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鈺發完帖子就提籃子去結賬了，等拎著滿滿的購物袋回到宿舍打開手機，才發現自己的帖子已經被刷了老長。
    鬼教兩個字似乎勾起了鬼差們的記憶。現在人對鬼教知之甚少，像殷鈺就根本沒有聽說過。鬼差們不一樣，多的是幾百年鬼齡的大鬼，有的甚至經曆過鬼教大火的那個年代。
    殷鈺從頭翻閱了帖子。鬼教是什麼東西他也大概知道了。
    時間可以追溯回小一百年前，當時國內還比較亂，再加上有的黑心商人發國難財。雖然到不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卻也差不遠了。說難聽點，日子過得越苦，人呢就越愛做夢。就像騙一個窮人的錢往往比騙富人錢來的容易。那樣的環境下，突然出現一個人，告訴你可以過好日子，可以不受苦，幾近崩潰的人們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哪怕另一頭是更深的深淵，也會一頭栽進去。
    鬼教就是這樣環境下誕生的。當然本名不是這個，吸引信眾的組織，當然要有一個好聽又直白的名字。升仙教，就是鬼教本名。至於最後為什麼成了鬼教，那就有許多故事可以說了。
    流傳下來最主要的說法，就是鬼教教眾許願且實現之後，還願時需要有祭品。祭品必須是活人，且做了祭品沒死的基本是沒有。而且據鬼差前輩們說，信了鬼教的人，最後活下來的也沒幾個。信了這個教，遲早變成鬼，所以被“親切”稱為鬼教。
    知道了鬼教的事情，滿足過自己的好奇心。殷鈺就準備幹正事了。他當然不是心血來潮想擴充自己知識麵，出於一種直覺，他聽到鬼教兩個字就覺得與這次的鬼魂失蹤有關。
    殷鈺查詢了那個年輕女人的生死簿，他級別不夠權限不足，看到的內容不多。但對他所要了解的事情來說，已經足夠。
    年輕女人叫何麗麗，原本是個小白領，嫁人後全職做了家庭主婦。她丈夫叫秦柯，某公司高管，年收入可觀，兩年前他們家庭條件確實是不錯的。可惜就可惜在秦柯迷上了賭博，賭到瘋魔，家底賠光了欠下一屁股債，又因為賭博這筆爛賬無心事業犯錯被炒魷魚。事業不順的男人回家發脾氣，家暴。
    原本惹人羨慕的婚姻成了何麗麗的墳墓，她忍受不了提出離婚，秦柯卻不肯放她離開。打罵變本加厲，她想打官司，起訴。被得到消息的秦柯關了起來。
    然後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何麗麗知道了鬼教的事情。絕望之下她許願，願望不大，她隻想離婚。
    然後沒幾天，她就被放了出來，順利離了婚。
    一切像在夢裏，離婚之後何麗麗就還了願，寧可信其有嘛，何麗麗不夠虔誠，信仰不堅定，也許是這鬼教供奉的邪神饑不擇食了吧。
    何麗麗並不知道鬼教許願還願需要什麼條件，她按照自己得到的東西，陰差陽錯將秦柯做了祭品。
    殷鈺又去翻閱了秦柯的生死簿，他的人生走向確實奇怪，從生死簿上看他的氣運值不該差成這樣。這樣氣運突然下降的人，應該會有鬼差注意並且跟進。殷鈺的權限查不到秦柯的鬼魂有沒有魂歸地府，不過他另辟蹊徑，去論壇搜索了一下，秦柯死亡當天確實有大佬抱怨被搶了業績，根據放出來的資料看，有九成概率說的秦柯。
    殷鈺又在論壇裏找了幾個據說被“搶了業績”的大佬們敘述的“業績”資料。無一例外都是氣運突然下降，至於他們周圍有沒有人接觸過鬼教，這個殷鈺就查詢不到了。
