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莫相忘 五、再遇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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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橋鎮碎石繁多,每隔幾裏路便會有一座小橋立於其上,是以石多、橋多而聞名。石橋鎮街道寬敞,鎮上雖是人煙稀少,但四處都散發著一片片祥和的氣氛。
在這街道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兒。那姑娘約摸一十有五,肌膚勝雪,眼若桃花,身上雖是穿著破舊的衣裳,但卻絲毫不能掩蓋她那清麗脫俗的氣質。隻見姑娘攙扶著一位頭發花白,麵色蒼老的老人,老人輕輕咳嗽幾聲,那姑娘趕緊用手順了順老人的後背,緊蹙蛾眉,朝不遠處街道看了看,側頭對著那老人道:“田嬸,您再堅持一會兒,我瞧見前麵不遠處有一家賣麵食的攤鋪,我扶您去那兒休息一會兒,與那店家要些吃的喝的,充饑解渴!”話音似銀鈴般清脆動人。那老人點了點頭,在姑娘的攙扶下,邁開那蹣跚的步子慢慢向那攤鋪走去。。
姑娘將田嬸扶在了攤鋪前的椅子上坐下,從懷裏掏出五枚銅板,輕聲對著那店家喚道:“這位店家,您且行個方便,我這裏隻有五個銅板,您可否為我們拿幾個饅頭,添些涼茶來?”遂將那幾枚銅板遞了過去。“好嘞!”那店家接過銅板,將這姑娘二人身前的桌子抹了抹,隨後將抹布搭在了肩頭,轉身去拿饅頭。
再說這店家轉身離開時,心頭有些奇怪,但究其原因卻又說不上來。待得仔細想來,似覺那姑娘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確認。搔了搔後腦勺,暗忖道:“這姑娘確是看起來眼熟,我若這般上前去詢問,會不會唐突了些?不如待會兒送饅頭過去時再多看兩眼!”說著便用大碗裝著3個饅頭,提著一壺涼茶走了過去。
姑娘接過饅頭,向那店家道了聲謝,隨後替田嬸添了碗涼茶,遞上一個饅頭,輕聲道:“田嬸,您慢慢吃。”那店家瞧得這姑娘是越發眼熟,當下鼓起勇氣詢問道:“這位姑娘瞧上去好生麵熟,不知是否認識那清河鎮的柳家大小姐柳煙煙?”本低著頭安靜地吃著饅頭的這二人,聽得此話,雙手一顫,饅頭立時跌落在了地上。隻見姑娘神色黯然,抬起頭看了那店家一眼,輕輕歎了口氣:“我便是柳煙煙,卻早已不再是那清河鎮柳家大小姐。”那店家聽得柳煙煙這麼一說,當下心裏一驚,大聲叫道:“柳小姐,您還認識我嗎?我是王紀虎,你虎子哥!”說完搔了搔後腦勺,衝著柳煙煙憨憨的笑了起來。柳煙煙仔細朝那店家瞧了瞧,隻見這少年濃眉大眼,身強體壯,雖看起來有些憨厚老實,但也不乏剛毅之氣,眉宇間依稀透露著兒時的模樣。柳煙煙遂起身站立,眼中似有淚光閃動,顫抖的聲音從喉間哽咽發出:“你真是虎子哥,是虎子哥沒錯!”隨即轉身對著那早已淚流滿麵地田嬸道:“田嬸,他真是虎子哥沒錯!……”話沒說完卻早已泣不成聲。
王紀虎上前細心安撫了這二人後,坐在柳煙煙旁邊,疑惑地問道:“小姐現在為何如此這般落魄,可是家中發生了什麼大事?”柳煙煙於是將當年柳府一家慘遭滅門一事說與那王紀虎聽。王紀虎得知此事,心下頓生慚愧,雙手緊捏,在桌上使勁兒的錘了一拳,悲傷道:“定是那貪官朱衛陷害於你家,小姐,我對不起你們全家,若不是因為我姐姐那事,柳家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我真是大罪人啊!”說完,欲伸手往自己的臉上摑去。柳煙煙急忙阻止:“虎子哥萬萬不可這麼說,爹爹他從未因當年所做之事而後悔過,我也從未因此事而怪罪於你家。”說完神色黯然,想是又依稀記起當年的那些往事。
