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是誰 第五章 撕碎的戲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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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凍肉店抱著一大袋食物走出來的她,想著還有甚麼還沒買。
「楚夢——」在充滿異國語言的地方,忽然聽到自己熟識的語言,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
在這裏,沒人會叫她的名字,隻會叫她「小喬」,那麼這聲音的主人必定是以前的朋友。
聲音雖然是熟識的,但剎那間卻想不起那是誰。
也許不是在叫自己吧!
「楚夢!」溫暖的大手從後拍著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一顆心比平常快半拍的跳動著,快得差點跳出來。
「怎麼了?已經忘掉我嗎?」
她搖頭。她也以為已經忘記了,但此刻人在她眼前,她才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忘記他。
一直以來,是她刻意讓考上維也納音樂學院的興奮與對Isaac若即若離的感覺填滿心靈,自我摧眠的告訴自己不會再對他再有任何思念。
這麼多年了,隻要他不再在她眼前出現,那她真的可以忘掉令她心痛的回憶。
「有空嗎?不如到公園坐一坐。」
「我……文軒……這……」突如其來的重逢讓她手足無措,令她緊張得連話也變得吞吞吐吐。
文軒微微一笑,不容她拒絕的替她拿著她懷中的食物袋,拉起她的手往公園去。
他好像沒有怎麼改變,和以前一樣,不理別人的意願,自顧自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心中想著。
已經六年前了,為何對他仍有那心跳的感覺?她不是已經愛著Isaac嗎?
她下意識的抽出自己的手。他驚訝的回頭,但沒說甚麼。
看著他的背影,眼淚不知不覺間湧上來。
我和你甚麼也不再是,即使朋友也不是——
這句話曾經出自她口,縱使他們之間還有「同學」這一層關係,她也不再和他說話。
她後悔說過這句話,但已經說出口,再沒辦法改變。
她悄悄的抹去眼淚。
午後的公園冷冷清清,人們悠閑的在內散步。他們在水池附近的長椅上坐下。
「這些年我常來維也納,想不到這一次竟能遇到妳,世界真是小呢!」
低頭吃著他買的班戟,她不知說甚麼好。
世界真的是這麼小嗎?
她恨他,卻又想念他。矛盾的她曾經埋怨過,明明大家的住處隻有一個公園之隔,為何總是碰不上,遇不見?
當她決意為夢想而遠奔維也納前,兩人終於相遇,卻被繁囂的馬路擋隔著。
他們互相等待,等待對方踏出第一步,奔向對岸?不,甚麼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後,隻尷尬的垂下頭。
她希望自己認錯了,那個身影不是他。
車到,就上車。兩架車向著不同方向離開,距離愈來愈遠。
握著手提電話的手想撥一通電話給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既然已經放手,她不想再糾纏下去,再來一個說不完的故事……
自從分手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故事不是已經畫上句點麼?
但為何在千萬裏之外的他方,又再會遇上呢?
還像對老朋友般並肩坐在長椅上吃著班戟?
「妳過得好嗎?」
「很好。」她撒了個小謊,Isaac總是對她若即若離,她又怎麼會過得好呢?「你呢?」
「還不是老樣子。妳有沒有找過小瑞她們?她們很想念妳哩!」
「有,我找過她們。小瑞快要結婚了,但我沒時間出席她的婚禮……」
「那即是我的婚禮,妳也不會出席?」
她被他嚇倒了,差點連手上的班戟也掉下來。
「你結婚?」
他哈哈大笑著,「不,連女朋友也沒有,怎樣結婚?」
她以前想過,若文軒結婚時,會不會寄請帖給她?而她又會不會出席呢?
眼看著愛人娶他人的感覺的確不好受。同樣地,眼看著愛人為一個已經離去的靈魂苦苦思念著,她也不好受,但她又可以怎樣做?
