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音作歌,曇花尋路 第五回、裂變|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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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曆五萬七千年,翼望山神壽辰日。信使銜請帖送至招搖山迷穀泥沼。拾方親接下的帖子。
拾方曾奉源乾的指示遊曆山川七百年,首拜訪的便是泑山,而終日陪伴在他身側的就是翼望山神。拾方停留數月,最貪戀翼望山神的桂花釀。辭別之際兩人有約,待拾方遊曆結束再返泑山,翼望山神定為他備好桂花釀接風洗塵。
然而僅過去四百年,拾方就忘卻了此事。複四百年,他跟隨源乾天尊閉關修習法術,迷穀泥沼一度無主。翼望山神多次送來信函,皆因逾越了時限而化作虛無。拾方不識世故,翼望山神不以為意,仍以禮相待。縱使他不喜神明仙家間的聚會,但於情於理都不應推卻山神的情意。
拾方向招搖山神請教,備禮前往翼望山赴宴。去一日,返一日,至多四日他便該返回迷穀泥沼。奈何足足三月,俱不見他返程。
並蒂和連心惴惴不安,誠惶誠恐又侯了一個月半,拾方才鬱鬱寡歡的回來了。他元身消瘦了許多,甚至比閉關那時看起來還愈羸弱。他一字不說,並蒂和連心便一句也不好多問。
並蒂看他終日神情恍惚失魂落魄,著實憂心忡忡。他十分心疼拾方,然卻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他。
數日之後,並蒂無意間發現拾方的臉上若隱若現有迷穀妖花,瞬時心中吃了一緊。迷穀花乃是樹靈消散時不慎留下在拾方體內的印記,若非邪氣侵蝕,迷穀花不會邪變成妖花而依附拾方的元身生長。並蒂又格外留意過幾回他的鎖靈鏈,鈴鐺響時聲音微弱且不複清脆。
並蒂按捺不住心中焦慮,尋得一日問於拾方。拾方卻躲躲閃閃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並蒂一時著急,摁住拾方雙肩,兩眼直勾勾盯住他的眼睛,企圖強行進入他的記憶之境一探因果。不想他此舉竟激怒了拾方。
迷穀妖花在拾方的臉上肆意蔓延,花絲紅豔如血。邪氣縈繞,戾氣橫生。眼前之人已不是拾方。
並蒂愣了一下,慌忙趕在他吐出“青藤”二字之前作速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可。”他將另一手摁下拾方欲抬起的右臂,沿著他手腕握住了他的手。“主人斷不可在此時使青藤鞭。我不問,我不問就是了。”
拾方掙紮了幾下。並蒂實在摁他摁的費力,索性攬抱緊了他。手輕撫著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肩側,哄他道,“你聽聽我的話,聽聽我的話可好?”
拾方終於安靜下來,在並蒂的懷裏沉沉入夢。
並蒂盯看著他,心情複雜。他拂去拾方前額淩亂的碎發,親了親他右眼角尚未褪去的迷穀妖花。目光溫和,落下在他的唇上。並蒂遲疑了小會兒,低下頭去將嘴輕碰了下他的唇。
“什麼動靜?!”
被連心猝不及防闖進臥房。並蒂吃了一驚。為掩飾尷尬,他順勢探身前去拉拽開床榻內側的棉被給拾方蓋了上。“噓。不要吵。”他輕聲道,“他睡著了。”
連心狐疑,欲多問。話至嘴邊,但見並蒂臉色陰沉,不情願也隻得吞咽了回去。
並蒂把自己的心思隱藏的極好,幾千年來連心渾然不覺,卻有朝一日被她撞了個現場。
連心未點破,也不曾多加幹涉。但大抵就是從那時候起,與他疏遠了。
身份有別,地位懸殊,豈能妄為?
焉敢妄為?
忽琴音泠泠,傳至耳畔。聲協宮商,一曲蕩氣回腸。
連心聞聲,恍然驚覺。須臾,她深吸了口氣,複又將夢繼續做了下去。她不打算睜開眼,這個夢太長,她要慢慢的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