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什麼天規不天規。若有天譴便也隻管降臨我身，我全受。現下，不，今生我隻要拾方哥哥。”烏澈六目圓瞪，斬釘截鐵道，“我一定要拾方哥哥！”
    “混賬！”
    “長老，事已至此，您多言也無益。您隻長話短說，我要如何才能使拾方哥哥重新恢複人身呢。”
    長老見它將石梳在翼間身前護得緊，重重歎了口氣。“你逆天命而行事，必定會惹下禍端落不得好下場。我隻望你到時一人之事一人承擔，千萬莫要牽累鵸鵌全族便好。今日此事，你知我知，切記。”
    “長老放心，我向來不多嘴多舌。”
    長老複歎氣。“上仙本體乃是頑石，你不妨將這石梳浸泡於清澗一試。若此法不通，我與你一並去求教山神大人。”
    烏澈躍下清澗，臥身在一塊青石上，將石梳銜在喙間深埋進了水下。它原本懼水，又澗水冰涼，禁不住渾身瑟瑟發抖。它卻是一刻也不敢離開。這般浸泡了七天七夜，三喙皆麻木不知感覺。
    直至第八日的黃昏，忽水麵動蕩不安。
    清澗逆流，漩渦重重。
    烏澈心想興許是此法奏效了，便連忙把腦袋也鑽下了水麵。寒水淩冽，刺骨難耐。青石光滑，它又失了平衡，掉落下去，便整個身體都浸沒在了清澗當中。打了個哆嗦的空當，不慎石梳從喙裏掉落，隻一眨眼的工夫就沉入了水底。
    烏澈欲潛下水底尋找。可惜它不懂水性，撲騰許久，仍在原地不動。它驚慌無措，大哭起來。被嗆了幾口冷水，直入肺腑，瞬時體內如寒冷鋒利的刀刃在割，痛苦不堪。
    忽幾道白光自水底發出，逼向水麵。
    光線奪目，烏澈不得不緊閉上了眼睛。
    周圍，清澗之水愈發冷不可耐。
    烏澈收緊雙翼，蜷縮起身子。暗想待這白光消散再做打算。
    也不知過了幾多時辰，白光終於黯淡了下去。
    澗水也不再躁動，恢複了起初的平靜。
    一團寒氣撲打在臉上，冷若冰霜。烏澈緩緩睜開眼。
    拾方的麵容近在咫尺，他的鼻尖近乎抵著它的喙。神情嚴苛，目光漠然。
    烏澈第一次觀他這般模樣，心下恐懼，下意識想往後退去，哪知卻被他作速將手掐住了脖子。
    “清澈如水，明亮如鏡。”拾方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烏澈說道，“那日我在你眼眸中看到的，原來是我自己的影子。”
    他的聲音比澗水還更清冷。
    “拾…上仙…”
    “上仙？”
    “拾方哥哥，你可不可以不這樣盯著我，我害怕…”
    “你怕什麼，我不食肉，你可安心。”拾方目不轉睛，依舊直勾勾端視著它的眼眸。他說話時唇瓣一啟一合，幾次都碰到了烏澈的喙。冷冰冰的，一如冬日積雪覆蓋下的頑石。“你之名，是什麼？”
    “烏澈。”烏澈不明所以，如實答道。
    “我醉酒莽撞之過，這便收回名字，複你自由。”
    烏澈怔然。旋即大驚失色，高聲叫嚷道，“我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