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畢業，秦安已開啟嶄新的職業生涯。原本錄用了三名實習生供師傅燕楠帶教遴選，半個月，走了倆，因此沒得選。
    偌大的絲織品修複室，一排儲物櫃，四張桌子，兩架木頭織機。秦安細細琢磨一番，其中一架是複原的老官山漢墓出土的蜀錦提花織機。國寶級現代文物，這台漢代的計算機，僅用四個步驟便能織出繁複的圖案，甚至是整件衣服。
    看著倆眼放光圍著織機轉的秦安，燕楠叫她上機試試。手把手教她操作橫杆，選擇綜片，每移動一格橫杆，就能換一片綜片；踩下踏板，升起相應的綜片，綜片帶動五色經絲或升或降，就像張開的大口，梭子將一根緯絲“喂”進口子裏，最後打緊緯線。
    “會開車吧，三點協調不錯”。燕楠笑著撫摸織機：“專業人士才認得的寶貝”。
    “看到實物，才知道有多牛掰”。
    “南郊的兩座西漢貴族墓內棺蓋上的帛畫今天要揭下來，咱也出次外勤去”。
    到得有點早，現場剛清理完槨蓋。水流緩慢衝刷淤泥，逐漸顯露出棺蓋上的絲織殘片。
    站在濕糟糟的爛泥地裏，看看槨箱頂端的盜洞，燕楠對秦安說：“這兒沒啥可看的，咱去前頭的農家院解決午飯，下午好專心幹活”。
    兩人以閑逛的速度行進，拆遷發現了漢墓，搶救性發掘工作又耽擱了拆遷進度，環境髒亂差。
    “以前這片地養蠶的人家很多，如今都拆完了”。燕楠很感慨，合適的蠶絲也愈發不好尋覓。領著秦安繞道外緣，孤零零的院子傍著一溜塑料大棚。
    “瑛子，我惦記你做的熱麵皮了”。
    “燕老師，還沒催青您就來了”。
    “我千挑萬選的徒弟，特意帶來顯擺顯擺”。燕楠拽過秦安：“劉瑛選育雜交的青白，比桑蠶絲綢研究所的還好”。
    “那可沒法比”。劉瑛洗手泡了兩杯咖啡：“燕老師給看看，那是截什麼骨頭”。
    秦安看向院牆根，第一眼像是個舊木桶，仔細看卻是半截腿骨，關節頭很明顯。可是非洲象都沒這麼粗的腿，大型海洋生物們沒腿。走近觀察，應該是被電鋸鋸斷的，切麵為脂黃色，內壁有很多刮痕。
    “瑛子，是不是得罪誰了？人扔一骨頭整蠱你”？燕楠踹它一腳：“像樹脂打模的”。
    “我出門玩了幾天，也不知誰那麼好心，給我把桑園的堆肥上了”。
    “你的棚子就一插銷，等發葉子了，瞧瞧哪棵樹長得特別好，指不定底下埋著個死人”。燕楠笑著打趣。
    劉瑛臉色微變，拿起院牆角裏的鋤頭直奔大棚去了。不一會，又刨出截大骨頭，看著大棚門前目瞪口呆的燕楠和秦安：“難不成是條超喜歡藏骨頭的狗子”？劉瑛扶額，這截腿骨也是被鋸斷的，一頭是關節窩，跟院子裏那一截完全對不上。
    仨看著桑園，地裏肯定還有。
    傍晚時分，收工返回的燕楠特意請司機繞道劉瑛的桑園，滿腳泥的警察們也已完工，從地裏刨出的骨頭裝滿一輛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