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惡人密謀
    這天晚上，朱宇泰在家中堂屋裏，坐在桌子旁邊把玩著那方如是硯。
    他盤算著將這方硯台賣給“蘭竹齋”金老板，計劃著這五千兩銀子到手後，這些錢應該怎麼用才能稱心如意。
    千總蔡廷彪和把總黃升此時卻意外前來拜訪。
    蔡廷彪一見朱宇泰就驚呼：“朱大人，大事不好啊！”
    朱宇泰放下硯台，小心地問：“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黃升長歎：“唉，浙江按察使朱理，專程從杭州來到溫州，今天下午，提訊了林鍾英的老娘林溫氏。”
    朱宇泰暗吃一驚：“啊！朱大人說了些什麼？”
    黃升搖搖頭：“不知道，我隻知道按察使大人已經叫他帶來的那個姓畢的仵作，當堂給林家的祖孫二人驗傷了。看樣子，他很認真。唉，情況不妙啊。”
    朱宇泰：“啊！二位請坐，坐下說。”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無奈與擔憂。
    蔡廷彪、黃升坐下後，黃升說：“朱大人，上次閩浙總督派百齡來查平陽民變一案，百齡將我們幾個帶兵的訓了個狗血噴頭。現在，按察使又來提訊林家的人，看來，事情對我們很不利啊？”
    朱宇泰：“事情沒那麼嚴重吧？”
    蔡廷彪正色說：“不。朱大人，上麵真要按章程辦事，我們帶兵平亂，是不能查抄、審訊百姓的。他們要是用非法查抄林家的事情拿你我開刀，那你知道會是個什麼罪名嗎？起碼，搶掠民財，濫用非刑這個罪跑不了。”
    黃升：“是啊，我們不得不防啊。”
    蔡廷彪：“到那時，我們丟官罷職事小，弄不好，就會發配到邊疆充軍啊！”
    黃升埋怨地說：“朱大人，查抄林家這件事，原來是你要我們幫你忙，我們才去的。現在看來，你是害了我和蔡大人啊。”
    朱宇泰沉下臉：“黃大人，話可不能這樣說，我當初能知道事情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當時，我不是也想借查犯為名，想讓你我弟兄們大家都撈點好處嗎？你摸摸心口說，林家的東西，你黃大人分得還少嗎？”
    黃升：“可我和蔡大人當時並不知道人家並沒有窩藏案犯啊？我們要是知道窩藏案犯的罪名不實，我們也不會帶兵去抄他家啊？”
    蔡廷彪：“好啦，都到什麼時候了？不趕快想辦法共同來過這個難關，自己倒先亂了陣腳。你們這樣吵下去，上麵就不追查了嗎？”
    朱宇泰：“是啊。蔡大人，依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蔡廷彪：“我認為，我們當初的做法，犯不犯法，別人再說也沒用。現在，就是按察使朱理大人的一句話。他說我們犯法，我們就是犯法了。他要是說我們不犯法，我們就是不犯法。”
    朱宇泰：“當然，他是管司法的按察使嘛。可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蔡廷彪：“事情不是明擺著嗎？從朱理提訊林鍾英的老娘，並當堂給林家祖孫二人驗傷的情況看，他肯定是認定我們違法了，他才這樣做的。”
    朱宇泰：“啊！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黃升：“大人要給這位按察使大人送上一份厚禮為好。隻要他收了禮，事情就好辦。”
    朱宇泰：“可是，平時一點來往也沒有，這臨時抱佛腳成嗎？”
    蔡廷彪：“當官不打送禮的，臨時抱佛腳也比不抱好。對不對？”
    朱宇泰想了想，說：“好罷，我趕緊來籌劃弄點銀子送他。說好了，事了之後，花費我們三人均攤。”
    黃升直搖頭：“朱大人，不是我心疼銀子，錢是斷然不能送的。你想，人家按察使是正三品的頂戴，那麼大的官，能缺少銀子嗎？你多少錢才能買動他的心啊？再說，送錢也太露骨，容易引來反感。”
    朱宇泰想想，這話也有道理，就問：“唉，也是。那你們說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這尊佛的腳，我們該怎麼抱？”
    蔡廷彪看著桌子上的硯台，詭秘地一笑：“朱大人，你別心疼，我聽說這位爺喜歡硯台，也聽說你這方硯台非常珍貴。”
    朱宇泰：“不會吧？”
    蔡廷彪：“的確如此，此公十分愛硯，給人題字，落款上的名字，寫的都是硯癡朱理這四個字。他題字的落款，我親眼看見過”
    朱宇泰不甘心，連連搖頭：“這東西我可舍不得給他！”
    黃升生氣地說：“糊塗！朱大人，你真不知輕重。都什麼時候了？是一個破硯台重要？還是大家的前程重要啊？”
    蔡廷彪也不客氣：“就是，我們不能因小失大啊。再說，這東西本來就不是你的，你也是從林家查抄出來的嘛。如今眼看要出禍事，你難道願意丟官罷職去坐牢嗎？”
    朱宇泰啞然。
    蔡廷彪緩和口氣，勸道：“朱大人，還是顧大局，忍痛割愛，你投其所好把這方硯台送給他，他隻要收下這件東西，我們就能平安無事。”
    朱宇泰想了想，忍痛說：“唉……好吧，我就把這方硯台送給他！你們知道嗎？這玩意很值錢，他隻要是內行，就一定會喜歡。”
    知道朱理喜歡字畫古玩，特別酷愛藏硯，朱宇泰心裏就有了數。決定投其所好，忍痛把這方硯台送給他，以便度過難關。
    蔡廷彪：“這個按察使朱理喜歡硯台是有名的，肯定對硯台也是個內行。”
    黃升：“是啊，隻要他收下這個東西，我們就能轉危為安。而且，這位按察使大人也會對你另眼相看，沒準日後還能提拔、保舉你，你何樂不為？還有，你要知道，你們都姓朱，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朱宇泰點頭。
    他暗想，這玩意是林鍾英家的，隻要你收下這方硯台，萬一以後我出事的時候你朱理不幫忙，我到時候就反咬你一口。哼，我就說查抄林鍾英家，是你朱理唆使授意的，你查抄林家的意圖，就是要得到這方硯台。有這方硯台佐證，我叫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