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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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邪了門”。眾人的目光一同落在瑩石龍眼上,有疑惑也有驚詫。
秦安戴起手套蹲下身,仔細研究發光的龍眼珠子。四條龍,八顆瑩石眼珠,為毛隻有倆能發光。抬手遮擋住光源,詭異的龍眼恢複灰白狀。
“靠,嚇我一跳”。窗戶外,趙暢驟然往後倒退。玻璃窗上,大半截自粘塑料窗紙沒貼平,鼓起層氣泡,存放在貨架上的彩陶罐在凸透鏡效應下,變形的彩繪紋飾異常詭異。
大夥挨個嚐試趙暢的新發現,秦安俯身趴在地上繼續琢磨石膏倒模板。
夕陽落寞,保存室裏一片昏暗,趙暢遞過個手電,秦安一轉頭就看見回廊頂部正對著窗戶的照明燈。
起身從貨架上拿倆竹篾,秦安跟那對會發光的眼珠杠上了。搗鼓半天,手電光裏彈射過一道陰影。
“趙班長,請把手電舉到廊燈的位置”。秦安將手電筒拋還給趙暢。光線從自粘窗紙上方的空隙射入保存室,石膏倒模板上的骨龍成了獨眼龍。
“握草,誰幹的閹髒事?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他”。保安部的老李破口大罵,掉轉頭就往樓下姬教授的辦公室跑,那兒有一排存放重要文物的保險櫃。
“轟隆”一聲巨響,房屋倒塌掀起的灰塵和著驚呼:“握草,碰上恐怖襲擊了”。正西麵的臨時辦公區被挖掘機撞出老大一窟窿。
三輛鏟車緊隨挖掘機橫衝直撞,合力鏟起翻到在牆板下的保險櫃。
“靠,還有沒有王法了”。秦安跑下搖搖晃晃的樓梯。
警告無果後,特警戰士們舉槍朝著挖掘機射擊,挖掘機開足馬力倒退著向特警戰士們碾壓過去,掩護鏟車快速逃離。
一片混亂中,秦安拔腳奔向探坑發掘區。
探坑中央、陶屋位置佇立著個高大的身影,拖迤及地的黑袍滑過陶屋簷角,削刻般堅毅的側臉,夜色中無法看清他顴骨上那塊似字非字的刺青圖案。
震耳欲聾的槍聲逐漸平息,探照燈的強光映亮夜空。在警察和特警隊的圍攻下,除被擊斃的挖掘機司機,其餘悍匪俱繳械投降。
黑影平淡對視秦安,在探照燈轉向他的一瞬間,背後張開巨大的黑羽,消逝於夜空中。
汪指導員帶領特警支隊駐守大宗墓發掘現場,考古隊員們則被大巴直接拉回西安市區。
沒曾想盜墓賊們敢明火執仗地搶劫,把文藝性考古整成了新型高危行業。
秦安被張偉單獨請上警車,這丫魂不守舍地仰望夜空已有半個多鍾頭了。
秦安的失態,讓張偉確信,她同樣看到了那個揮動羽翼從墓穴中央飛上夜空的詭異黑影。
“大偉警官,我能打個電話麼”?
張偉手握方向盤頷首。
秦安掏出手機,指尖輕滑撥通趙謨的電話。
秦安半夜打來電話卻不吱聲,讓趙謨心底閃過一絲陰霾。
張偉側目看看她,這倆的默契……
作為資深刑警,張偉懷疑過秦安和秦珞。
但父親之言,讓他重新審視這些秦陵的守護者。他們內心深處的隱秘,遠非“迷信”二字所能囊括。
按捺心底疑問,張偉專心開車,更不想聽秦安的敷衍之詞。
秦安在二手煙中清醒過來,警車停在一片建築工地裏,看著有些眼熟。
張偉靠在車門上抽煙,二手煙便順風灌進車裏:“磚家,出來瞧瞧這井能不能下人”。
“金總,叫男秘弄點吃的,我睡了一路都餓得前心貼後背了”。秦安挪下警車:“不是早讓您封了井、澆地坪、蓋廠子,你咋就這麼錢多得犯賤呢”?
