    “現在我總算明白,你是個毫無道義之人。原本相信就算道路不同,目的還是一樣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
    切嗣依舊沉默不語,已經沒有回答的必要。因為剛才Saber目睹的行為,是完全的“邪惡”。
    “我至今為止一直相信愛麗斯菲爾的話,沒有懷疑過你的品性。但是現在,就算你這樣的男人說要用聖杯救世,我也不會再相信了。
    回答我,切嗣!你連自己的妻子都欺騙嗎?你追求萬能願望機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麼?!”
    “——”
    切嗣——盡管眼神似乎很厭煩地注視著Saber,叼著香煙的嘴卻仍然一言不發。那是一副眺望狂吠野狗的眼神,隻包含這從一開始就徹底放棄通過語言互相了解,決定性的斷交罷了。
    Saber的心中已經有了類似“隻能殺了他”這種近乎毅然的平靜決議。
    對於這個主人,恐怕最後隻有兵戎相見了吧。就算被令咒阻止而無法實現,但是這種明確的敵意卻是無法改變的。在聖杯戰爭中,這大概會成為他們陣營最大的破綻吧。但無論如何,隻要和衛宮切嗣在一起,她大概就不可能等到自己真正希望的聖杯。
    “就算我的劍贏得了聖杯,如果要將聖杯托付給你的話,我……”
    Saber的腦海裏閃過劍欄的落日,隱藏在心中的宿願使得她的話在最後變得模糊不清。
    在那悲痛的空白中,從她身後插進了其他聲音。
    “回答我,切嗣。無論如何,這次你有說明的義務。”
    就算是對丈夫完全信任的愛麗絲菲爾,這次也不得不提高聲音質問道。
    她和Saber不同,充分了解丈夫的思考方式,並且理解他。但是語言表達的理念與眼前衝擊性的實際行動之間。有著天壤之別。
    剛才被Lancer問到羅德·艾魯梅洛伊的未婚妻之時,她心中就感到了“難道說”的冰冷預感。但是她心中的良知否定了那個可能。再怎麼說,做到那種地步……
    結果,就連身為妻子的愛麗絲菲爾都小看了切嗣的毒辣。
    “——這麼說來,這還是你第一次直接目睹我的‘殺人手段’呢。愛麗。”
    衛宮切嗣一改至今為止的沉默不語,用幹澀的聲音回答道。他注視Saber時昏暗冷淡的眼神,再轉向愛麗斯菲爾的同時露出因為羞愧而畏縮的感情。
    “呐,切嗣。不要和我,去和Saber說。她需要和你談談。”
    “不,我對那個Servant沒什麼好說的。對於被光榮與名譽所左右的殺人者,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保持著和愛麗絲菲爾說話的樣子,無所畏懼地說出了侮辱Saber的話。Saber當然不會置之不理。
    “不準在我麵前侮辱騎士道,畜牲!”
    就算是麵對騎士王柳眉倒豎的怒喝,切嗣依舊不動如山。他仍然不把Saber放在眼裏,目光還是隻看著妻子。不過這是,他終於像竹筒倒豆子般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騎士道無法拯救世界。過去的曆史是這樣,今後也會是這樣。那些家夥們,主張戰鬥的手段有正邪之分,在戰場上表演的好像有尊嚴似的。因為曆代的英雄們都被籠罩上了那種幻想,你認為到底有多少年輕人被英勇的名譽所蒙蔽,最終流血而亡呢?”
    “那不是幻想!就算事關性命,隻要是人類的行為,就一定要有決不容侵犯的法則和理念。決不能失去大義!否則的話,無盡的戰火最終會將這個世界再次化為地獄!”
    Saber大義凜然地反駁道。不過,切嗣對此嗤之以鼻。
    “你瞧,就象這樣——就像你說的,愛麗。這位英靈大人居然認為戰場會比地獄好。
    開什麼玩笑!無論在哪個時代,戰場都是如假包換的地獄。戰場上沒有希望,有的隻是毫無價值的絕望。有的隻是構築在失敗者的絕望之上,名為勝利的罪孽罷了。
    在那裏相遇的所有人,都無辯駁餘地地承認名為‘戰爭’這種行為的惡意與愚蠢。隻要人們不懺悔、不將其看作最邪惡的禁忌,地獄就將會無數次在人間重現。”
    對於隻知道冷酷無比、鐵石心腸的切嗣的Saber來說,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衛宮切嗣的另一麵——被無盡的悲憤、哀歎幾乎壓垮的男人,他那哀怨般的獨白。
    “可是無論人類堆起了多麼高的屍骨之山,都沒有察覺到那真相。因為不管在哪個時代,勇敢無畏的英雄大人都以華麗的英勇傳說迷惑了眾人的眼睛。因為蠢貨們的意氣用事,而不願意承認流血犧牲本身就是邪惡,人類的本質從石器時代開始就一直裹足不前!”
    那雙眼中飽含的憤怒到底是針對誰呢——那已經是不言自明的了。
    大概自從在這冬木的土地上挑起戰火之日起,切嗣就滿懷無法忍耐的憤怒,注視著眼前以果敢英勇為榮的英靈們光輝的身姿吧。
    留下英明之人,憧憬英明之人,最這兩者飽含的無處發泄的怒火……那是對於有人們的祈禱產生出“英靈”這一整體概念的憎惡。
    “——那麼切嗣,你讓Saber蒙受屈辱……是因為對英靈的憎惡嗎?”
