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斐被龍亦初抱著，頓時停住了哭鼻子。她不想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髒汙模樣被龍亦初看到，所以強忍著難受，抓上龍亦初襯衫，埋著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麵容。
    畢竟她已經哭得髒兮兮了。
    洛斐在龍亦初懷裏享受著他讓人心安的懷抱，但沒看到他在她抓上他衣服時蹙起的眉。隻是那眉很快就鬆了。她已經這樣了，自己還嫌她，有點過分。
    醫務室裏，洛斐躺在病床上，校醫已在給她處理傷口。原本在操場的學生因著體育老師聞訊趕來，也全都跑了過來，一起圍在醫務室裏。站不下，甚至有人站在外麵觀望。
    “她怎麼傷成這樣了啊？”疑惑的同學戳著旁邊的同學，想知道答案。奈何對方也戳自己，問的同樣的話。看來，隻有洛斐自己和送她來的幾人知道了。
    於是體育老師萬成易看向三人問：“洛斐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曲江顏歉仄地看向洛斐，眼鼻微紅，“我趕去操場是帶著她走的那個廢棄通道，裏麵很黑…她就…”
    “對不起洛斐！我不該帶你走那裏……”說著，她已是低頭哽咽。她很對不起她，可一句對不起也不能彌補。洛斐的門牙肯定早就換了，現在掉了哪還長得出，即便是換成陶瓷牙那也是徦的啊……
    守在洛斐床頭的傅依依聽她這麼說，頓時來氣：“你不知道那裏是廢棄的通道嗎？！明知道還拉著她走，要走你一個人走啊！”
    平時傅依依和曲江顏其實也玩得不錯，但還是不及和洛斐來得親近，所以如今洛斐這樣，傅依依便毫不留情地先替洛斐抱不平了。
    “對不起……”她知道她罵的是對的，並沒覺得生氣，隻是更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傅依依吼著她道。
    “我會賠償。”曲江顏收起哽咽，她沒資格哭，難過的是被她害成那樣的洛斐。還有要替她賠償的她的家人。想著，特對不起他們，自己闖禍還要家裏賠錢，她算什麼樣子。
    如此想著，心中不免又是一陣難過。
    “我還以為你要賴賬呢，記住你說的話，你要是賠少了，我第一個不答應！”傅依依。
    “等等。”病床上的洛斐口中透風地說道，“我感覺那時是有人在後麵推了我一把。所以不是我自己摔倒的，不能全怪江顏。”
    是，她這麼說心裏還是怪著曲江顏的。畢竟自己兩顆牙都沒了，長也長不出來了，以後肯定會被別人嘲笑的。想著，自己便又哭了。
    曲江顏看著她這麼難過想說什麼安慰，可是說遍萬種安慰那兩顆牙也回不來了啊。所以她抬起的腳又收了回來。
    此時她才想起，真的是有人推了洛斐，而那時站在那樓梯上的就孟雨嫣和龍亦初兩人。龍亦初一看就是剛從二樓下來，還在那轉彎處。孟雨嫣那時心虛的表現，且離她們栽下去的始發地那麼近，她的嫌疑真的很大。
    如此想著，曲江顏便看向了孟雨嫣。她並不肯定是她做的，所以不會隨便說出來汙蔑人，還是等學校調查吧。
    孟雨嫣見曲江顏瞧向她，眼眸一厲，她真知道是自己推的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以後再議，現在先趕快送她去醫院，我沒法給她做牙齒再植術，但送去醫院，一小時內掉落的牙齒還能再植回去。拿著這個瓶子現在立刻送她去醫院。”校醫白淮將裝有兩顆牙齒的生理鹽水瓶遞給萬成易道。
