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張偉就瞧見了熟人。
    心底的不安讓白韻睡得很不踏實，因此未曾注意到先她登機的張警官。
    十一點趕到日喀則的山東國際，問了前台妹子，秦琖並未入住酒店。
    丹增明顯不安起來，焦急地在酒店大堂轉圈。
    “秦醫生……，我們……去”。
    “丹增，我們去哪找他”？
    “我……知道……”清亮無垠的眼眸，透出堅毅果敢。
    白韻突感一陣虛竭，竟仿佛是來與秦琖訣別一般，心痛到不能自已。
    張偉下飛機隨即聯係日喀則的同行，在停車場取車鑰匙時，他聽說了件逸事，就發生在四小時以前，距日喀則四五百公裏的佩枯措。
    清晨背水的牧民，在湖畔看見了神女。手機視頻清晰地拍攝到美人魚樣的神女，躍入湛藍的湖水，悠然隱匿。恰逢雪頓節，視頻迅速傳播。據說帕巴拉活佛業已趕往吉隆縣，希望一睹世巴塔義真容。
    因為出現神跡，去佩枯措的車輛暴增，糟糕的路況時不時擁堵。白韻和丹增抵達時已近午夜，牧民的帳篷早擠得滿滿當當，很多人直接睡車裏。幸得有丹增，拚車而至的白韻才不至於在神山聖湖邊忍饑受凍。
    丹增給白韻弄來碗奶茶：“他……這裏，我……感覺”。
    姓薑的特喜歡給人紮針，秦琖暈乎乎醒來。四周一片漆黑，彌漫著奇異的香氣，濃鬱的藥香、花蜜香裏夾帶有一絲屍臭，似乎附近有人在燉腐肉，惡心得他直反胃。
    薑先生走動產生的回聲效果，令秦琖感到，他距目標再近了一步。
    點燃酥油燈，映入眼中的是那隻藍鬆石藥盒。朱砂性微寒，味甘，有毒，歸心經，屬重鎮安神藥，不宜大量或久服。
    “埋在死人身邊的東西，難免沾染屍氣，何況是易腐的丹藥”。藥盒是件舊物，估計始終如一地盛放同一配方的丹藥，散發著日久彌新的酸爽氣味。
    “采雙修之精髓、血漿，調以朱砂、藏藥、蜜蠟成丸，朱砂養內，精血養外”。
    “倒不如燉碗冰糖雪梨，止咳潤肺，降燥清火，還好吃”。
    薑先生陰惻惻看他一眼，捧起藍鬆石藥盒走出雜物倉。
    夕陽籠罩中的秦家老宅，恰似睿智的長者，穩重安逸。在車裏枯坐三、四個小時的李曉驟然發現，本該炊煙嫋嫋的村莊，靜謐得仿佛無人。各家大門緊閉，甚至未亮起一星半點的燈光。
    猶豫半小時，決定下車看看究竟神馬狀況。敲敲門扉，無人應答。搭手跳上院牆，原本趴樹下納涼的中華田園犬已不知去向。
    一屋人平白消失了？李曉撓撓頭，隨便進人家裏查看，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李警官好”。秦安提溜著一籃新鮮蔬菜，樂嗬地出現在他身後。鄉村小道洋溢著勞作收獲的喜悅，農婦們三五成群擔著鋤頭或提著剛摘的蔬菜陸續回家。
    “今天村裏殺豬，李同誌吃過晚飯再走”。秦蹠笑眯眯招呼蹲院牆上的李曉。
    年青人遷往城市生活後，各家留守的老人自然而然地重歸合作模式。種地由合作社統一規劃安排聯係農機，幾分空地出產一家人的蔬菜。村裏集中養豬、養羊、養雞，環保幹淨還便宜防疫管理。
    與秦蹠閑聊當間，秦琛、秦琍抬著半扇豬回來，秦珆提著十幾隻宰殺幹淨的土雞，笑得一臉傻缺。
    因李曉要開夜車，秦家人並不勸酒，灌了兩瓶自釀的稠酒、幾隻土雞塞進尾箱。盛情難卻，給張隊打電話。張隊說，他老爹最喜歡秦家的稠酒，不想要可以送他家裏去。
    拐上高速，李曉越想越不對勁。他始終蹲守在車裏，從豔陽高照的正午起，並沒見有人出門，夕陽西下，整村人一同勞作歸來的場景是如何實現的？
    再給張隊打電話，手機已關機。
    張偉比白韻早一個多小時到達佩枯措，牧民的取水地已被人潮淹沒，無數手電光在湖麵搜索，期希有幸一睹神女風采。
    從刑警專業角度分析，普通人在高海拔的冷水湖裏遊泳，無異於自殺。視頻中，美人魚在湖中遊弋十幾秒後，消失在碧波下。絕無可能溺水，也再未出水換氣呼吸。
    難道真是美人魚？
    熱情的藏民給紛至遝來的驢友送來熱乎乎的油茶油麵。
    “大哥，麻煩您順帶我離開這”。一姑娘鬼鬼祟祟貼近張偉的車。
    “我要在這待兩天”。張偉笑道：“若能一睹神女芳容，此生無憾矣”。
    “神女是假的”。為能盡快離開，她豁出去了：“我叫李娜，是頭獨驢，我看大哥一身正氣才來求您。這兒的人都是騙子，比傳銷組織更狠，我識破了他們的騙局，他們會殺了我的”。然，聲淚俱下的表演未能贏得同情。偷瞥向風輕雲淡的男人，看來是衰到極致了，碰上的盡是柳下惠。難不成，都從了腐劇的設定，異性不再相吸：“這兒還有個大怪物，大哥想去看看麼”？
    “李姐姐，快來幫忙”。不遠處的藏族女孩端著兩大碗油茶大聲招呼李娜。
    盯著張偉：“記得來找我”。說完向藏族女孩跑去。
    很明顯，李娜心存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