“小秦,隻要能把井下的人撈上來,我寧願給你當孫子使喚”。金文倆眼熬得通紅,拽著秦安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
“等天亮吧”。秦安看表,剛好淩晨三點。
“底下的人已經被困二十多小時”。張偉看看穿戴好裝備的消防救援隊員,楞被金文的哥嫂死命阻攔著不讓下井。
幾個風水師吐沫星子橫飛,把那口井掰成了人間地獄,簡直是誰下井死全家的節奏。
淩晨三點,男秘無處覓食,隻得叫起工地做飯的阿姨,熬了一大鍋稀飯。
秦安就著鹹菜疙瘩攪和稀飯,好在大師們瞎白活一整天,個個累成了狗,見金總大人不再急於下閻王井,都找地歇菜去了。
“這井似乎很邪門”。張偉幹了兩大碗稀飯,胃舒服了好些。
“邪門”?秦安抬頭看著他,笑道:“大偉警官,說白了考古就是個體力活,養足精神才有力氣下井撈人”。
張偉吃飽了開始犯困,被折騰得精疲力竭的金文吩咐男秘清理會議室供大夥休息。
六點多男秘拉來一車好吃的,秦安在工地上轉悠一圈,請師傅把吊裝建材的汽吊開到井邊的空地,啟動吊臂懸停在井口上方。
速降繩、保護繩、備用繩連帶一組滑輪被固定在吊鉤掛的鋼索上,秦安站在井沿邊,打著強光手電努力查看井下情況。
契合在井壁間的木板層被劈開一個孔洞,手電光照入孔洞中,底下很黑,隱約能看見被困者的手臂。
“根據盧斌供述,警方抓獲了藏匿在酒店中的程秉、孫吉。盧斌來警局投案自首,是因馮福為了救他才被困井下”。
“金總說的不錯,不管馮福是死是活,都得把他撈上來”。秦安咬著下唇皺眉嘟囔。
手電光將井下目光能及處的細節照得很清晰。
“掛井裏的細鐵鏈是做什麼用的?井壁上那些凸起的石塊看著很別扭,不像是裝飾畫”。
“鐵鏈上的麻繩用來係掛羊皮錢袋,如有盜墓賊下井,墓主先贈以銀包,而對貪得無厭之輩自然是毫不留情”。手電光照見木板上一坨坨的黑色物:“那些是氧化發黑的銀錠,散落在木板上的片裝物是盜墓者的遺骸,他們甚至沒有留下一塊完整的骨殖,直接被壓成肉泥,和衣物殘片混雜在一起”。
金文聽得腿都軟了。
秦安關了手電,笑道:“這應該是座隋至初唐時期的墓葬,墓裏的消息鎖曆經千年能發揮的防盜作用很有限,不必過分緊張”。
“可萬一……”男秘揪心地瞅著秦安。
“萬一的事多得去了,吃飯也能噎死人”。秦安斜白男秘,設定智能手環二十分鍾倒計時提醒,攜帶必要裝備,調整半身安全帶,戴好空氣呼吸器。
她以左手製動,刻意避開井壁上凸起的石塊,小心翼翼穿過木板上的盜洞。
陰冷寒氣撲麵而來,將身體懸停於木板下,秦安調亮頭燈。
三層木板縱橫擱置在凸出井壁的石沿上,縫隙中填滿油灰。
強光未能照見井底,六條手臂粗的鐵鏈一溜串起三具木槨,最下方的木槨是一截直徑二米多的原木,木槨上有些奇異的金色反光點。
馮福趴在最上層的木槨蓋上,手裏死死拽著鐵鏈。
凝重的寒氣順著秦安的腿腳向上半身蔓延:“抓住環套”。秦安冷得牙齒打顫,解下綁腰裏的備用繩拋向馮福。
黑暗中對方的頭燈照得馮福睜不開眼,依稀可見刺眼的白光裏垂落一條繩索。
張牙舞爪的黑色藤蔓朝著亮光攀援而去。
“馮福,我是秦安,珞子的姐姐”。秦安感覺有東西抓住了她的腳。
馮福本能伸手抓住前方的繩索,環套驟然緊縮勒住其手掌。與此同時,秦安的頭燈滅了。
井下恢複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狀態。
秦安拉扯備用繩,在滑輪組作用下,僅憑單手之力將虛脫的馮福緩緩提升起來。智能手環發出震動報警,提示氣瓶還能堅持十分鍾。
雖然手掌被勒得很痛,馮福咬牙借力,雙腿絞住繩子,身體離開棺材板,從木板的破洞鑽了出去,等候在井沿邊的張偉招呼人將他抬上救護車。
五分鍾後,秦安被吊臂緩緩拎出深井。張偉拉住她冷若寒冰的手,扯去其臉上的呼吸器麵罩。
金文吩咐男秘去煮紅糖薑茶。
“弄幾壇酒,買隻熱乎的烤全羊來”。秦安瑟瑟發著抖,嘴唇凍得青紫。
金文很詫異,在井下趴了一天的馮福沒被凍死,簡直就是奇跡。
裹著張偉的棉衣,秦安喝下一大杯薑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