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時光荏苒，三年時間轉瞬即逝。
    時日高升，金烏之下，天邊的雲霞漸漸失去顏色。孟川在靜室打坐修煉，突然感覺腳下地麵不斷顫動。孟川猛地睜開眼睛，清澈眸中一片光華湛湛，孟川特意修煉的靈眼比平常手段更多奇處，一雙眼睛能看見春芽秋毫能看透生人之氣，甚至窺人心性命數。
    在他眼中，能看到自己周身比山上其它地方濃鬱的靈力。隻是今天的比往常少太多了，孟川皺眉，三年修煉他已經是築基後期修為，不同修為他身邊聚集的靈氣會有不同，他現在能聚集的靈力遠比現在多。孟川視線放遠，看到院子外邊山峰雲氣中，無數細小的靈力朝瀾雲山更裏麵，未曾及過的大山深處掠去。
    孟川閉了閉眼睛，眼中異象轉瞬斂盡，腳下的動靜也很快消失，孟川走出偏室，除了桌案上杯盞東倒西歪，沒有其它異常。院外山上春風霧嵐，鳥啼蟲鳴，山上一切如常，遠遠能聽見練武的呼喝聲傳來。
    孟川抬腳朝西而去，那邊正是靈氣蜂擁而去的地方。孟川已是成年身量，身高腿長，簡單至極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也極為服帖。修煉有成，靈巧身法之下，他很快便到了人跡罕至的山外。
    今日水汽有點重，重山深處，遠山如黛。孟川極目遠眺，隱約看見極深遠的地方，奇跡混亂，黑影起落。
    那裏已經是他如今的目力所不及。太遠了。孟川陡然生出感慨，師尊已經走到那麼深了嗎？
    孟川入門以來，拜的師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說，還時常失蹤，時日久了，孟川也知道些掌門的去向眉目，除了山外就是山裏。
    這裏麵有重巒疊嶂，群峰如林，景色無限精彩，危險相伴相生。門內弟子不過能翻一座山，走到兩邊峽穀山林，再遠就是不可能了。
    掌門也曾帶他走過一次，路上有瘴氣沼澤，有猛獸棲息，越往裏走就有越多沒見過的奇珍異獸，裏麵的山形地勢也像一座迷陣。
    山裏有一片遺跡，時間久遠，孟川隻看到一片廣場，廣闊厚重，像是什麼的地基，“比我們家大多了對吧。”掌門站在白玉石搭建而成的牌樓下展望，“多氣派啊！本來打算搬回來的，可惜我還沒走通。”像看著未竟夭折的夢。
    鴻圖千秋，大業未成什麼的，那可太厲害了。孟川感動還沒湧出來，當掌門飽含期望的視線轉到自己身上，立馬轉了念頭，時代提倡走出大山。住那麼深有什麼好？交通不便物產不通的。掌門最後什麼也沒說，含含糊糊像孟川在自作多情。然後掌門還會失蹤，未竟的夢還在努力續著，希望還不用他擔著。
    孟川收回目光，看到腳下山林有飛鳥振翅。有人？這山裏雖然門內弟子走的差不多了，但還是有危險，中間沒有阻攔的東西，有時會有山林深處的猛獸跑出來。孟川走旁邊的小路下去看看。
    山穀裏植被茂盛，加上山勢可以說是遮天蔽日，孟川憑印象找到飛鳥驚飛的地方，確實看到搏鬥折斷的草木，沒有法術的痕跡，也沒有血跡屍首。
    孟川查看了一番，感覺到身後樹木簌簌而動，一個少年從草叢中出來，“師兄。”
    孟川放下心來，“陳玄師弟啊，你怎麼在這裏？”
    少年一身深青色錦衣，在山林裏很不顯眼，跟白的閃眼的臉對比鮮明，“我剛才在院子裏看見你站在崖邊，出去就不見了，我猜你下來了，所以下來找找看。”
    “我走了這麼遠，”孟川仰頭望見下來的崖壁，不算遠，但在這種密林裏不是那麼容易能偶遇的，陳玄沒有修為傍身，一直跟著也不太可能，“你怎麼找到的。”
    孟川沒什麼質問的意思，陳玄卻紅了臉，“就跟過來的……”
    “嗯？”孟川不打算為難小孩，聽見這回答哼出一個喉音。跟過來？
    陳玄“……”他能說是聞著香味跟過來的嗎？他知道山上沒有孟川也不熏香料，但他就是能聞見一股味道，像果木也像花香，近了也不濃，遠了也不很淡，一裏之內都能若有若無的聞到。
    孟川搖搖頭，“算了，我們回去吧。天要下雨了。”
    兩人剛走到上邊，雨就噼裏啪啦地打了下來。孟川回身把人拉上來，靈力撐起防護罩，一起到小院裏避雨。
    “誒，我的草藥。”陳玄早上見著天氣便沒有把自己弄的小藥架移出來，隻是窗子未關，雨絲飄搖入室。
    陳玄快跑幾步，出了孟川保護範圍，冒著雨，一口氣到廊下把窗子扣上。
    站在簷下，孟川捏訣弄幹淨自己身上，看著陳玄頂著布巾出來，招手道：“我幫你烘一下。”
    一直沒有修煉，不習慣修仙者幹淨方便的生活方式，陳玄默默鼻子走到孟川麵前乖乖站好。
    孟川手掌拂過少年頭頂，發絲已經幹燥如初，孟川手裏則多了一片方巾。那一隻如同帶著魔法的手，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熱哄哄的暖意，陳玄綰成髻的頭發散下，發絲垂下擋住少年半邊臉。
    孟川手隻放到陳玄肩上幾寸，外禦靈力，弄好之後便後退開，打量屋內擺設，他也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呢。
    陳玄視線投向門外黑沉沉的天空，“早上二師姐下山去了，不知道現在走到哪了，能不能躲過這場雨。”
    “她速度快，沒事的。”孟川想起雲釗臨走前拿走的他手裏的雲家的玉佩，和淪落到附身玉杯裏的某隻孤魂。
    剛剛肩上放了隻手，陳玄半晌不敢動，現在感覺還是有點異樣熱度落在後頸，忍不住緊繃。
    孟川看看天色，雖然還是上午，天空卻昏暗如同夜色，看來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他身上不懼風雨，準備直接回去。“你淋得有點多，還是燒點熱水，換洗一下吧。”
    “哦。”
    臨走關心一下，見陳玄冷淡遲鈍的回應，也不在意，孟川點點頭，“我先走了。”
    “好。”
    陳玄看著孟川閃著隱隱紅光的身影在雨中消失，又發了會兒呆，還是決定燒水洗浴。
    山雨來得急，各弟子沒有雨中受虐的愛好，早散了場，各自回去收衣服。
    孟川回到院子裏，一個人獨享安靜。吉祥一直跟雲釗更親近，早就不住在方正園了，這次也跟著一起雲釗下山了，確定雲釗不會賣了她，孟川也隨他們去了。他更擔心那場輕微地動，和靈氣的異動。
    他走到山崖那邊的時候，靈氣異動已經停止了，但那不是結束，這種移動之前早有，隻是以前沒這麼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