    沒有其他資料可以佐證，殷鈺隻能先把自己不成熟的猜測上報。至於上頭信不信這個說法，跟殷鈺這個實習期都沒過，無法正式上崗的鬼差有什麼關係呢？他隻是一個小客服來的。
    當然，之後殷鈺再想管這個事情也沒時間了，他發完消息正巧接到短信。他第一階段的培訓即將結束，三天後最後一堂課上完要進行測試。
    這就讓殷鈺非常難受，三天，他都來不及作準備。當然，就算給他時間準備了，成績可能也好不到哪裏去。
    殷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內心掙紮過後，果斷放棄。大不了就是成績見不得鬼嘛，他做鬼才一個月丟臉的事情也不少了，不差這一個。而鬼教的事情，順位排下來之後，早就不知道丟去哪裏了。
    三天過的很快，一切也都順利，沒有再出什麼幺蛾子，也沒有警察再找上門。殷鈺抽空上網看了一眼，關於他的事情逐漸淡去，再過幾天他應該就能回出租屋搬行李了。
    緊接著，殷鈺到了教室，準備迎接考核。義務教育應試教育長大的孩子沒幾個喜歡考試的，反正殷鈺自己包括他身邊的人都不喜歡。雖然他生前是公認的學霸，可要不是為了獎學金，當學渣不快樂嗎？
    實際上殷鈺的課程還沒上完，今天縮減時長講了一小時課，以成為鬼差後各種注意事項為主。當然了，一小時聽下來殷鈺隻覺得老師講的很敷衍。最後也確實證明了他的敷衍，因為他說了一句：“其實聽不聽都可以，反正你們自己實踐幾次就都知道了。”
    另外，是殷鈺他們運氣不大好。其實以往的鬼差這時候還不能上手勾魂的，基本都是有幾個鬼差帶隊，去圍觀一下。等到第二階段學習結束，才會上手試驗，第三階段考核就是勾到一隻鬼魂。這一次，因為突發事件，也就是殷鈺經曆的鬼魂失蹤案件，地府安排了一些鬼差出去調查。調查的鬼差沒有精力勾魂，任務要平攤給其他鬼差，這樣人手就不夠了。於是隻能趕鴨子上架，讓殷鈺他們提前上崗。
    不過為了保證安全，會給他們分配一個老資格的鬼差前輩引導教育，是搭檔，也算是師徒關係。
    如果沒有這一出，他們就得自己組隊，很巧他們這一批是單數，其他鬼基本組好隊的情況下，他就隻能一隻鬼單幹。算因禍得福？也並沒有。
    提前考核反而更加嚴格，也讓殷鈺的成績更不好看。排位下來，他墊了底。
    啊，人生…鬼生第一個倒數第一。殷鈺從一臉便秘的老師手裏拿過成績單，臉上表情也不太好。反而是倒二那位，他以往一直是倒一，也做好了準備迎接倒一，沒想到還升了一個位次。
    “謝謝，謝謝，太感謝你了。”臨了，那位緊緊拉著殷鈺的手，對他表示深深的感謝。
    殷鈺冷著一張臉，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好在老師也沒給他們多少時間感慨，直接進行下一步，給他們安排指導的鬼差搭檔。
    以近些年都沒有搭檔的獨行俠為主。
    殷鈺第一個想到了申七，他看著年紀不大，確實是老資格的鬼差。這種時候讓殷鈺選擇肯定是選認識的。好歹大概知道對方是什麼性格，怎麼樣的一隻鬼。
    不過，想歸想，分配的意思就是已經安排好了。倒一的殷鈺靜靜坐著，看其他鬼一個個跟著自己搭檔離開進行實踐，漸漸周圍空了下來，冷冷清清。
    “巳六你等等，你的搭檔有點事還在路上。”臨近結束，老師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跟殷鈺這樣說。
    他還能咋辦？坐著繼續等。
    手機遊戲都玩一圈了，對方還沒來。
