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謝謝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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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等……再等一等……”程影楓閉上眼睛,手慢慢收緊,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等什麼,隻是想等,隻是不想離開。
    寧燕茜慘白著臉凝視他的側臉,唇上的血色也漸漸消失,目光中的痛楚是那麼清晰,微綠的發掩著的深暗陰霾下,那雙深碧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鎖著他的表情,不放過一絲情緒變化。
    到底……還是贏不了嗎?當初敗給了她,現在他們都忘記了為什麼她還是敗給了她?!
    她不甘心……不甘心!
    雙手緊握,她的臉上浮現一抹決絕。
    不可以再輸了……絕對!絕對不可以再輸給她了!!!
    瞳孔的顏色轉深,墨綠的光一閃而沒。慢慢調轉視線,她望向水韻。
    水哲寒的手扶在她的腰際,將她帶上了機車,水韻仰頭,對著他笑,目光極盡溫柔。纏著蕾絲的左臂繞上他的腰,消瘦的雙頰抵上他寬厚的背,右手靜靜環住他,保證自己不會從車上摔下去。
    一旁,歌晚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目光詭異地看著這兩人。
    機車被發動,迅速地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消失,水韻楓紅的裙擺翻飛如蝶,深墨色的長發在風中獵獵飛揚,那一瞬,程影楓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裏的聲音——
    得到她。
    歌晚的神色頗為無奈,喃喃:“真是的……這兩個人也該收斂一下啊……弦汐……你愛上誰不好……”
    從小到大,水哲寒的眼睛裏都隻有水韻一個人,即使那時她愛上了別人,他的目光依舊不會為其他女孩停留。
    而自己可憐的妹妹,竟然愛上了這樣的男子。
    即使盡棄了自己的高傲,也無法獲得他哪怕一眼的注意。
    在他們所看不到的地方,水韻正氣急敗壞地擰水哲寒,邊擰邊罵。
    “死老哥!玩人不帶這麼玩的啊!怎麼可以在那麼多人跟前吻我?!壞死了壞死了你!我再也不要理哥哥了!”
    水哲寒的眼底劃過一抹黯然。
    對心兒來說,自己永遠都隻是哥哥。她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隻是一個禮節性親吻而已。”
    如果這麼說,心兒能不那麼別扭,他就這麼說。盡管自己很明白,那絕對不是一個“禮節性親吻”。就像自己很明白,自己對心兒的感情絕對不是兄妹之情,但隻要心兒一天把自己當做是她的哥哥,自己就一天不會說出自己的感情。
    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這就是他和心兒真正的關係。
    盡管,自己想要的絕不隻是如此。
    血紅的蕾絲在風中飄揚,薔薇在絲的間隙嬌媚盛放。水韻微微收緊自己的雙臂。
    “哥哥……”溫熱的氣息在身後遊離,她的聲音迷茫而模糊,“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演這出戲,謝謝你為我掩飾自己的感情,謝謝你為我而停留,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不離不棄……謝謝你為我所做的,這一切的一切。
    出了小舞外,我有的,也隻有哥哥了。
    水哲寒喉中一哽,抓著車把的手無聲收緊。
    謝謝你、對不起……他所做的,往往隻能換來這樣的字句,但他卻已那麼滿足。
    ——那麼愛你的我,你有一天終是能看見。
    ——我就是這麼說服我自己的。
    ——雖然我也許要為了這一天耗盡一生,我也沒有一絲怨言。
    閉上眼睛,任風拂亂她的長發,糾結著如她的心。
    不是不想愛他,隻是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人,那種感情融入骨血,隻是想起都會有那種絕望的幸福,那種感情,忘不了,隻是想不起那個人,隻是想不起細節,卻可以那樣肯定,自己曾經被深深愛過,也深深愛過他。
    所以無法再去愛別的男孩子。
    如果想起,如果再見,那該有多好?
    隻是感覺就已如此令她迷戀,那個人若是出現,又會多愛他呢?