柳煙煙深深吸了口氣,手背放於唇邊,莞爾一笑:“倒是虎子哥變化真大,我竟是認不出來了,要不是那愛搔後腦勺的習慣不曾改變,我還真是不敢冒然相認!”王紀虎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後腦勺,憨憨笑道:“小姐您就莫要取笑我了!”柳煙煙歎了口氣道:“虎子哥你就莫要叫我小姐了,怎麼年紀越大卻也越生疏了呢,我早已不是那柳家的大小姐了,今後你喊我名字便是。”王紀虎剛開口打算拒絕:“這……”卻看到柳煙煙那黯然的眼神,不覺心口一痛,隻得答應到:“那好吧,以後我喚你煙兒便是。”說完,這二人都笑了一笑,但心中卻飽含著諸多苦澀。柳煙煙遂開口問道:“咦?虎子哥,你怎麼會在這裏開起了麵鋪,秀蘭姐呢?她好嗎?”王紀虎搔了搔後腦勺道:“那日,我與姐姐一同逃出了清河鎮,一路顛簸,好不辛苦。所幸遇上了個好人,一路照顧我姐弟倆,便來到了這石橋鎮。那人真心待我姐姐好,姐姐也心下感恩,於是便於去年成了親。成親後,那人欲帶著姐姐一同回老家,問我去是不去,我琢磨著姐姐嫁了個好人,跟著那人應該會很幸福,便拒絕與他二人一同前往,那人便花了些銀兩,買了這個麵鋪,讓我做做生意過生活,若不是我當年執意要留下,今天也便不會遇見煙兒你們了。”說完又歎了口氣。
王紀虎說完,便沒再開口。一時,這桌上寂靜無聲。良久,王紀虎輕輕咳了兩聲,對著柳煙煙開口道:“唉,隻是不知你們二人還要往哪去,我知這鎮中西北處有一間空茅屋,許久沒有人住,雖是破舊了些。但你們若是不嫌棄,便在這裏安個家落個戶,我與你們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你看如何?”柳煙煙聽得此話,心頭頓時一熱,抓起田嬸的雙手,激動道:“田嬸,這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不用再到處流浪了,我們有家了!”說完兩人抱頭痛哭。
王紀虎將柳煙煙二人帶往住處,這三人一同收拾房屋,打點行李,直至黃昏時分。待得一切整理妥當,便互作道別,各自休息了去。這一夜,柳煙煙睡得特別安穩,夢中依稀看見爹爹和娘親露出寬心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凡而又快樂。柳煙煙每天清晨起床便與王紀虎一同打理麵鋪,田嬸本打算出去找些活兒來做,柳煙煙卻是不答應,說田嬸年老體弱,應該在家享享清福,可田嬸卻也閑不住,接些個縫縫補補的活兒在家中打發時間。日子一久了,這柳煙煙二人便也習慣了鎮上的生活。
王紀虎是個老好人,鎮上的街坊們都愛和他開玩笑。見得王紀虎每天帶著個姑娘一同打理麵鋪生意,便開玩笑道:“王老板啊,你什麼時候成親呀?我看這姑娘就不錯,長得水靈兒,待人又親切,不如擇個好日子把這終身大事給辦了,我們也好等著喝王老板的喜酒啊,大家說是不是?”於是這整個麵鋪便傳來街坊們歡樂的笑聲。每逢這時,柳煙煙隻是輕輕一笑,忙著端茶倒水,那王紀虎總會偷偷瞄上柳煙煙幾眼,搔搔後腦勺便低下頭去做著自己的事情。
一日,柳煙煙與王紀虎商量著是否該買些小酒菜帶回去給田嬸吃。這些時日,田嬸總是體虛多病的,是該買些好點兒的菜來補補身子。於是,這二人拎著些小魚兒,鴨肉兒的一同向茅屋走去。柳煙煙推開大門,略帶神秘的向屋內喊道:“田嬸,猜我給您帶什麼好東西來了。”柳煙煙滿懷期待的等著田嬸從屋內走出接過她手中香噴噴的菜肴,可是等了半晌,卻未見一個人影。柳煙煙有些擔心,提起裙角快步走向屋內,卻看見田嬸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柳煙煙心下一急,雙手一鬆,那香噴噴的菜肴頓時灑落在地。柳煙煙顧不得這些,靠在床前就是一頓哭泣,遂轉頭來焦急的向王紀虎問道:“虎子哥,田嬸,田嬸她這是怎麼啦?我好害怕!”王紀虎拍了拍柳煙煙的肩膀,道:“煙兒莫要著急,我這就去尋大夫來。”說完便大步流星的向屋外走出,去尋得那大夫來。