    “好。”萬成易應完，又看向曲江顏三人道，“你們三個先去你們班主任那裏，說明情況後請你們班主任調查，最後定奪賠償問題。洛斐的醫療費學校會先墊付的。”
    當然他們學校也是要賠償一部分錢的，畢竟是在學校出的問題。而且那個廢棄樓道學校隻是讓各班班主任通知過不要走那裏，並沒有警示牌立著，因此校方也有責任。
    洛斐本來聽自己的牙齒還能再植回去很高興，但又一聽萬老師讓他們三個去班主任那裏，又難過了。這樣豈不是亦初就不能跟她一起去了，此時正是她心裏最脆弱的時候，很想自己喜歡的人陪在身邊。
    剛剛那個好聞又令人心安的懷抱真的很讓人上癮。但她又沒法厚著臉皮提出讓他陪她去，隻能任由萬老師背著出了學校，上了車子開去醫院。心中想著龍亦初，戀戀不舍地酸澀。
    三樓辦公室裏，曲江顏已對班主任說明情況，隻是班主任聽完她說的，便冷麵坐在椅上盯著曲江顏好半天不說話。
    “我說沒說過不能走那個通道？是不是我沒說走那通道的懲罰你就不當回事？”高蓮湘仍是一臉冷厲地瞧著她道。
    曲江顏咬唇，低著眼搖了搖頭。
    “真不當回事？”
    “不是。”曲江顏抬頭，“是我的錯。老師，你罰我吧…”
    高蓮湘歎了口氣，平時她都是很乖的，看她樣子也是真心後悔知道錯了，她也不揪著這個不放了，還是先處理洛斐的賠償問題吧。
    “你們三個看沒看到是誰推了洛斐？”高蓮湘在三人麵上一一掃過問。
    曲江顏想了想，想到孟雨嫣，但還是搖頭道：“我沒看到。”她是真沒看到，不能隨便亂說話。
    孟雨嫣吞了吞口水，但麵色還是演得正常。幸好她沒看到，害我白擔心一場。“我也沒看到。”
    龍亦初眼眸動了動。可沒說話。
    “亦初你呢？”高蓮湘似想到什麼事，又道，“哦，你剛下課的時候在我這裏批改作文，應該也沒看到。”他要看到肯定早說了啊，她這麼想，也就沒再問龍亦初。
    高蓮湘見三人都沒看到誰推的洛斐，感覺事情有點難辦，手指敲著桌麵想該怎麼處理。
    曲江顏見高老師拿不定主意，說道：“樓道不是有監控嗎？調出錄像看看吧。”
    私心裏她還是不想一個人把賠償全攬了的，若原本就是洛斐自己摔下去的還好，若不是，那她也不想讓自己本來就不怎麼富裕的家人替她多賠。若是她自己賠償，她肯定就不計較那麼多了，但是賠償費終歸是由她家人出的，她不得不爭取公平賠款。
    “那監控攝像頭早就不能用了。”高蓮湘轉頭看著曲江顏道。
    孟雨嫣提起的心又安穩落回原位了。
    聽此，曲江顏垂了眼，看來一切費用都要她出了。果不其然，調查了一個星期都沒找到推洛斐的人，因著沒有警方出麵，調查也毫無進展，最後高老師要曲江顏與洛斐家人協商賠款事宜。意思就是要她一力承擔全部責任。
    對此，曲江顏並沒有反對，洛斐傷成那樣，手也同她一樣拄到了，腳也扭傷，沒有人賠償，那對她多不公平。隻是，她想著以後一定要將錢十倍還給父母，並且在校行為一定要更規範，不能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賠償費你出，不然我現在就去告訴班主任原委。”
    曲江顏停住腳步。
    “亦初，我現在去拿賠償費給洛斐那不就是承認是我推的了？不行，我不能出賠償費。”孟雨嫣站在走廊上，環肩轉過臉，有些不高興。
    “哎哎哎，亦初，我出！”孟雨嫣趕忙拉住徑自往辦公室走的龍亦初，答應道，“不過我要怎麼讓她們發現不了是我推的啊？”
    “以曲江顏的名義把賠償費寄過去，不要多不要少，曲江顏那裏你找個中年人說是洛斐家親戚，說不要她賠償了。”龍亦初停下腳步道。
    “那萬一曲江顏和洛斐交談時露餡怎麼辦？”孟雨嫣還抓著龍亦初袖子問。
