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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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虐雪濤後的玉珠峰,湛藍的天空與皚皚白雪相應,玉宇瓊樓很有些西王母瑤池的仙氣。
李毅清點完裝備,帶領除仨老教授外的隊員離開登山基地。
依靠GPS定位,一行人爬冰臥雪抵達祭台下的裂隙口。
裂隙口被雪埋了大半,裂隙內一片死寂。
秦安枕著次仁的膝,頭頂的傷疤長出了細軟黑發。這丫簡直就是頭豬,啃倆壓縮餅幹抱著狼、趴雪豹背上、摟著雪人各種睡,檢查她凍傷手指的功夫,枕著他的膝又睡著了。
寒冷異常的山洞裏充斥著難聞的騷臭,她睡得如同嬰兒。
秦安自幼刻骨地恐懼寒冷,為避免陷入恐懼,她會本能地切換深度睡眠模式。
次仁默誦經文,在極度寒冷的山洞裏,寒食十天對任何人都是極端考驗,何況身邊還環繞著一群怕火的野獸。
所有用電設備早在酷寒中耗幹能量,沈姚完全放鬆身心,汲取肉食動物毛皮間的熱量,維持生存所需的溫度。
楊梓從未像現在這般對上天充滿敬畏,一諾之重,千金壓身。
“哥,潘櫟”。
潘櫟恍恍惚惚張開眼瞼,時間仿似凝固,滿腦袋幻覺告訴他,自己尚且活著。
一身冰寒的李晗撲進他懷裏,砸碎了已然凍僵的思維。
山洞裏回響著野獸低沉的咆哮聲,李毅的頭燈照見一片黃綠色幽瞳。
幾聲婉轉的口哨立即使騷動的野獸群平靜下來。
“次仁”。李毅大喊。
“吳隊醫,請你看看小秦的手”。次仁在黑暗中引導狼群離開山洞。
“沒太大問題,至少不會截肢”。秦安的手傷口連著凍傷,乍一看很嚇人,但皮膚柔軟保持著暖意。
吳恬給秦安的手做了凍傷創麵的清潔消毒,塗抹凍傷膏,重新包紮,又給她注射抗生素和破傷風抗毒素。
“次仁,你受傷了”?吳恬看向次仁。
“沒有,是秦安的血”。
李毅搗騰好自熱炒飯,人手一份,抱著取暖。
李晗幫秦安戴上羽絨手套:“關鍵時候好裝備果然能救命”。
秦安笑嘻嘻看著李晗,張嘴等著她喂食。
“沈隊,請您帶隊下山,照顧好秦安”。次仁低頭收拾裝備。
“這回誰都不許落下,統一行動”。李毅立馬否決了他,無措的等待實在太煎熬了。
“我去收集骨殖,將她們遷葬至湟水之濱”。次仁平淡回眸。
“我讚同李毅”。楊梓舉手:“統一行動”。
上祭台的通道已被冰雪堵塞,休整一夜,次仁背著攀岩繩,憑借短冰鎬沿冰崖徒手爬上祭台。
小雪豹搭秦安腿上,撒嬌想抱。秦安抱起二十多斤的大貓趴肩上,借著頭燈照明細看岩壁上的石刻。
秦簡公二年,秦出師伐魏敗於鄭,簡公請宗伯禋祀昊天諸神。六年,魏伐秦,宗伯占卜不利,簡公獻珍寶禋祀,奉妻女侍昊天上帝。
秦簡公的大小老婆及女兒,因為一片龜甲,悲催地被燒成了灰。
祭台上空寒風咧咧,骨渣被小心裝進背包,傳遞至山洞。
石壁上鐫刻的曆史,聽得李晗渾身淩寒。
沈姚看看表,又看看秦安。負重下雪山,丫的菜鳥加殘疾,能否扛得住。
次仁幫秦安調整背包肩帶,她試著活動手指提起冰鎬,戴著羽絨手套,僵硬的手指握不住,冰鎬插進雪裏。
“小秦,把背包給我”。楊梓歉疚走近秦安,這事原本跟她毫無關係。
眾目睽睽之下,一片驚呼聲中,楊梓跌進坑裏。
“摔哪了”?吳恬蹲坑邊查看情況。
“沒事”。楊梓被嚇懵了,結巴道:“我腳下有東西”。
“這應該是個祭祀坑”。秦安查看坑口上碎裂的石板,十多厘米厚的花崗岩能被楊梓的小身板壓裂,也是讓人醉了。
“你踩到的東西會動嗎”?沈姚和李毅異口同聲。
“很硬,像石頭”。掉下去的一刹,楊梓似乎崴了腳,定下神後,感覺身體並無異樣,哪都不疼。站在半人高的坑裏,看著周圍詫異的眼睛:“各位,先拉我出來”。
楊梓借沈姚和李毅的肩膀跳出坑穴,除了灰白色石屑,居然連皮都沒蹭破一塊。
次仁下到坑裏,俯身摸出一捧玉管珠和玉環,殘存的絲線說明這些青玉屬於某件祭祀禮器的一部分。
“好漂亮”。李晗眨巴眼睛看著次仁手心裏溫潤的美玉。
“挑一個留念”。次仁平淡說。
“真的可以麼”?李晗撚起一顆兩厘米長的玉管珠:“貪念會不會給我帶來災禍”?