她決定不再理會他的玩笑,問:「你今次會在維也納逗留多久?」
「以前來維也納是隨著樂團而來,總是逗留兩、三天便離開。今次我自己來,大約逗留一個月,要好好遊覽維也納。」他望著她,「妳可以做我的導遊嗎?」
「我……」她想拒絕,Isaac這幾天很忙,她不能隨便請假。不過心底裏卻想答應他,她想知道他的近況……當然還有其它朋友的近況,怎樣說他也認識她的朋友。
「我要上課,而且放學後也沒空。」最後,她決定還是陪伴Isaac。
「是嗎……」他失望的歎口氣,「我可以找妳嗎?」
她急急的道:「我住的地方不方便。」
「那可以給我電話號碼吧?」
「文軒……」
「難道妳對以前的事仍耿耿於懷?」
不是對和他的一段情耿耿於懷,而是對自己曾經說過的話而耿耿於懷。
但想一想,時間會將一切都衝淡,也許他是真心的想再和她做朋友。若她再執著自己說過的話,顯得太過死心眼了。
她是人,會像其它人一樣般嫉妒,亦會像其它人般看見別人的失望表情而心軟。
「好吧。」
*
奏出最後一個音符後,她鬆了一口氣。
重遇文軒後,她終於明白到自己為何會作出那首讓她考入音院的樂曲。
看見Isaac那幽鬱的身影,將她心坎裏最傷痛的回憶湧現,然後融入每一個音符裏,化作淒美的樂章。
那首樂曲,訴說著那段情給她的傷痛有多大、有多深,以及她有多想念文軒。
這些都是她一直不敢正視。
但文軒的出現,她再度迷惑。
她是愛著Isaac,不過文軒仍能輕易掀起她的情感。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路隻有一條,就是向著Isaac的背影走,即使他是愛著雨陽,她也覺得這路是正確的,她隻想留在他身邊……而文軒令她感覺到路忽然出現分岔口,另一條路有著過去的足跡,一段似乎還沒寫完的樂章正等著她去完成。
她竟然希望去走另一條路——
「很好。」Isaac的聲音從後傳來。
她回過頭,紅著臉對他微笑。
在別人心中,或許會想一句「很好」沒有甚麼大意義,但此話出自他的口,對她的意義可大。
他很少讚美別人,「很好」已是他對別人最好的讚美。
若他能夠再以掌聲鼓勵的話,那她會更高興。
「你找我有事嗎?」從陶醉中回過神來,她問。
他甚少在這個時間來學院的練習室找她,難道發生甚麼事?
他隨即一臉緊張,原本插在褲袋裏的雙手改擺在身後,盤算著怎麼開口。
她靜靜的等待著。
「小喬,我……」半晌,他道。
「呀,對不起。」她打斷他的話,因為口袋裏的手提電話在震動著。
是文軒打來的。
他想不到此時竟有事阻撓,所以臉上盡是愕然。
當走出練習室時,她瞥見他將手中那類似兩張紙的東西塞進褲袋裏。
是甚麼呢?
她打開電話上蓋,「喂,文軒嗎?」
「楚夢,今夜有空嗎?」原本該在電話裏傳出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傳來,把她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文軒,你怎麼會在這的?」她撫著胸口說。
「因為我有事來找妳。」文軒牽著她的手,興奮的道。
她被他的興奮感染了,忘記拔出自己的手。
「是甚麼事?」
「假若我沒有忘記,妳應該最愛『ThePhantomoftheOpera』這本小說,是嗎?」
「但要到紐約百老彙才可欣賞它的歌劇……」
「不過它的電影版正在上演。」文軒忽然向她行了一個禮,悄皮的貶貶眼睛,「請問我可以和小姐一起欣賞嗎?」
她含笑點頭,反正今夜她沒事要忙。
「那我們立即去吧!」他拉著她的手就走。
「慢著!」她想起Isaac有事找她,「等我一會。」
她轉身,見Isaac不知何時已站在練室外,繃著臉看著他們。
「Isaac——」他的表情令她卻步。
「妳的朋友在等妳。」他轉身欲離開。
「Isaac,你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
他頭也不回,冷冷的道:「現在沒事了。」
*
雖然Isaac令她一度心情低落,但文軒一直逗她高興,令她回複心情。
彷佛回到從前,兩人並肩的看一出電影,吃著同一盤爆米花,又一起為電影裏的某些情節而感動、驚呼、流淚……
她以為這場麵永不重現。
明天,文軒還約她到一個地方。
「我們曾經約定過的。」他是這樣說。
雖然她想不起,但很期待。
她輕輕哼著電影的主題曲,站在自己房門前,忽然想起Isaac。她有點擔心他,於是轉身走到他門前,敲著大門。
「Isaac,在嗎?」
沒人回應她……Isaac有事嗎?
她掏出後備鎖匙,打開門。
屋內漆黑一片,她感到奇怪。
亮起大廳的燈後,發現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人在。
她望望手表。已經十一時多,Isaac卻仍未回家?
經過他的房間,看見他的房門半掩。
她推門而入,掩著口低聲驚叫,痛心的望著淩亂的房間。
他生氣了嗎?
從未見過他會發這麼大脾氣,房內的東西可說是無一幸免。別說一地碎片、掉下來的書本,就連近陽台的衣櫥,也可以清楚看到用拳頭打陷了一個小洞,上麵還有一些已凝固的血跡。
他因甚麼事而大鬧脾氣呢?
她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間,忍著淚的蹲下身子清理房間。
拾起原是一個精致花瓶的碎片時,她發現側旁有一些撕毀而成的紙碎。
直覺告訴她,這一堆紙碎並不普通。於是她拾起放在桌上,重新拚貼。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用了不知多少的心機,她終於拚貼出兩張紙的輪廓,那有如電影戲票般大小的長方形,上麵印上時間、日期及電影院名稱。
她想起下午的事,Isaac拿著的應該就是這兩張電影戲票。
他想和她約會嗎?
她繼續埋首拚貼下去,漸漸她看到電影名稱。
「Thephantomoftheopera……」她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