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英雄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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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英雄避禍
莊以蒞、莊正甸父子與許鴻誌,在四月十八日星夜離家避禍,從平陽靈溪先來到瑞安縣,躲在許鴻誌的二徒弟於莊主家裏。
他們原打算在於莊主家小住幾天,等風聲小點再回靈溪。但幾天後非但風聲沒有小,事態反而更加嚴重了。不僅平陽縣、溫州知府有告示捉拿他們倆人,而且官府居然還煞有介事地派出兵馬去靈溪“搜捕平亂”了!
他們知道,官府既然誣陷他們“造反作亂”,那短時間內是回不去家了。
瑞安縣緊挨著平陽縣,也非久留之地。為穩妥起見,莊以蒞決定離開瑞安,到稍遠一點的青田縣自己的學生家裏躲一躲。
夜晚,於莊主悄悄和許鴻誌、莊以蒞、莊正甸來到河邊,四人依次上船。於莊主親自掌舵,在夜色裏將他們悄悄送到青田地界。
於莊主抱拳施禮,與許鴻誌、莊以蒞、莊正甸告別:“師傅,莊先生,小師弟,我就不遠送了。”
莊以蒞:“多謝於莊主,我們後會有期。”
於莊主:“莊先生別客氣,師傅,你老人家一路保重。”
許鴻誌:“我知道,你放心,回去吧。”
於莊主叮嚀說:“師傅,莊先生,你們一路上要千萬小心。官府既然假戲真做,短時間內你們在什麼地方都不要公然露麵。”
莊以蒞:“是啊,瑞安離平陽太近,人多眼雜,決非安全之所。我還還是先到青田縣我的學生家裏住一陣子,他那裏偏僻,離平陽也遠點。”
於莊主:“好,現在是你們離平陽越遠越好,在他那看看風聲再說。”
莊以蒞:“是的。此一番叨擾於莊主,真是感謝不盡。”
於莊主:“莊先生太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許鴻誌:“都是自己人,都別客氣。”
·
莊以蒞、許鴻誌、莊正甸三人,晝眠夜行,悄悄來到較遠的青田縣劉儀卿家。
劉儀卿是莊以蒞的學生,三十多歲。為人正直豪爽,見義勇為,是個正直豪爽之士。
他家前麵是個經營文房四寶的商鋪,後麵是內室,內室後麵是個後院,後院旁邊有三間廂房。
劉儀卿熱情接待接待了自己的恩師一行,將他們三人安排在內室後院旁邊的廂房居住。這裏僻靜、舒適,環境優雅。
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因而沒讓任何人知道,即便是對妻子,他也守口如瓶,隻說是生意上的朋友。
莊以蒞、莊正甸、許鴻誌與劉儀卿略敘事因後,莊以蒞苦笑說:“儀卿,想不到老師我現在落到了這步田地了啊!”
劉儀卿說:“恩師不必傷懷,眼下是先生為民請命,遭贓官陷害,暫時避禍是明智之舉。先生為人光明磊落誰人不知?正邪不會混淆,黑白不會顛倒。平陽的假民變,日後定能澄清事實,還先生清名。”
莊以蒞:“徐映台、楊大鶴既然把事情弄這樣大,要把我和許師傅往死裏整,我倆也隻有奉陪到底。現在,我們隻能暫避風頭,隻有遠走他鄉避難這一條路可走了。”
劉儀卿點點頭:“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許鴻誌說:“隻是叨擾劉老板,我們很不安心。”
劉儀卿真誠言道:“許師傅見外了,恩師待我情同父子,我平時請還請不來呢。你們在我這安心住下,我親自為你們安排起居飲食。現在風聲很緊,請恩師、許師傅平時別出後院的大門就是了。”
莊以蒞、許鴻誌、莊正甸三人就在劉儀卿家住下。
兩天下來,莊以蒞、許鴻誌是老成之人,好一點。莊正甸年輕,住在別人家的後院裏不能出門,不免煩悶思親。
第三天,莊正甸擔憂地說:“唉,爹,我們這一走,也不知道我娘和我奶奶怎麼樣了,真叫人擔心啊。”
莊以蒞說:“沒什麼可擔心的。官府要找的,是我和你師傅,不是找你娘和你奶奶。我家裏又沒有值錢的財物,你娘和你奶奶,她們是兩個不出大門的婦道人家,官府對他們不會感興趣,她們不會有什麼事情。”
許鴻誌點點頭,說:“正甸,你爹說得對。”
正說著,劉儀卿手提食盒走過來。
他推開門,走進來。打開食盒,在桌上擺開酒、菜。
莊以蒞走到劉儀卿身邊:“儀卿,真夠麻煩你的。”
劉儀卿笑道:“先生怎麼能對學生這樣客氣呢?”
