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後，她根本想也沒想過能夠再次遇見他，因為自己本身的事情已經夠讓她忙得天昏地暗……
    家中並不富裕，家人為了供她讀書，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所以她要做兼職賺取生活費。
    夢想成為鋼琴家的她知道雙手就是她的生命，有任何閃失都會令她夢想破滅，她需要好好保護雙手，不能幹太粗重的工作。
    她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才能，於是一口氣接了多份教授鋼琴的工作。每天既要上課又要工作，休息的時間少得可憐，半夜也要撐起身做功課。
    無論她怎樣吃得苦，也病倒了，但她仍然撐起來，坐在鋼琴前練習。
    這段日子雖然過得辛苦，不過一想到夢想將變成現實，再多的苦她也會挨過。
    入冬後的維也納特別寒冷，在亞熱帶地區中生長的她一時不能習慣，要多添置一些厚衣服，但生活費又變得緊絀，需要接多一份工作。
    拉緊衣領，冒著寒風迎麵吹來的刺骨感覺，她小跑到學院的報告版上查看有沒有新工作。
    在報告板不顯眼的一角，她發現一張招聘廣告，是一位五年級學長想聘請音樂學院的一年級生當助手，處理日常事務。工資比她全部的兼職還要高，而且提供住宿，這些豐厚的條件讓她心動。
    那五年級學長就住在學院附近，她興衝衝的前往。
    她的同學亦看到招聘廣告而前往，但他們卻不像她般興奮。
    「這一位學長天才橫溢，未入學前已經拿過很多國際比賽的冠軍，是學校的高材生。有很多樂團想邀請他，他卻一一拒絕。不過樂團仍對他趨之若鶩，常邀請他客串演出。」
    「不過他的性格非常古怪。試想想，前麵已是一條康莊大道，沒理由要拒絕嘛！」
    「我們隻是來湊湊熱鬧的。」
    走廊傳來隱約的鋼琴聲，是貝多芬的《給艾麗斯》。她問：「是傳出琴聲的那一間房嗎？」
    聽那些琴聲，好像又不似他們口中所說的天才，水平不會與他們差不多吧……
    「應該是。小喬，妳先進去吧！」
    「不過……」
    「我們都說是來湊熱鬧，妳先吧！」
    同學正想按下門鈴時，大門打開了，一名高廋的男生走出來。
    「多謝你的指導。」男生向內鞠躬致意，她記得那是鄰班的同學。
    「咦，你也來了？」同學們像認識他，連忙寒暄幾句。
    「是的，你們也是嗎？」
    「先來看一看……剛才是你彈？」
    「嗯！」
    原來是他，她也覺得天才應該不是這樣。她很想留在這兒聽聽關於屋內的人的事，又想著是否進去，就在她苦惱著之時，屋內傳出一把低沉的聲音。
    「進來吧！」
    她的心情有點忐忑不安，很想他們陪她進去。回頭看著同學時，他們都揮手示意她要加油，唯有硬著頭皮踏進去--
    ＊
    推開門，她返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放下蛋糕，跑進他的房間為他找出一套禮服及配襯飾物。
    他畢業已有幾年，卻不曾加入任何樂團，就連人家樂團發出邀請函，他都隻是放在一旁。不過，他仍會參加各種比賽和到樂團客串演出。
    他說曾過：「我肯到樂團演出，是為了作練習。在台上表演就有如比賽，贏得觀眾的真心掌聲和在比賽中得到勝利的心情都是一樣，而且兩者帶來的壓力都不相伯仲。能夠適應演出時的壓力，妳就可以與勝利更接近。」
    下個月有場國際鋼琴比賽，所以今夜他會為一個樂團客串演出。
    而衣著方麵一直由她負責。他委以重任的時候，她大吃一驚，但他不容她拒絕，她隻有懷著戰戰競競的心情為他找一套適合的禮服出來。
    久而久之，她慢慢的習慣了，知道他在那些場合要穿那一種衣服。
    她知道沒有她的話，他一定會手忙腳亂，因為他是連哪件衣服放在哪個衣櫃裏的那種人。
    一定是這個原因，他才要她替他配襯禮服，她初開始的時候不知找很多苦呀！問他時，他卻以一句不知道來回答她，她那時很氣他的。
    她將衣服整齊的放在床上時，她聽到開門聲。
    「回來了？」她走出去，微笑的說。
    他點點頭，視線落在桌上的蛋糕盒時怔一怔。
    糟了！她應先將蛋糕放進廚房！
    「蛋糕……」
    她連忙說：「剛才我走過薩黑爾酒店，忽然很想吃蛋糕，所以買回來，你不介意吧？」
    「不。」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是因為剛才的事嗎？她的心不禁有點痛，鼻子一酸。
    望望牆上的鍾，已經四時多了。
    「樂團會在六時來接你，你現在要吃點東西嗎？我去煮給你吃。」她轉身走入廚房，因她不想給他看見她想哭的樣子。
    「不了，吃蛋糕就可以。」
    她猛然停下來，回頭看著他。
    「怎麼了？」
    「沒事……」她將蛋糕拿入廚房。
    怎會這樣的……討厭甜食的他竟會……這突如奇來的轉變是因為剛才……不！沒可能的，雨陽已經死了，那個女孩再與她相似，也隻不過是另一個人……
    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但眼淚始終不爭氣的落下，落在平滑的蛋糕麵上。
    擦掉眼淚，不可在他麵前有任何異樣。
    將兩盤蛋糕放在餐桌上，他急不及待的叉了一小件進口。
    「原來挺好吃呢！」他笑說：「我記得妳說過，妳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坐在薩黑爾酒店內，而且是我害妳不能吃薩黑爾蛋糕，那妳今次要吃多點。」
    「嗯。」她卻提不起勁吃它。
    「今晚妳可以一起去嗎？」他忽然問她。
    他從來都不會在平常日子叫她一起去，因為演奏會每次都弄得很晚，他怕她第二天沒精神上學，除非第二天是假期，否則他不曾叫她一起前往。
    「但明天我要上課。」他忘了嗎？
    「去吸收一些經驗總比在課室裏呆坐好多了，明天若妳是累了，可以請假。」他已經將他的薩黑爾蛋糕吃完，站起來說：「我去沏咖啡，妳也快點吃吧！」
    「……」她無言以對，反正她不夠他說。
    她叉了一小塊蛋糕進口。
    很苦……和她想象的不同。她想象的是甜絲絲，會令食者充滿幸福的感覺，但現在她除卻苦澀外，感覺不到任何甜蜜。
    是她的幻覺嗎？
    不，真的隻有苦的感覺。
    這種苦澀的感覺，就有如她此刻心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