    “怎麼可能。我才沒有夾帶那種私情。我要贏得聖杯拯救世界。我隻是在為此而戰的過程中,采取最合適的手段罷了。”
    如果按照預定進行戰鬥的話,如果不是捕獲而是立即殺死索拉的話,徹底斷絕魔力供給的Lancer應該會自然被消滅。但切嗣所采取的,是徹底排除失去主人的Servant再與其他人簽訂契約而卷土重來的可能性的方針。他根據對Caster一戰的結果,預想到被冬木教會保護的凱奈斯可能會再次得到令咒。於是,準備了如此周折繁複的陷阱。
    借助敵對Master的令咒消滅Servant,之後在抹殺Master。完全徹底的排除障礙……期間要求Saber的不是戰勝Lancer,而隻是在切嗣說服凱奈斯時分散Lancer的注意力,單純的充當徉兵而已。
    “當今世界、當今人們的生存方式,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戰爭。最後一定會需要作為邪惡的殺戮。那麼以最大的效率和最小的犧牲,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一切才是最好的方法。如果要將其誣蔑為卑劣、貶低為惡毒的話,那就隨你們好了。正義是無法拯救世界的。我對那種東西毫無興趣。”
    “……”
    Saber回想起消失的Lancer最後的怨怒目光。接著,她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倒在血泊之中那對男女的悲慘屍骸,以及刻在其麵孔上的痛苦表情說道。
    “就算是那樣,你——”
    Saber正要說出自己的想法之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要低沉平靜。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對切嗣的複雜感情已經不是剛才的憤怒,而已經轉變為某種憐憫。
    沒錯,他也許是一個應該被憐憫的男人。
    需要拯救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他本身不是麼?
    “——衛宮切嗣。我不知道你過去受到過什麼樣的背叛,因為什麼而絕望。可是那憤怒、那哀歎,毫無疑問是追求正義之人所擁有的東西。切嗣,年輕時真正的你應該想成為‘正義的夥伴’才對。你應該比任何人都堅信、都想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難道不是嗎?”
    至今為止,切嗣對Saber的態度不是完全無視,就是冰冷的蔑視。但是此刻,聽到Saber靜靜質問的切嗣——他看著自己Servant的眼神,這時才第一次流露出除此之外的感情。
    好像極度沸騰的憤怒。
    汽車的排氣聲擾亂了黎明的靜寂。隨後,久宇舞彌駕駛的輕型貨車閃著明亮的車燈開進了廢氣工廠的空地。她應該是在結束作為狙擊手的任務之後,來接切嗣回新都的。
    切嗣從Saber身上移開視線,頭也不回地走向輕型貨車,打開副駕駛一側的車門。Saber仍然在向那背影述說。她還有最後一句無論如何都要說出的話。
    “切嗣……你明白嗎?為了憎恨惡而作惡的話,最後剩下的將隻有惡。在那裏發芽的憤怒與憎恨,會再次引起新的戰爭的。”
    切嗣麵對Saber沉重的話語,似乎第一次有了回應的意思而想要轉過身來——但是,他最後還是改變了主意,注視著虛空說道。
    “我會讓永無止境的循環結束。為此我才需要聖杯。”
    沒錯,他自言自語似的大聲說道。
    “以奇跡來完成世界的變革、人類靈魂的變革。我會讓在這冬木市所留的血,成為人類最後的流血。
    為此,就算要我背負‘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惡’——都沒有關係。如果那樣能夠拯救世界的話,我會非常願意接受的。”
    “……”
    切嗣極其平靜和平淡地說出了心中的決意。Saber找不到任何話語去回應他。
    就算其手段和道路是無法容忍的邪惡——追求聖杯的信念卻是純潔無私的。不得不承認,如果這場戰爭中有值得獲得聖杯的Master,那就絕對應該是衛宮切嗣。
    Saber無言地目送切嗣乘坐的輕型貨車離開。第一束處光照耀在她身邊。將冬木化為魔境的暗夜離去了,街道在陽光下再次披上了名為“日常”的麵具。
    “切嗣……已經走了吧?”
    “——愛麗絲菲爾?”
    正因為Saber有時間去思考問話中的奇怪之處,她才能馬上察覺到愛麗絲菲爾的異常。
    空虛遊移的視線、蒼白的臉色、還有額頭上瀑布般流下的汗珠……
    她剛才大概隻是在丈夫身邊強打精神裝作毫無異樣。精神一放鬆,斯裏斯菲爾便站著昏倒過去,好像斷線的人偶般癱倒了。
    雖然Saber立刻上前抱住了她,但臂彎中的纖細身體異常發熱,使她明白愛麗斯菲爾的狀況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
    “愛麗絲菲爾!?振作一點!”
    那天早上,衛宮切嗣高聲表達的決意,從那毅然豪邁的樣子可以看出,那是他毫無虛偽、真正的肺腑之言。
    但那不可思議的隱喻般的話語到底意味著什麼——切嗣在幾天之後,才終於清楚地理解到。
    在比絕望更深的絕望之中。
    在比後悔更深的悔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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