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一臉凝重地注視著她，目光裏夾雜著愧疚和疑問。
    審訊視頻中，盧斌間歇性的胡亂囈語，讓看到微信的年青助手狂暴雞皮疙瘩。
    幸虧沒發生意外，張偉隻看了半分鍾視頻，便後悔讓秦安獨自下井救援。
    “我隻是特別怕冷而已”。秦安用捂暖的手掌捧著凍僵的臉頰：“而且我不能確定井下的防盜鎖是否完全失效，因此越少人下井越安全”。
    “你打算如何處置井下的古墓葬”？
    “我給導師打過電話，建議不予發掘，原樣封存，就地保護。下午，老師會陪同文管局副局長來這勘察”。秦安接過張偉遞來的熱茶。
    學考古的碩士對古墓葬發掘沒一點興趣，可煞的奇了怪。
    秦安似乎看出了張偉的疑惑，捧著茶杯僵著臉，低笑：“《齊論語》同《論語》差了《知道》和《問王》兩篇，它的出土能改變中國曆史麼？以目前有限的保護技術，何必去打擾地下的祖先們”。
    張偉低頭看手機，戴局急招他回去開會，至於《齊論語》和《論語》的區別麼，他尚能記起的唯有：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
    “小秦，烤全羊熱乎著呢，得趁熱吃”。金文給秦安搬來台取暖器，擺上杯筷碗碟。
    “烤全羊是祭奠井裏祖宗用的”。秦安脫了張偉的棉衣走出會議室。
    風水大師們簇擁在井沿邊各比劃各的，金文的哥嫂一臉懵逼地不知該聽誰的話。
    男秘找人抬來兩張木桌鋪上黃綢，熱騰騰的烤全羊擺在供桌中央，秦安請金文點燃三支貢香。
    “老朽觀姑娘麵相，雙目無神，天庭泛著黑氣，乃凶險之相，姑娘近來可要當心”。周大師看看供桌上的酒壇祭品：“姑娘既秉承無神之論，又為何擺出這副架勢”？
    “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秦安恭謹回應：“周先生，禮事祖先，無關神鬼”。
    “金總，您可別被個丫頭忽悠了，這片地絕對不能蓋廠房”。一圈人圍住金文七嘴八舌。
    金文頭都大了，怨念看向秦安，秦安笑笑接茬：“廠房自然不會建在古井上，金總打算把這兒整成廠區內的景觀綠地，掛上省文物保護單位的牌，彰顯欣悅公司的企業文化”。
    金文頓時樂嗬了，秦安的建議不錯，既消除了股東們心裏的疙瘩，又能極大滿足商人向文化人靠攏的虛榮心。
    “公司打算重新規劃廠區設計，建一座園林式、綠色環保的製藥企業……”
    男秘一臉獻媚地熱烈鼓掌。
    金文煽動性的演說極富吸引力，演說完畢，一圈人自行跟隨他往會議室走去。
    秦安提起酒壇拍碎封泥，沿井壁倒下三壇酒，投下尚冒著熱氣的烤全羊，焦黃噴香的烤羊卡在木板層的盜洞裏。
    地球引力似乎對烤全羊的作用特別強，等男秘想起金總最關心的人還在外受凍時，烤全羊努力鑽過盜洞，消失在深井中。
    張偉負責審查甄別考古隊中隱藏的盜橐，這可是件勞心費力的事。
    考古隊二十多人被隔離在距市公安局不遠的酒店裏等待審查。
    “有些事很難一語道破”。小郭看看後視鏡裏的秦安，他按張偉的囑咐，觀察秦安所有舉動，卻不加以幹涉。
    秦安幹那些事時，也無法回避跟著她的小郭。
    “年前，我們出去查案，半夜開車趕回西安，去時還好好的省道，不知道為毛，晚上竟然塌方斷了一截”。小郭遞了瓶水給她：“那天張隊開夜車，拐彎時一個急刹，車差點躥下深溝。我們一身冷汗地下了車，就見倆前軲轆騎在路肩邊沿上。塌方的公路下摞著兩輛小車，五死一重傷。我們救人的時候一個勁問張隊，怎麼知道路塌了。張隊說他已經睡迷糊了，感覺車前有個人影，本能地死踩下刹車”。
    警車在酒店門廳前停穩，小郭把秦安送進房間，順帶收走她的手機。
    房間被掐了網，秦安打開電視，衝著胡扯連篇的網劇犯起瞌睡。
    半夢半醒中，她跟著趙謨一路爬山涉水。蔭蔽的森林，枯葉下冒出各種菌菇，肆意爬行的千足蟲，讓她的後背沁出了冷汗。
    驟然響起的電話鈴驚得她差點摔下床，服務生來電提醒，二樓的自助餐廳半小時後停止營業。
    秦安神情懨懨地喝了杯檸檬茶，小郭來酒店送還手機，通知滕浩、秦安等四人可以自行回家。
    撥家裏座機，秦安聆聽著熟悉的圓舞曲，老爸老媽都很忙，沒在家。退而求其次，她決定去找秦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