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接到廢後的旨意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他看著顧萋遞來的廢後的消息，臉上並沒有出現顧萋意料之中的悲傷或是其他什麼，隻有一片平靜，就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一樣。
    “看你的樣子，好像對廢後這件事並不意外啊！”顧萋看著麵前這個神色平靜的將信放下的青年，帶著幾位玩味道。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為何要意外，難不成我一男兒，還要學那些女兒家，哭哭啼啼不成？”
    林瑤端起麵前的茶，淺嚐了一口，抬眼看向門口走進來的二人：“我說的對不對，小凡？”
    “那我現在應當喚你什麼，林公子還是軒轅公子？”林凡被穆雲卿攙扶著走到林瑤麵前坐下，接過林瑤遞來的茶水，吃了一口，問。
    “小凡喚我思謙便可。”
    “我還是喚你兄嫂吧，畢竟皇城那位廢的是軒轅府二公子，又不是柳城林府的大公子”
    林瑤聞言，抬頭看了林凡一眼，神色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茶水放下：“你既喚我一聲兄嫂，那我向你求一住處，小凡可許？”
    “村內還缺個教書先生，兄嫂可要試試？”這話雖然是對著林瑤說的，卻是看著顧萋說得。
    顧萋聞言在心中將林凡暗罵了一聲，陪笑道：“林公子一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來我們這兒做教書先生，怕是有些不妥吧！”
    言外之意就是，林瑤不適合待在這裏。
    “有何不妥，許師兄不也是一介書生？”林凡抬頭看了顧萋一眼，伸手接過穆雲卿遞來的糕點，道，“顧師姐，你的顧慮還是同公孫先生說吧，我想，他會很願意同你解釋一下，這件事的。”
    顧萋：“……”
    就是因為知道是公孫恪要將林瑤留下來，她才那樣說的，不然她為何要多費口舌。本想著，林凡做為林瑤的親人，會擔心一下這位的安全，現在看來，是她要擔心，那些弟子的生命安全了！
    你問她為什麼？
    原因就是，但凡被林凡推薦過來，且看起來人畜無害，十分好欺負的人，到最後被欺負的不是新來的先生，而是那些在他們這些先生的磨練下，活下來的弟子，這一點，顧九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雖然顧九是跟在言瑜身邊學習醫術的，但在此之前，他就是個隻習過六藝的書生，除了騎馬射箭，便隻會四書五經了。
    就連他現在用的暗器也是，後麵跟在言瑜身邊後，學了點皮毛，論武功，除了那位天生便不能習武的許景外，就屬顧九的武功罪差了，但這兩個，卻是那些弟子眼中，最恐怖的存在。
    現在，又要多一個！
    ……
    夜安意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到來，他站在馬車前，看著麵前這個同林瑤有七八分相似的粉衣公子，將手中的包裹遞了過去：
    “這裏有些衣物和盤纏，你拿著路上換洗和應急，到封地，我安排了人在那裏護你周全，若是在那處遇見歡喜之人，來信同我說一聲，雖不能親自前往，但也好替你把關，畢竟……我也算是你的兄長了！”
    夜安雖然下旨廢後，但並未將其如後宮的女子一般關在那無人問津的冷宮一輩子，若是封了侯，賜了封地，在百官和百姓眼中，也是全了他二人的夫妻情誼，可具體原因，除了夜安本人，就隻有洛芸知道了。
    男子看著夜安遞了包裹，抬頭同他對視了片刻後，點頭了將那些話應了下來，便在其百姓的注視下轉身坐上了馬車，往封地去了……
    待眾人散去後，夜安依舊還站在原地，看著麵前的官道不知在想什麼，就連身後何時多了一人也未曾察覺！
    林凡本來是不想來到，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同夜安說一聲，畢竟留下林瑤這件事，說大不大，說下也不小。
    他是瞞著穆雲卿一個人來得，所以來到暹月後，他並通知任何人，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回來了！
    他在暹月住了兩日，先回一趟雖然已經被翻修過卻依舊無人居住的林府，在那他隻待五年了地方坐了一會兒後，便起身往城郊而去……
    “人已經走了，陛下還在這兒不走，可是在等人？”林凡走到夜安身邊，開口問道。
    如今已然入春，大多數人都已換下了冬衣，穿了春衣，隻有林凡身上還穿著禦寒的衣服，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是在等人，不過他應當不會來了！”
    夜安轉身看向身側的白衣公子，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下，答道：“因為，有人已經告訴我了！”
    “你何時回來的，可去看了林……侯爺？”夜安根本就不給林凡開口的機會，在說完上一句話後，立即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林凡看著夜安眼中，因為猜到了林瑤不回來的原因後，逐漸暗下去的眼神，以及臉上那十分牽強的笑容，默默的移開目光，看著天邊的飄散的白雲道：
    “見過了，那破席一卷，黃土一埋的地方，去了第一次，便不想去第二次了！”
    “可要著人去翻修一番？”
    “你分得清誰是誰嗎？”
    當年的那一場大火，除了那些早早就被牽散的仆人和他這個被人帶走的幼子，林府上下五十多口人，被那一場大火燒的麵目全非。
    收屍的人根本分不清那個是哪位林將軍，哪個是家仆，加上上麵對這件事催的急，隻得匆匆忙忙用那破席一卷，尋了個風水寶地，用那黃土一埋，建個合墓，立了塊無字的墓碑，便了事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自然是待我哪日魂歸故裏，陛下再著人，將我同那些家人合葬於一處了！”
    林凡轉過身，看向夜安，語氣頗為認真的說道：“到時，可要讓陛下破費一番了，最後好給我追封個什麼侯爺之類的，再賜我一塊封地，這樣我也好有個安身之處了！”
    “好啊，待你百年之後，我一定照做。”
    “百年啊……”林凡扭頭看向天邊飄來的雲彩，神色不明的說道，“有些太長了！”
    “可否再短一些，比如一世如何？”就在夜安以為林凡要說出什麼人生感悟時，一扭頭耳邊響起的便是麵前這人宛如撒嬌一般的聲音。
    他看著白衣公子眼中在說這句話時那過於興奮的目光，心中長歎一聲，將口中未出口的話在喉嚨裏滾了一圈，咽了回去，再出口時，已是另一番話了：
    “世人求長生，隻因百年太短，一世不足，你卻歎百年太長，一世有餘，這話若是讓那些妄求長生之人聽見，可要來尋你麻煩了！”
    “你若是真想為你身邊那位求一個安穩，與我直說便可，何必……”
    後麵的那句話夜安說不出口了，他看著林凡離開的背影，動了動嘴唇，將後麵的話再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