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
    那，活著的我，我的心被埋葬的地方，又叫什麼呢？
    ——被焚燒的千紙鶴
    “阿晚！”水韻攙扶著她，將她的重量完全轉移到自己身上，“阿晚！不許昏過去！”
    “……嗬……你輕、輕一點……疼……”模模糊糊地，她這樣輕聲說道，緊閉著眸。
    ——不再愛你的我，已經無法紡織愛戀。
    ——淩氏的女子一生隻愛一人，而我這樣寫小說的人，感情本就淡漠。
    ——你那樣隨意拋棄的感情，是我一生隻一次的真心。
    “不許再想那個男人了！你一定又想起他了對不對？不許再想了！你把自己的身體作踐到這樣他也不會回來了！阿晚！你是我妹妹，你和小舞一樣是我妹妹，我不能讓我的妹妹們都為了男人把自己作踐得不成樣子！你給我聽好，治好你的病之前我不允許你再想起他！”
    歌晚的唇角泛起苦笑。
    真霸道……
    也不知道當年為了個男人尋死覓活的人是誰……
    然而，歌晚卻看不到，身後，那個她心愛的男子凝視著她的背影，目光沉痛而哀傷。
    不是他不會回來了，而是歌晚再也不允許他回來了。
    因為他挫傷了淩氏女子的高傲。
    每一個淩氏的女子都如是，為了她們的高傲，甘心棄了愛情。為了維護她們的高傲，不惜一切代價。
    “韻表姐……當心……程影楓……”掙紮著，她終是說了出來，那一句違背最初目的的話語，那一句足以毀掉全局的話語。
    ——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我不希望你也變成用溫柔掩飾本心的人。
    程影楓……
    這是第幾個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讓她遠離他？小舞、筱兒、凡表哥、阿晚都讓她小心他。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韻表姐，3周後，九大家族的夜宴，你務必出席，記得要帶上小舞。”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否則容易引起水韻對程影楓的興趣，那就糟了。宴會是最能讓韻表姐在頭痛中忘記一切的招數呢，嗬嗬。
    果然，水韻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頭痛”兩字，滿臉的無奈。
    對最恨宴會和交際的水韻來說，沒有什麼比每年一度的家族夜宴更讓她咬牙切齒的了。
    歌晚的眉微微一挑，掩飾不下的滿意悄悄流露出來。唇角微鉤。
    目的達到。
    溫柔微笑，那溫柔就如她長年薰燃的龍涎香，濃鬱得仿佛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如影隨形。又有誰能想到，接管家族事業之前，她是那樣直爽簡單的女子？
    從前的我，是比你更幹脆直接的……
    ——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而你，又是經曆了什麼，才得了這樣可怕的病呢？
    ——我們都不要想起，那些記憶忘記就好，回憶是一種折磨自己折磨別人的行為。都忘記，那該有多好？
    “你的首飾……多借我點。”鑄造首飾是歌晚的最好的手藝，她在這方麵的天賦甚至超過了她在著書方麵所能達到的成就。沒首飾找歌晚，是水韻的經驗，也是淩氏家族每個人都明白的事情。
    “上次借你的首飾呢？”蛾眉微不可見得一抖，歌晚的麵上越發得溫柔如水，她幾乎可以想象那些可憐的首飾的下場。
    “那個……這個……”水韻慌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纖細的手停在她麵前，歌晚的神色是絕對的無奈，製止她再說下去。
    美人連無奈都很溫柔。麵上揚起溫柔的笑，歌晚決定替她說下去：“你把那些首飾都當飛鏢暗箭用了？”用頭發想都知道她會點頭！“說吧，誰那麼可憐做你的靶子？”
    “那個……”一貫高傲囂張的水韻現在竟然小心翼翼地用眼角偷瞄歌晚，“那個家夥……我忘記他的名字了……不過去年他讓你很傷心……所以我一時氣不過……就……就把你給我的首飾……全打到他身上去了……”聲音越來越低。
    能讓水韻賠盡了小心、讓自己很傷心、去年……好了，她已經明白那些首飾的歸屬了。
    “韻表姐，”深呼吸，自己打不過她，冷靜冷靜，“你的意思是，你把我的首飾，全打到我男朋友身上了？”
    “呃？嗯……”水韻顫顫地伸出手，指向她背後，“他在你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