莊以蒞:“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莊正甸問:“劉大哥,外麵情況怎麼樣?”
劉儀卿長歎一聲,說:“唉,現在不但平陽縣、溫州府在抓你們,就連閩浙總督都已發了緝拿文告。官府在浙江、福建兩省各州縣到處都發了告示,畫影圖形,懸賞緝捕你父親和你師傅。”
莊正甸:“啊!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許鴻誌對莊以蒞說:“莊先生,我想,此地離平陽還是太近,不是久留之處。依我之見,我們還是要找個能安全長久居住的安身之地為好。”
莊以蒞默然點頭。
劉儀卿:“暫時住在我這裏不會有危險。”
許鴻誌:“劉先生,可時間長了,你家裏多了三個人生活,難以掩人耳目。我們的事情,要是連累了你劉先生,那我們就心下難安。”
劉儀卿:“沒關係,我謹慎點就是。”
莊以蒞萬萬沒想到徐映台竟然如此大膽,不僅私加田糧,還敢向上謊報靈溪“民變”,把自己逼上絕路,自己與安分守己的許老拳師,如今竟然成了的朝廷的要犯!
莊以蒞連連苦笑,仰天長歎:“唉,想不到我一生飽讀詩書,行端品正,如今竟成了朝廷要犯!被逼得有家難回!我一生耿直清貧,隻知道教書育人,所得隻能勉強養家糊口,哪裏還有別的什麼安身之地啊!”
劉儀卿道:“恩師不必多慮,學生可以為先生安排一個能常住的好去處。”
莊以蒞:“哦?你能為我安排個能常住的好去處?”
劉儀卿點頭:“是。先生,學生的嶽父呂辛祥,家在桐廬,他能妥善安排先生。”
莊以蒞:“哦?”
劉儀卿:“是的。我嶽父以經營藥材為生,他在縣城裏開了個”濟世堂”藥店,而且,他在桐廬山鄉各處,均有收購藥材的買賣,可以妥善安置你們的生活。先生,他對我的話是言聽計從,決然不會拒絕。”
莊以蒞:“哦,那就好。”
劉儀卿:“桐廬那一帶地廣人稀,你們在那裏盡可安身。萬一風聲太緊,我嶽父在京城也有店鋪商號,你們也可以進京安身。我料想,這徐映台還不至於追到京城去追捕你們吧?”
莊以蒞點點頭:“儀卿,也真難為你了。許師傅,我看現在也隻有這樣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許鴻誌道:“這樣安排好是好,隻是我們終不能長久躲著,這徐映台私加皇糧,誣良作亂的事,難道我們就罷了不成?”
莊正甸也憤慨地說:“爹,師傅說得對,我們應當繼續上告,向上一級官府討還我們的清白,以正是非。”
莊以蒞慨然言道:“唉,現在出麵上告,無疑是自投羅網,絕對不是時候。但我們可以想辦法,繼續向上麵各個衙門設法投遞訴狀。大門村百姓抗征,隻為反貪官,抗暴政,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民變”,靈溪眾多的父老鄉親,都可為我們作證。隻要我們能向上麵的官府,戳穿徐映台私加皇糧的行徑,所謂我們的奪犯毆官,煽動”民變”之說,就不攻自破。到那時,自然有我們平反伸冤的日子。”
劉儀卿道:“先生所言極是,就請先生多寫幾張狀子,學生當設法投遞給各地的上級衙門。來,大家請坐。”
眾人入座。
許鴻誌聞言大為感動,坐下說道:“劉先生冒險相救,慷慨收留我們,我等已感激不盡,焉能再讓你投遞狀紙,涉此險地?”
莊以蒞點頭:“對,這種事情決不能連累你,我們自己想辦法。”
劉儀卿:“恩師蒙難,學生豈能坐視?”
許鴻誌讚許道:“壯哉!我看這樣,莊先生可多寫幾張狀子,然後莊先生你帶正甸到桐廬去避一避。我呢,先到福建走一趟。”
莊以蒞:“為什麼?”
