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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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玩手機,不玩死自個都沒天理了:“您有何高見”?
“我沒啥低見高見,落日方向暮色晦暝,朔風厲寒隱有微霜”。周大師擰緊的眉頭能擠死一排蒼蠅:“因事故救援,108國道周至段臨時封閉。問你要個山鷹救援隊的電話,我想去光頭山”。
不愧是大師,乘夜觀摩陰兵借道奇景,膽肥得不是被結石堵了,就是萎縮地找不著了。
吉傑多吉趕到事發地時,天已經黑了,山風夾裹著濕氣,寒冷透骨。救援車的大燈,將盤山公路路麵上的凹坑照得清清楚楚。
多吉點燃一塊藏香,環繞於濃烈的香霧中,年青的麵孔肅穆莊嚴。嘎巴拉從指尖一顆顆滑過,垂目誦讀孔雀明王法門。
周大師看看公路中間疏導交通的警察,麵色很衰。指揮現場急救的醫生,簡直就是個會透氣的千年僵屍。
這破地,他的一雙老眼連瞧了十多個人,麵相都不太正常。
沙礫岩山體,地質結構不穩定,少有高大的樹木。那孩子偏就卡在了老槐樹樹冠的枝杈裏,即便不知死活,也必須援救。
沿山體速降,鬆散的沙礫岩無法固定支撐,救援隊數次嚐試均告失敗。車禍發生已近五個小時,橫在公路邊的廂式貨車被汽吊扶正後拖走。
吉傑多吉念了倆鍾頭經文,周大師轉了一圈,未能有幸親睹陰兵借道。後脊梁被山風吹得冷嗖嗖,雜亂的灌木叢在車燈映照下,斑駁離亂的影子如同黑黢黢的鬼魅,迎風撲麵而至。
周圍忙碌的救援人員魅影般,在晃眼的車燈光裏飄來蕩去,令周大師感覺異常寒冷。
嘎巴拉驟然在指尖停止轉動,吉傑多吉起身朝救援隊走去:“那孩子尚且活著,但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再度實施救援的是位四肢纖長的女人,奔五年紀,身高約一米六,體重不超過四十五公斤。
“孩子還活著”?陸亦調整保護裝備,以確保安全舒適。她將按照計算得出的拋物線軌跡,被彈射至樹冠頂部樹葉最濃密的部位,盡可能降低發生意外傷害的程度。
“對麵的山將發生大麵積滑坡,此次救援無論能否成功,請立即上行至那條廢棄的公路,我會在那等您”。
陸亦順著年青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見半山處有段折拐,已然瞧不出些許公路的模樣,灌木雜草叢生。
這種不成形的路,悍馬也得變死馬。
倘若孩子活著,彈落在樹冠上的衝擊力很可能對他造成次生傷害。
彈射架簡單且實用,陸亦在所有人關注的目光中,躍向陡坡下籠罩在探燈和車燈光裏華蓋般的樹冠。
“嘩啦”一聲,樹冠一陣搖曳,纖瘦身影靈猴樣攀住樹枝,隱沒其間。
張偉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奔五十的女人,身手如此敏捷,當真令圍在陡坡邊無計可施的棒小夥子們汗顏。
爬上樹叉,陸亦無法仔細查看孩子的情況,快速用碳纖維中空固定架固定好其頭、頸部位和身體,速降下樹。
二十分鍾的等待,竟是如此漫長。當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光暈裏時,公路上爆發出一陣歡呼。
吉傑多吉駕駛悍馬碾壓過草莖灌木,緩慢接近被山體滑坡掩埋的老舊公路。車輪下路基塌陷,車身在黑暗中劇烈地顛簸。
陸亦橫背固定架,朝著指示方位的探燈努力攀爬。黑暗中,她能感覺到從對麵環形陡坡滾落下來的碎石愈發頻繁,隱約有岩石崩裂的響聲傳來。
秦守戎緊攥雙拳,手心裏盡是冷汗。妻子身處的坡地,下陡中緩上陡,岩土體鬆散,遍布節理、斷層、裂隙,一旦對麵的環形坡走山,極可能引發連鎖反應。