小茅屋內,柳煙煙與王紀虎圍在了大夫身邊,焦急的等待著結果。隻見那大夫在田嬸的脈博處號了號,搖搖頭,站起身來。柳煙煙讓了個身,立即問道:“大夫,田嬸她這是怎麼啦?有無大礙?”那大夫歎了口氣,摸了摸腮下的胡須,道:“她身體灼熱,乃是患上了風寒,隻是她已年邁體弱,不知能否熬得過今天?你們須得做好心裏準備。我且給你們開個藥方子,至於是否能解燃眉之急,還是要看她造化了!”說完提筆寫下藥方,遂提著藥箱走出了小茅屋。
柳煙煙雙腿上一軟,癱坐在地上痛哭不止。王紀虎將柳煙煙輕輕扶了起來靠在桌邊,拿起藥方子準備去那藥房抓藥。這時,忽聽床上一聲虛弱的聲音:“小虎子,這藥方還是不要去抓了,想是我以熬不過此時了。”柳煙煙聽得此話,跑到田嬸床邊跪了下來,嗚嗚道:“田嬸不要這麼說,您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吃了藥,明天,明天一定會好!”田嬸虛弱的睜開雙眼,伸手扶上了柳煙煙的手背,道:“小姐不要傷心難過,田嬸不在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人欺負你,有什麼事就與小虎子說,小虎子心地好,不會虧待於你的!”說完向一旁的王紀虎招了招手,虛弱地說道:“小虎子,你過來。我把小姐交給你了,你以後要替我好好照顧小姐,不要欺負她!”小虎子忍痛說道:“田嬸請放心,我定會待煙兒如自家親人般。”田嬸聽到王紀虎如是說來,欣慰的點了點頭,嘴角含著微笑閉上了雙眼。小茅屋內傳來了一男一女悲傷的哭泣聲。
田嬸的去世並未給柳煙煙的生活帶來什麼很大的變化,隻是憑添些許憂傷。王紀虎待柳煙煙更是親上加親,就這樣又渡過了些許時日。
一日清晨,柳煙煙早早便起了床,一番梳妝打扮後,起身開門欲趕往麵鋪處。柳煙煙推開屋門,一腳還未踏出門檻,卻見得一麵色蒼白的少年昏倒在家門口。柳煙煙伸手在那少年的額前探了一探,一股灼熱的感覺傳到了她的手心處。柳煙煙費力托起少年,趕緊將那少年扶進屋內安置在床上,替他輾好了被子。遂出門去抓那風寒的藥方子。
且說那王紀虎,一個人在麵鋪裏打理生意,卻久久未見柳煙煙過來,心下就著了急,擔心道:“莫不是煙兒出什麼事了?不行,我得趕緊瞧瞧去!”於是便早早的收拾了麵鋪,大步朝柳煙煙家中跑去。待得王紀虎跑進了柳煙煙家中,卻看見柳煙煙一手端藥,一手扶起少年,欲將藥碗送於少年嘴邊。王紀虎心感不快,遂快步走過去,從柳煙煙手上接過藥碗,托住少年,略微皺了皺眉頭,轉過頭來對柳煙煙道:“我來!”。
伺候完那少年喝藥,王紀虎站起身,指著那床上還再昏迷中的少年道:“煙兒,這是怎麼一回事?”柳煙煙於是將今早發生之事說與王紀虎聽。王紀虎微微有些生氣:“煙兒,你心地太好了,你怎知這少年不是壞人,若是傷害了你,怎可是好?”柳煙煙看了那少年一眼,道:“虎子哥,你說我怎能忍心看著這少年昏倒在我家門口,棄之而不顧呢?”王紀虎略微有些鬆口,道:“你看這樣可好,我將這少年接於我家中照看,大男人之間的,也方便有個照應些!”柳煙煙當即拒絕道:“他身體虛弱,怎能受得了這來回的折騰,我知虎子哥擔心煙兒,但我瞧見這少年麵善,應當不會有事!”說完上前探了探那少年的額頭。王紀虎看到柳煙煙的舉動,心頭有些不是滋味,開口道:“我……!”卻又不知該怎麼說下去,當下甩了甩手,憤憤的離開了柳煙煙家中。
經過柳煙煙幾日的細心照料,那少年的病情也有所好轉。病床上,少年慢慢睜開雙眼,朝著四周望了去,隻見這小茅屋內,雖是簡陋,卻被收拾得緊落有致。房屋西南角窗戶邊,一個瘦弱的姑娘正撐在窗棱前望著遠處發呆。
少年起身下床,欲走向那姑娘,沒料到剛走幾步,便覺頭暈腿軟,隻得一手撐在了床邊的小桌上。這時,正在窗前發呆的柳煙煙聽得動靜,趕緊回過頭來,朝那聲響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