許鴻誌:“莊先生,我女兒女婿在福建霞浦,他們有的是門路。我叫他們想辦法,把狀子先遞到總督阿林保手上。辦好這件事,我再到杭州去,想辦法把狀子遞到巡撫衙門。然後,我再去桐廬和你會麵。”
莊以蒞點點頭:“這樣到也可行,隻是許師傅你偌大年紀,一人長途跋涉,我不放心。”
許鴻誌:“莊先生放心,走路還能難倒我這個練武之人?再說方圓三省八縣,都有我徒子徒孫。我到哪兒都可安身,都可以找人直接把狀紙呈給各地的大小衙門。”
莊以蒞聞言,點頭稱是,稍感寬慰:“好,許師傅你一路要小心謹慎,我連夜來寫呈子。”
劉儀卿為眾人一一斟上酒,舉起酒杯:“請,我們邊吃邊談。”
·
深夜,長空星河浩淼,月在中天。
莊以蒞在燈下奮筆直書。
第二天一早。
莊以蒞把五封信件交給許鴻誌,說:“許師傅,這五張呈子,兩張是給閩浙總督阿林保的,另三張是分別是給浙江撫台,按察使與學政的,你一定要盡快想辦法把這些狀子交到這些人手中。許師傅,此事越快越好。”
許鴻誌:“我知道,莊先生盡管放心。”
莊以蒞:“許師傅,雖說你一身武藝,但畢竟年歲不饒人,望你千萬小心,千萬保重。這些狀子遞上去後,你就立刻到桐廬來找我和正甸。”
許鴻誌:“好。”
莊以蒞:“萬一我們在桐廬也住不下去,我們再想別的辦法。雪地裏埋不住死屍,徐映台多征田糧,誣良作亂,證據確鑿,有目共睹。隻是眼下省府衙門偏聽偏信,知府衙門官官相護,隻要我們不斷上告申訴,日後定有伸張正義之日。”
許鴻誌坦蕩一笑,說:“莊先生為平陽百姓伸張正義,能置生死於不顧,我一介武夫,何足道哉!”
第二天夜晚,一彎殘月高掛在樹梢。河邊疏林隱約,草叢中流螢明滅。寒鴉驚啼,關河冷落。
河畔長亭邊,莊以蒞、莊正甸父子及許鴻誌與劉儀卿依依拱手作別,莊以蒞父子向北,許鴻誌一人向南,分別各自上路。
·
山道上,莽林蒼茫,遠山逶迤。殘陽下,壯麗的群山在暮色中透出一種悲涼。
莊以蒞、莊正甸父子身背行囊,相互攙扶,艱難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他們帶著劉儀卿的信,直奔桐廬而去。
父子二人不敢走大路,隻能偷偷摸摸地走小路穿過括蒼山,再繞道會稽山,千辛萬苦來到了地處天目山的桐廬縣。
他們在縣城的鬧市大街上找到了“濟世堂”藥房老板呂辛祥。
呂辛祥問清是女婿的恩師,忙請客人到家,在客廳接待莊以蒞、莊正甸。
莊以蒞坐下後,把劉儀卿的信交給呂辛祥。說:“呂老板,打攪了,實在冒味得很。”
呂辛祥拆開信,仔細看了一遍,熱情地說:“莊先生,一切我都知道了。你們先在我這安心住下,好好歇歇腳。過兩天,我把你們安頓在遠離縣城的柳林村,我在那裏有個收購草藥的鋪麵和倉庫。”
莊以蒞:“好,好。謝謝呂老板!”
呂辛祥:“莊先生放心,這柳林村在深山老林裏,人煙稀少,非常安靜,也非常安全。我保證,官府的人絕對不會找到那裏去。”
莊以蒞:“謝謝呂老板,此番打擾,甚是不安。”
呂辛祥:“莊先生休要客氣,你們父子在那裏安心等待消息便是。你們在那裏要是著急,白天可以跟著看房子的老藥農上山轉轉,夜晚可以在那裏臨帖習文,一有什麼消息,我自會派人告訴你們。”
莊以蒞:“好好,多謝,多謝!”
呂辛祥:“莊先生,從現在起,你們父子就姓張了。好不好?”
莊以蒞:“好,好。呂先生所慮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