“各位是嫌死得不夠快吧”?周大師冷眼旁觀,難怪個個麵相衰敗,敢情是要一鍋端的節奏。
“請所有人員後撤,離開陡坡前沿”。
環形陡坡前部出現縱橫交錯的放射狀裂縫,預示滑坡隨時可能發生。
如此危險的臨界狀態下,陸亦摒棄雜念,加快速度朝正努力靠近自己的悍馬跑去。
眼看著滾落的碎石砸落到車頂上,撤離至安全地帶的救援人員個個屏息靜氣,生怕呼氣力道大了,吹塌對麵的環形山。
吉傑多吉下車抱起陸亦背後的孩子,平置固定在後排座椅上。
陸亦精疲力竭地爬進副駕,歲月不饒人,她已經不適合幹這種危險的體力活了。
坡腳地帶,山體因向前推擠而隆起,悍馬艱難往上行駛。
秦守戎默默禱祝,請求上蒼讓即將發生的災難延遲幾分鍾也好。
“張隊,您讓我查的事有線索了”。李曉興奮地一路小跑而來,懵逼看向張偉注目的穀地。
張偉也懵了。
籠罩在車燈光裏的環形陡坡下,矗立著幾乎與山等高的巨鷹影子,如同山澗霧氣凝聚而成,虛幻而縹緲,偏又真實得能看清它的一舉一動。
李曉揉揉眼睛,重新審視眼前即將發生滑坡災害的山穀。霧氣狀的白鷹,張開雙翅奮力抵住環形陡坡。
悍馬穿越霧氣駛上廢棄公路,隨即加速逃離險地。
秦守戎擁著妻子的肩,滑坡揚起的塵埃宛如他此刻歡騰的心。
“你在流鼻血”。秦琖用指腹按壓住吉傑多吉流血不止的鼻孔,這丫過於緊張,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住顫抖、渾身汗濕,虛脫地依靠在座椅裏。
吉傑多吉被抬上救護車時,四下響起熱烈的鼓掌聲。
英雄也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恐懼畏怖。
張偉拍拍依然處於懵逼狀態的李曉:“你查到了什麼”?
李曉呆滯了好一會方緩過神來:“張隊,我按您的要求,詳查了八名死者的通訊記錄和手機朋友圈。從韓棟的微信朋友圈裏找到一張聚餐照片,放大餐具上的字跡後找著了位於鳳城三路上的餐館,因時間隔得久了,服務員沒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照片裏有九隻酒杯,我師傅調取了周邊天網係統采集的圖像,正組織人看,希望能找到第九個人”。
救援車隊避開滑坡危險帶,有序駛離。
張偉打了個瞌睡醒來,點亮車大燈,發現李曉仍麵對著滑坡的山穀發呆,頭發絲被濃厚的霧氣打濕,躊躇的背影瞧著很是教人心疼。
深更半夜,這傻缺孩子,簡直閑得蛋疼。
“回了,小李子”。張偉打開車窗點起煙。
“張隊,您看見山穀裏的神鷹麼”?李曉撈過駕駛台上的煙,超有範地點著了。
“好的不學,這茬倒學得快”。張偉打落他指間夾的煙:“上車”。
“張隊,您究竟看沒看見”?
“我,沒瞎”。
“30%的人看到了神鷹,其他人看到山穀裏霧氣彌漫。如果采用180度全息投影,利用水霧的水分子震動不均衡,投射出立體影像,則幻象便能栩栩如生地呈現在山穀中”。李曉嘚瑟不已:“隻要準確測量距離、方位,找到放置設備的關鍵點,就能破解迷津”。
“我估計,幹這事的人早把屁股擦幹淨了,你分析得在理,找不著證據也是白瞎”。
“他幹這事的目的是什麼”?李曉癱倒在副駕座椅裏:“難不成就為了讓我們相信,神靈的存在”?這麼勞心費力的,真太幼稚、不靠譜了。
“你是警察,任何定論都要有證據,這個論調不許再提”。張偉瞪他一眼:“吉傑多吉不是普通喇嘛,在信眾眼裏他的地位不在帕巴拉活佛之下。知道古象雄王朝麼?他們以鷹為神。你這麼口無遮攔地亂說話,很可能激起藏族同胞的憤慨,從而引發民族矛盾”。
李曉不禁縮起脖子,好大的一頂帽子,幾乎壓扁了他的腦袋。
凡事皆有因果,張偉堅信,他終會見到果。
然而此事未如李曉料想那般,連一星半點的小道消息都沒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