    最後老師給了他一張紙，“這是他的聯係方式，你自己聯係對方吧。”說完老師匆匆離開。
    殷鈺拿著一張紙，臉色更差了。他先是打開黃泉App，加上對方的好友，尋思了半天申請備注，說我是你的搭檔感覺有點不要臉，畢竟他是倒一。自我介紹又覺得太冷漠。好不容易把申請發出去，就隻有等著對方回複了。操作基本跟做人時用的v信差不多，用起來是沒什麼難度的。
    同時他把對方的號碼保存進了通訊錄，等通過了再跟對方交換。也就是保存號碼的時候，殷鈺才想起來，他自己的手機已經沒用了，地府給的手機是自帶電話卡的，因為平常也沒什麼人聯係自己，就把換號碼這個事情忘了。又因為現在通訊軟件一個黃泉全部搞定，他都沒想起來v信這個東西……
    殷鈺連忙把v信下了回來，這一打開登錄以後就不得了了，一大堆信息叮叮叮個不停。每天用的時候是沒感覺，隔了一個多月沒有用，信息堆積起來可不得爆炸。
    有一些是同學群裏發的消息，聊天為主，沒什麼用，殷鈺粗略看看就退出了。最主要的還是房東的消息，殷鈺房租沒到期，但他在網上的事情流傳度不低，加上房子周圍有人埋伏，房東對此憤怒不已，責令殷鈺馬上搬走。
    “再過幾天我就搬走，現在我如果回去，被那些瘋狂的人抓到，你的房子可能會保不住。”人瘋起來是很可怕的，現在殷鈺沒出現，他們可能還尚存些許理智，一旦殷鈺出現，就跟不好說了。
    “那你什麼時候來搬？”房東也不傻，房子以後還往外租的，不過這段時間可能是租不出去了，“因為你我的房子後麵可能都租不出去了。你付的房租當我損失費，不給退的。”
    殷鈺很想反駁他，不過他現在不缺錢，員工宿舍不需要房租，水電自理，剩下的房租他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很心疼，也就認下了。畢竟錢已經到了對方手裏，讓人吐出來可不容易。
    “錢給你沒問題，我搬走前不許動我東西。”
    雙方這算談攏了。殷鈺又去看了孤兒院那邊給他發的消息，也不算太重要，殷鈺是沒人領養在孤兒院長大的，院方會關心出去的孩子上學工作的情況，如果上了好學校，找到好工作，院方對外有麵子，可以說自己培養孩子很盡職盡責，總之是好處多多。所以每次招聘會結束就有這樣一波例行的“關心”。
    殷鈺這一批有8個人，其他人都找到了不錯的工作，就殷鈺沒動靜。孤兒院這邊也不停詢問。同時也有少人明裏暗裏嘲諷殷鈺，畢竟他當年考大學時風光無限，一流學府還是本碩博連讀，省狀元的出身。這樣的條件找不到工作，可不讓人笑話嗎？也讓那些找到了工作的很有優越感。
    殷鈺把情況一報，說自己在殷氏當客服。雖然客服對其他人來說不是什麼好工作，比不得白領或者事業單位，但他是在殷氏。以殷氏的名氣，保安都惹人羨慕，客服又怎麼樣。一瞬間嘲諷的話定格了。
    殷鈺也沒在意，界麵切回黃泉App，他的搭檔通過了他的申請。
    黃泉的好友界麵也跟v信很像。殷鈺不知道對方身份，隻能看到一片漆黑的頭像，和空白的姓名。對方似乎不打算主動發消息過來，殷鈺隻能主動一點。
    “你好，我叫殷鈺，鬼差編號巳六。以後請多指教。我成績不太好，如果有做不好的地方，希望多多包涵。”倒一的鬼，就是這樣卑微。
    “嗯。”對方回了一個字。
    殷鈺沒算準他的意思，就看又跳了一條信息出來。
    “子一，我們見過。”
    一瞬間殷鈺的腦子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