    她無法想象。
    那麼多被她忘記的事情,唯有這件,讓她迫切希望再想起。
    有些人有些事,即使是病也無法抹殺,時間或許是一些悲劇的解藥,但對於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事來說,它完全失去效力。
    沒有辦法忘記,就像附骨而生的藤蔓,滋長著纏繞著,反複不歇地提醒你它的存在,但你偏又看不到它觸不到它。這樣的感覺很糟,她不喜歡。所以,哪怕這結局她完全無法承受,也要拔出這藤蔓;哪怕是要牽連著骨一並拔出,她也要看清這藤蔓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就是她的性格。
    淩氏的女子,自幼就被教導,沒有承受不了的事情。所以,無論是什麼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都要挺直腰背,昂起下頜,以最高傲的姿態承受過去,不許逃避。逃避是懦夫才有的行為,淩氏的人,不需要軟弱,不需要幽怨,隻允許高傲的存在,像鋒芒盡顯的薔薇,即使是死也必須死得高傲倔強。如果需要苟延殘喘地生存,還不如自行了斷,寧可死得高傲也不肯活著卑微。
    曆代淩氏女子,都必須如此。這就是淩氏的教育。
    而族規的第二條,就是——
    一生隻愛一人。隻嫁一人。
    當水哲寒把水韻從車上抱下來的那一瞬間,他清晰感覺到了水韻肌肉的僵硬。
    “汐……”
    他知道,弦汐就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看著,目光悲哀而疼痛。但是他從來都不在意她的想法,他在意的隻有水韻。
    弦汐緊緊捏著衣服下擺,用力到青筋暴起。但麵上卻依舊巧笑倩兮,隻是那笑並不自然,就像凝固在了臉上一樣。她的心髒很疼,如果不是良好的家教和淩氏的高傲,恐怕她早已痛哭出聲。
    自從從落落那裏知道寒會回來,她便用了三天挑衣服,四個小時精心化妝,明明知道他永遠不會在意她是什麼樣子,哪怕她穿睡衣他都不會多看她一眼,但她仍是那麼傻的精心準備,想讓他看到最美的自己。她在這裏等了他一個上午,他一直沒出現,那時她便隱約猜到,他一定是去了水韻那裏,然而自己又抱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他可能有事耽誤了,他可能遇到了飛機誤點,他可能……可到底,他還是去接水韻。就像從前一樣,一回來,首先想到的就是水韻。
    他永遠都看不到她。
    “哲寒,母親請你參加三周後的九族夜宴。”脊背繃得極緊,弦汐略微抬高了下頜,“記得帶上水韻和舞落,母親希望能在這次的夜宴上為水韻確定聯姻對象。”
    水哲寒的瞳瞬間變深,危險地眯起。
    “如果我沒記錯,心兒今年隻有十九歲對吧?”
    水韻的臉色極為難看,右手在楓紅的裙上收緊。憤怒的血光在眼底流轉。
    “告訴淩然,不要挑戰我的權威。”她伸手,拉過弦汐的領口衣物,笑容妖嬈,卻也鋒利危險如瀝血金戈,“不要逼我。否則最多,大家魚死網破罷了!”
    弦汐銀色的瞳孔難以置信地抽緊,隨即笑語嫣然。
    “水韻,這句話你最好,親自告訴母親。”
    拍開她的手,纖細的指理順衣領的褶皺,弦汐的笑竟然擴散出一種瘋狂猙獰的味道來。黑色的裙擺如罪惡的花朵般妖嬈盛放,她離開的步伐堅決而毫不猶豫。
    魚死網破麼?
    淩然會在意這個嗎?她的母親,她非常了解,隻要能達到目的,什麼手段是她使不出來的?淩然不可能給她魚死網破的機會的。自己的母親,最擅長的不就是把所有可能的變故統統扼殺在萌芽狀態嗎?
    至於為什麼要讓舞落同去?嗬嗬,舞落是水韻唯一的軟肋,隻要能控製舞落,水韻就不可能真的做魚死網破的事。
    ——既然你不愛我,我也不能讓你和她在一起。她一樣不愛你。
    ——你不能和一個比我差的女人在一起,水韻這樣有精神疾病的更不可以。
    ——你和她在一起,挫傷了我的高傲。我不能相信,這樣完美的我竟然比不上水韻這樣無用的病人。
    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但她依舊高昂著頭,腰背筆直,薔薇般倔強高傲。一瞬不瞬地看著天,隻有這樣才能讓眼淚倒流,不哭出來。
    她那麼清醒地明白,這一生,水哲寒都不可能看到她。或許水韻不會和他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
    就像她那麼清醒地明白,水韻一生都不會愛上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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