“不會”。從今以後沒人能再回到這裏,裂隙的秘密將重新深埋於雪蓋下。報答踐諾之人的玉石,是證明善念永久留存的最美記憶。
次仁回眸秦安,收起掌心裏最後一顆玉珠。
湛藍無雲的天空下,寒風依舊凜冽,山脊上瑩亮的反光晃得秦安直眯眼。
次仁走在隊伍的最前麵,秦安拄著冰鎬緊隨其後。
李毅衝沈姚指指秦安的背影,這丫還挺有能耐,背著老大一包骨灰走得倒也不怎麼吃力。
次仁握住秦安的手腕,將她拉至自己身側:“謝謝你,秦安”。眼底溫暖的笑意蔓延至唇角。
丫的,撲克臉居然會笑。
秦安的心突地一跳,對視那雙黝黑深邃的瞳孔:“說好了請我吃焜鍋饃,不許耍賴”。
次仁含笑無語,默默牽著她的手沿冰川,之字形走下大雪坡。
下至雪線,在營地休整一夜,一行人早起趕往玉珠峰大本營。
恢複通訊後,三位教授已被專車接出大本營。
沈姚和李毅忙著檢查車況,準備行程。
次仁坐在本營前的大石頭上,掐了幾根枯草葉搓成細繩,穿起玉珠係秦安的脖子上。
李晗伸長脖子等著次仁替她係玉管珠:“仁次,我覺得你比活佛厲害”。
次仁無語搓草繩。
“心即是佛”。秦安不喜歡在脖子上掛東西,可兩隻手塗滿凍傷膏戴著手套,隻能任人擺布。
撚摸頸間的玉管珠,李晗看向秦安:“小秦,我覺得你肯定認識秦向導”。
沈姚的直覺卻是,秦安與次仁間的默契由來已久。
秦安的回答打亂了沈姚的思緒:“秦向導是我爸”。她給出的答案吸引了本營裏所有人的關注:“因為我爸報了警,才會有此次科考”。
“小秦,原來你早知道山洞裏的情況了”。李毅一按她的肩,恍然大悟。
楊梓皺眉看向秦安,秦向導並未見過帛書,她既能隨口解讀,就絕不會是傻丫。
“我來不過是給導師打打下手,煮碗熱湯麵”。秦安笑道:“蒙你個門外漢當是綽綽有餘”。
李毅翻翻白眼,李晗笑攬住她的肩:“謝謝你,小秦”。
“照片畢竟不如實物震撼,我樂意來親眼見證這段真實的曆史”。秦安在次仁身邊坐下:“小鮮肉,我們啥時候出發去湟源”?
次仁丟了手裏的枯草葉,直接起身走人。
李毅笑得發顫:“小秦,看來你還得再接再厲。我們就不摻和了,你把車開回西安給沈隊打電話”。
秦安斜眼看看他,暗罵賤人就是矯情。這丫預定了跟李晗回香港的機票,哪有閑空去湟源攪和。
次仁走回本營,掏出三小團白色毛發遞給楊梓、李光和潘櫟:“用它煮水喝”。
傳說中夜帝的毛發,醫治百病的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