    “她們做不成朋友了。因為曾經是好朋友，所以洛斐不會出言挖苦她，但是也不會想和她說話了。”不過，他為什麼會注意到洛斐是她好朋友呢？而且這麼做後，心中除了對曲江顏的愧疚，還有種微弱的心疼是怎麼回事……
    曲江顏靠在牆上，聽著拐彎處走廊上兩人的對話，隻覺得心揪著疼。他居然會這麼做，他居然都會做這種事，嗬嗬……
    笑著卻有兩行清淚流下，是啊，洛斐不會想再和她說話，更不會想再和她成為朋友。今早她冷淡的態度就已說明一切。
    其實不止洛斐不願再和她說話，班上幾乎所有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排斥她，本來她想這是她犯了錯應該承受的，即便心裏難過也都默默承受著。可是，在聽到他們倆的話後，隻覺得那難過驟增十倍。
    “孟雨嫣，跟我去辦公室！”對，她要揭穿她，憑什麼她要為她承擔所有責任？她的責任她會承擔，但是孟雨嫣的責任她沒義務替她擔。她不是背鍋俠！
    “你怎麼在這裏？”孟雨嫣驟然看見曲江顏出現，心裏一慌。
    “這是公共場所，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曲江顏冷著麵容看著孟雨嫣。
    龍亦初看著她微紅的鼻子，心裏有什麼被觸動。隻是他並未察覺。
    孟雨嫣一憋，確實，她可以來這裏：“我為什麼要和你去辦公室？你犯了錯找你的好姐妹陪你承擔去，我可跟你不熟。才不會安慰你。”
    “你少在這裏裝，我全都聽到了！”
    “聽到了什麼？怎麼，你想汙蔑我？”孟雨嫣決定打死也不承認，看她能奈她何？
    “你不去我也要說給老師聽。”說完，曲江顏便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
    “曲江顏！”孟雨嫣跑過去陡地拉住她道，“你以為你說了老師就會信嗎？她隻會以為是你想脫罪而已。”
    “不如這樣，我給你五萬，你拿三萬賠洛斐，剩下兩萬你自己留著，如何？”這樣她肯定會一口答應吧，窮鬼！
    “嗬，拿錢讓我替你背鍋？”曲江顏嘲諷一笑，“抱歉，我沒那麼窮！”
    說完，她便要甩開孟雨嫣，卻聽得她道：“別蠢了！老師絕對不會相信你，因為亦初會為我作證！你想想，老師是會更相信亦初，還是你曲江顏？”
    曲江顏咬唇，看向龍亦初，瀅渟的水眸第一次滿含怒意地看著他，這眼神，龍亦初怎麼看怎麼不爽。可內心深處的那絲異樣卻越來越甚。
    如果說，他告訴她他不會為孟雨嫣作證，她會不會把這眼神換掉，換成以前偷看他時，柔柔的模樣。
    隻是她似乎根本不相信他會幫她。當她瞪著他說接受孟雨嫣的五萬元時，他不知道為什麼內心一陣煩躁，同時還生出一絲對她的不屑。
    嗬，隻要不賠錢就可以欣然背鍋，曲江顏，你也不怎麼樣啊。如此想著，龍亦初轉身便走了。
    其實若不是那股煩躁占據他心頭，他又怎麼會看不出她並不欣然。
    此後一年半，曲江顏再沒有偷看龍亦初的習慣，卻反倒是龍亦初在曲江顏未察覺時，總暗暗注視她許久。隻是這注視曲江顏並不會察覺，她對他的厭惡也便沒減去半分。
    那件事發生後，班級對她的排斥越來越明顯，曲江顏卻也早已從當初的悶痛變得麻木。
    她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她都好似無所謂了。隻是總愛出現在她麵前的龍亦初卻讓她甚是心煩，她不想看到他，他徇私的包庇讓她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