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馭馬走過一段不見天色星辰的路，撥開密林眼前就是那段山道了。此時已是月上中天，眼前兩道刀削似的山壁相對而立，壁立千仞，幾乎有名景一線天的風采。
    孟川直接越過山道入口，驅馬朝山壁左邊引路，“這邊。”
    “那邊也有路啊。”方世銘對比了一下兩邊，“而且還比這邊寬。”
    另一側山壁腳下種著一道樹，過了掩住的樹叢能看到裏麵比這邊更開闊，上有草木遮擋下麵草木不長，積年累月走出來的路像一道人工長廊，朝裏還有動物糞便，不是偽裝出來，“走那邊容易撞上下山的人。”
    方世銘聽著有些道理，跟著作罷。兩人走了幾百米就看見一道蜿蜒向上的小路。前麵草木更加茂密，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又走了半裏把馬匹藏好，才折回來從小路上山。
    這邊地形極為陡峭，而且樹林高度之上的一路風勢很大，地勢凶險風獸狂哮，常人所不能行。
    人生地不熟加上月黑風高黑燈瞎火，又不敢點火把引人注意，兩人仗著修為身法才上的來。走了半途沒想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有人來了。”
    山坡上亂石遍布，植被稀疏，見有人過來，兩人隻能躲到草叢中，盡力俯下身子。一個黑影鬼鬼祟祟的在他們後麵上山了。
    沒走幾步人影轉眼消失，兩人又潛了幾息確定人走遠，方世銘爬起來拍拍灰塵，朝那邊探頭看了看，“那是個凡人。居然能走到這地方。”
    原來這邊已經是半腰朝上了，再朝上是一方平台，台上有塊大石頭，繞過石頭小路突然轉了方向，和和緩緩的朝那邊山道之上走去，所以那人一走過去給人突然消失的感覺。
    後麵的路平坦和緩的多了，不用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小心腳下，方世銘道：“走這路如履平地，這個恐怕是匪寨裏的人，走慣了的。但看著也不是常有人走，下麵路都沒踩出來。”
    跟在方世銘後麵分析了一會兒，忍不住氣哼哼的抱怨，“說那邊會見人，這邊也沒多安全啊。”
    “咕咕――”方世銘說了幾句就聽見一陣響聲。
    孟川愣愣，從懷裏掏出來一油紙包裹，“給，吃吧。”
    “你哪來的吃的？”一天沒進食，方世銘盯著油紙包幾乎要咽唾沫。
    “山下鎮上買的。”他是率先出發的，能落到方世銘後麵，除了剛開始駕不好馬，就是為了準備東西，除了隨身帶的包子餅子，馬上還掛了個水囊。
    方世銘接過包裹，吃之前又想起來孟川，“你不吃嗎？”
    “不餓。”孟川買了吃的喝的考慮周全，沒想到自己在馬上顛簸一天會沒胃口。
    方世銘吃著包子感覺自己一點動靜都很大，全身心放到吃上，對聽的也格外敏感，“什麼聲音？又有人？”
    震動來自腳下，節奏有規律，正是馬蹄踏過，“那邊，有人過山。”有馬隊從下麵的山道經過。
    他們已經到了山頂下，馬蹄振動能這麼清晰的傳過來，恐怕跟這裏的山體結構有關。
    這裏是一線天的山頂了，前麵有幾排屋舍，右邊是隔著一道山涯的對麵。孟川看見對麵燈火人影活動起來，連忙拉著方世銘躲起來。
    方世銘麻利把食物包好收起來，等了一會見對麵沒過來的動靜忍不住道：“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人敢過山？”
    山頂之上，朔風呼嘯，部分掩入黑暗，部分燈火搖晃，這情景跟瀾雲山差不多，雖然有人包藏禍心更多的人隻是……沒活那麼清楚。
    方世銘無端的升起一點認同感，看了一會方世銘開口問孟川，“師兄，你來這是要幹什麼？”
    “殺人放火？還是要屠寨滅滿門？寨裏這麼多人，會不會有被劫道脅迫的百姓，還有罪不致死的……”
    方世銘想起瀾雲山讓人又愛又恨的同門，孟川的感受則是眼前閃著黑夜裏的刀光，鼻尖縈繞不散的血腥，奪命奔逃無處可去的倉惶……
    胸中升起負麵情緒足以將人淹沒，孟川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是原主留下的執念，他語氣愈加平靜，
    “我隻殺兩個人。”這些罪孽罪魁禍首的匪首和輕辱原身家人的一個頭目。
    “我不是……”孟川語氣太過詭異，方世銘連忙解釋，“來往行商沾了這麼多條人命，這山上沒有無辜的人。我們修仙之人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我的意思是別太過分就行了，會影響你的修行。”
    “我知道，這些人還不值得我動手。”
    兩人說著，對麵次第亮起燈火人聲漸漸喧鬧起來，好像是這夥人半夜三更出門幹活，又截了一道回來，孟川想起剛剛過山道的動靜和樹林裏遇見的那一隊行商。
    “你剛剛聽見那邊有打鬥的聲音了嗎？”孟川給方世銘指指那邊山下樹林。
    “沒有。怎麼了？難道他們劫的是那隊人？”方世銘不能相信，“不至於那麼弱吧？”
    “有這個可能。”那種隊伍，這麼容易就被劫，還有可能是釣魚執法。孟川覺得沒什麼，那隊人被劫進寨，也不過是多個動手攪混水的，要是有衙門背景，能把這匪窩端了就更好了。
    那邊熙熙攘攘，沸反盈天，這邊的屋舍卻安靜之極，隻聽見屋內有人聲低泣，戰戰兢兢，兩人靠近了點，聽見另一道低語。
    “不是要剿匪嗎，你們怎麼會被抓了。”年輕女聲輕聲細語，無波無瀾。
    聽見這把子聲音，孟川愣了一下，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他認識這個人，是一個叫婉兒的小侍女。
    那晚他們道上遇襲，孟川被保護著一路逃亡，其它的有可能被抓進這裏。隻是除了那場巨變，孟川關於過去的記憶一點也無，這時候也不可能相認。
    而且，他確定原身父母已死，這一趟就是因為原主的執念，替他報仇償這具身體的恩，其他的不該多生事，想到這，孟川按下心繼續聽。
    “不是被抓，原本計劃是我們扮成商人在山下駐紮麻痹他們的注意，好方便晚上的行動。誰知道迷惑太成功，他們直接殺下來了。”男聲語氣輕浮不耐，“現在計劃改變，林兄弟聯係上了寨子裏他之前被抓的夥伴，圍山的官家已經到位了，加上潛進來的被抓進來的兄弟，到時一起裏應外合，定的行動時間在天將明的時候，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了。”
    根據觀察，這後邊應該是匪寨抓回來的老弱婦孺住的地方，怎麼會有年輕男人的聲音？還在密謀著什麼。方世銘按耐不住探了個頭，果然看見一個眼熟的背影。是上山的時候碰見的那個人。方世銘朝孟川示意了一下，得到一個明白的回應。
    “這樣啊。”婉兒歎了口氣。
    男子不在意女人家的傷愁多思，直接問道：“安小公子在哪裏？我現在帶他下山，那可是小金庫，這一票全靠他了。”
    婉兒語氣終於有了波動，“安公子在三爺院子裏，我帶不出來。不過他呆在那裏不會有危險的。”
    男人反應過來，“你是不相信我嗎？”
    “以防萬一，我總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吧。隻要你們按照約定滅了這兒，他就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