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跟在梵智的身後，拉著他土黃色的僧袍，一路上左右不停的看。
    彼時他已經換了一件衣服，淡藍色的衣袍包裹著他小小的身子，那天梵智雖說著馬上出發。可還是在龍湖寺磨蹭了將近一周，他外出許久剛剛歸來，寺中積壓了不少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小精怪又被他安撫了幾天。
    小臨淵雖然可以在龍湖寺中隨意走動了，但是那幾天他依舊化成一團霧氣附在燒香處佛像的金身裏。
    每每躺在這裏，便感覺到自己像是被溫水泡著，全身暢快極了。他舒服的閉上眼睛，聽著耳邊絮絮叨叨的請願聲。
    “龍湖寺的上神們，保佑雲州安全度過今夏，保佑我們一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小臨淵睜開眼，雲州？這不是老和尚準備要去的地方。
    他透過佛像的眼睛看著佛前跪著的人：她著粗布衫，年齡應有四十左右，一臉虔誠的跪在佛前。身後同樣跪著一個天真懵懂的小男孩。這個就是生活在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的人嗎？臨淵開始根據眼前的人，想像那個地方。
    他挑挑眉，繼續閉著雙眼潛在佛像中。
    突然，他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吸引力，就在這龍湖寺外，就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羈盼吸引著他前往龍湖寺外一看。可是過了一會這種感覺又沒有了，臨淵靜下心感受一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後，這種感覺又出現了……
    ……
    小臨淵靜靜感受了一會兒，決定出去看一下。他抽身離開，循著那股子感覺向龍湖寺外走去，可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那種感覺又沒有了……他在龍湖寺門口左右看了一下，除了絡繹不絕前來上香的人，並沒有什麼奇怪。
    他聳聳肩，準備回去告訴老和尚。
    梵智正在組織寺內小和尚清點今年的香油錢。小臨淵雖然可以在寺內到處走，可他還是不習慣出現在人前，拐進了老和尚的禪房裏。
    梵智的禪房倒是幽靜，畢竟整個龍湖寺的後山都是他的，小臨淵一個人呆著無聊，便在梵智的禪房裏東翻翻西找找，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些什麼，這一找，他卻是還發現了點有興趣的東西。
    在梵智的床下，有一個暗格。
    梵智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貨撅著屁股在他的床底尋些什麼。梵智吸了一口氣，過來將他揪了出去。“你又在幹什麼啊，小祖宗……”
    “你這床下格子裏放著什麼……怎麼離那麼遠……”小臨淵一邊說著一邊躲開梵智又想鑽進去，梵智拖住他，“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跑這來做什麼！”
    梵智不經意間語氣拔高，小臨淵有點發愣，繼而道：“我不是來找你的嘛，你不在我到處看看怎麼了，怎麼了！”
    小臨淵用更高的嗓子還了回去。說完抱著手臂兀自坐在角落裏。
    兩人靜靜坐了半晌，小臨淵僵著身子都有些麻了，也不肯回頭看老和尚，他還等著老和尚主動過來跟他說話。誰知等著等著老和尚那邊打起了呼嚕聲……
    小臨淵回過頭，一巴掌呼在老和尚的胸口上，打著不疼，倒是把老和尚嚇醒了，醒來看著現出本體的臨淵，又被嚇一跳……
    “你到底要幹啥……”
    小臨淵哼了一聲，露出小小的獠牙，“你幾天去龍湖寺外麵了嗎？我今天感覺到一個跟我好像的人，可我準備出去找他的時候，就感覺不到了……”
    梵智皺起眉，她說過，兩隻精之間，靈力高的那個是可以感知到另一隻的，難不成，金陵城中的傳言是真的麼……
    小臨淵看著發著呆的梵智，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
    “嘖!你是不是沒事幹？老衲帶你去吃好吃的去，走！”梵智拉起臨淵的手，準備出去，臨淵掙開，“不去！一點都不好吃！”
    梵智轉身看著他，“你應該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吧？你偷吃啥了？不好吃？”
    小臨淵撇撇嘴，“就是他們放在佛像前的貢品啊，難吃死了……”
    梵智歎口氣，道聲阿彌陀佛，對小精怪說道：“那都是給佛祖菩薩吃的，你吃不慣！老衲帶你去吃不一樣的！”小臨淵歪著頭，和老和尚一起走了。
    在關門的瞬間，梵智瞥到床下。其實站在這裏什麼都看不到。
    那裏，放的是梵智一整個青春。
    梵智吩咐寺中的廚房給小臨淵做了一大桌子的素齋：玲瓏玉心、翠竹報春、雪籠流沙、荷塘小炒……隻把小臨淵看的眼睛都不眨。
    梵智拿起筷子，指著那雪白的丸子，還未開口鋪墊這丸子有多好吃，這邊的那位已經吞了一個了……
    ……小臨淵以狂風的速度掃了整桌的素齋，抹抹嘴，打了個嗝，問道：“老和尚，我們什麼時候去雲州啊？”
    梵智道：“明天。”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小子的稱呼。正準備訓斥的時候，眼前已經沒人了。
    梵智知道，這小崽子吃的心滿意足了肯定去龍湖泉了。他笑著收拾了整桌的殘羹，然後靜靜的打著坐。
    第二天。
    梵智早上打開門，便看見小臨淵坐在院中的亭中，那套玉白的中衣穿在他的身上已經顯得有些小了，他將寺中僧人尋常的衣袍找來給他，穿著有些大，但是梵智知道，過不了幾天就合適了。抬頭，又看見遠處銀杏樹上多了幾道印子。
    梵智告別寺中眾人，吩咐好他們管好寺中之事，便帶著臨淵走了。走出許久，梵智回頭看，寺中眾人還站在寺院門口依依不舍的送別著。
    忽然間梵智眼睛有些濕潤，他雖為這龍湖寺的住持，但是常年並沒有待在寺中，想不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情義……
    小臨淵不太懂得人類的情感，無聊的看看梵智，又看看寺院門口的那群人，他視力極好，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寺院門口，他咦了一聲。
    梵智雖然陷在袍澤之情中不能自拔，但是對於身邊的聲音還是很敏感，滄桑的問道：“怎麼了？”
    小臨淵說：“那個站在門口左邊數的兩個人，我昨天晚上在龍湖泉那裏看見他們了。”
    梵智眯起眼睛，瞅著那兩個人，好像是前年才來的兩個小和尚，戒癡和戒湛。
    小臨淵道：“我昨天晚上聽見他們說……
    臨淵不需要吃東西，不管他吃再多，食物還沒有消化，就被靈力化光了，是以他隻是嘴上偷個香。每天晚上他都會去龍湖泉中泡一會。
    昨天晚上他剛泡進龍湖泉中就看見這兩個人也泡在龍湖泉的另一邊。聽到他們說……
    “住持可寶貝這眼泉水了，你看多清！”
    “你還真別說，泡著真舒服！”
    “我之前過來的時候，剛把衣服脫了，就被住持抓住了，還抄了好幾天的心經呢……”
    “是嗎……那你今天晚上過來沒事嗎？”
    “沒事兒，聽說住持明天就走了，今晚肯定在收拾東西，我明天要親眼看著他走！”
    ……
    小臨淵說完，就看見旁邊老和尚漲成豬肝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