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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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個人保持適當距離開始爬雪坡,沈姚、金大忠領頭,李毅、儲冬居中,秦安走在老師姬溯望前麵,次仁和隊醫吳恬壓陣走最後。
    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適應十來天,克服了高原反應,克服不了大喘氣。
    頭頂藍天白雲,腳踩皚皚白雪,爬上雪峰,才能領略昊天上帝之大氣,厚土荒野之雄渾。
    爬上第三個雪坡,褶皺山體間的裂隙披掛著晶瑩剔透的亮冰層,宛若水晶宮殿。
    沈姚帶領考古隊走入岩隙,通往古祭台的最後一段路是座四十多米高的冰崖。從考古學角度分析,此處既然是東周遺址,必然有通道連接享殿和祭台。
    裂隙隨山體褶皺起伏不平,石階亦如波浪。頭燈和肩帶燈的光照亮裂隙,除了腳下的石階路,兩側岩壁呈現原始形態的褶皺構造地貌。
    老學究們很激動,少壯派們很亢奮。
    秦安抬頭仰望卡在裂隙斷崖間一團團的黑影,等次仁站定在身後:“那些黑影是什麼”?
    “金雕巢”。
    “比我家床還大的鳥巢”?秦安很想躺裏麵試試舒適度。
    “但願巢穴的主人們不在家”。
    “它們在不在家你應該知道”。
    “我沒走過這條路”。次仁自顧往前走。丫的,發了一會呆,又落最後了。
    爭執討論聲此起彼伏,越來越高亢。秦安順著聲音往裏,潘櫟打著強光手電筒,趴在一條未經修鑿的裂隙口向內張望。
    這種連狗都鑽不進去的小裂隙肯定是條死路,傻丫也不怕強光驚擾到躲藏在裏麵的小野獸。
    秦安還沒臆測得出結果,裂隙裏竄出一團黃褐色的東西迎麵撲來。
    秦安掄起冰鎬重重一擊,“吱”地一聲慘叫,肥碩的喜馬拉雅旱獺一路翻滾著逃回裂隙裏。
    “握草,你的耳朵流血了”。秦安摁住潘櫟擠血,找來隊醫吳恬:“這丫被旱獺咬了,先來針狂犬疫苗”。
    “喜馬拉雅旱獺”?吳恬皺眉道:“那玩意是鼠疫的宿主”。連忙弄酒精消毒傷口。
    “小秦,你看清楚沒有,可別嚇我”。
    “我揍它一棒子,你說我看清楚沒有”。秦安看著岩壁上等幅、等距、字數亦相等的禋祀昊天上帝的祭文,幸好事先做足了功課。
    “小秦,你怎麼不拍照”?瞿教授很奇怪,這個搞古文字研究的女生奇葩至極。
    “瞿教授對這些石刻有何評價”?
    “精美絕倫的無價之寶,華夏文明的精粹所在”。瞿教授不吝盛讚。
    秦安笑笑:“幾年後,這條裂隙會變成一座博物館,裂隙外是雪山聖境,裂隙內是華夏文明的精粹。”
    “慚愧”。一旁正在拍照的房教授立馬收起專業相機:“我們絕不允許把這變成旅遊景點”。
    “謝謝您,房教授。”
    李光看著秦安:“你認識秦向導”?
    秦安回看著他:“這裏是禋祀昊天上帝的所在,你可以不相信神明,但你必須謹守諾言”。
    姬教授帶著學生們分段臨摹石刻,連房教授和瞿教授也拿起久違的畫筆。
    考古隊員坐在山洞的岩壁前廢寢忘食地臨摹,登山隊原本想爬上祭台,但山洞外氣候突變,風雪交加,隻能作罷。
    “這塊石刻的長度足有其它石刻的五六倍,小秦,好歹我們上回山,給科普一下”。沈姚拍拍秦安。
    “秦穆公,春秋五霸之一。嬴姓,趙氏,名任好,秦德公少子”。
    “他是秦始皇嬴政的爺爺”?
    “始皇帝名叫趙政,秦朝女子名在姓前,男子名在氏後,因此秦穆公叫趙任好,他有個女兒懷嬴先嫁給晉懷公圉,後改嫁給晉文公重耳”。
    “不愧是交大考古碩士”。
    “秦穆公活在公元前682至621年,始皇帝活在公元前259至210年,差著好幾百年”。秦安笑笑:“他老人家的墓在寶雞的鳳翔縣,因為有料,所以記載得比別人多。秦晉之好就是他老人家整的,百裏奚、蹇叔都是他的謀臣。這裏記載他擊敗晉國,俘虜晉惠公、滅梁國、芮國,攻打西戎得勝,周襄王賜金鼓的事跡。打了勝仗就得祭天,加之他老人家高壽,祭天次數肯定比別人多了去”。
    “外麵風雪停了,沈隊,您帶領考古隊收拾裝備下山,我給你們做好了下山的標誌旗”。次仁一身寒氣地走進山洞:“楊梓、李光、秦安留下”。
    “為嘛他們能留下,我們就得走人”。李晗不樂意了。
    “他們離開會死,你們留下會死”。仁次冷著臉:“秦安,收拾裝備上祭台”。
    “沈姚,我們必須馬上下山,山頂的雲層不對勁,可能會有暴風雪,再不走都得困死在這”。李毅真急了。
    “把用不著的裝備、食物全部留下”。
    “為什麼楊梓、李光離開會死”?潘櫟看著次仁。
    “他們為兄弟、朋友而來,如果不踐諾會死得很慘”。
    “秦安呢”?
    “我需要個幫手”。
    “我必須留下,我爸在那份帛書上賺了十五萬港幣”。
    “我做你幫手,秦安太菜了”。李晗站潘櫟身旁:“我和他同父異母”。
    “父族手足,留其一,你下山”。
    “李毅,大忠協助你帶隊下山,盡快返回大本營”。沈姚把隊標交給李毅。
    “我們的事,跟秦安無關,讓她走”。
    “處子才能打開去祭台的通道,你們隻有三個小時,按我的標誌旗走”。次仁回看向秦安:“跟我來”。
    秦安跟他走到冰槨前,進入山洞後,所有人都刻意避開這個巨大的冰槨,甚至沒人朝裏麵看一眼。冰槨底部長著一朵類似銀耳的巨大花朵,半透明褶皺花瓣,發絲般的花蕊鮮紅如火。
    次仁在秦安的眉心點上朱砂,他手心裏的藥味很衝:“記住,千萬別睡著”。將墨綠色泥膏塗滿她的額頭、臉頰、下顎,刺骨涼意令她戰栗。
    秦安扶著次仁的手爬進冰槨,曲身側臥在花朵旁。
    “我會確保她安全”。次仁漠然看著姬教授。
    李晗將一大把內存卡交給他:“我們在大本營等你們回來”。
    沈姚看看睡冰槨裏的秦安,又看看坐一邊抽煙的次仁:“我們該幹點啥”?
    “等”。
    潘櫟、楊梓、李光緊張地相視苦笑。
    寒風灌進裂隙發出詭異的嘯叫,冰槨裏彌漫著縹緲的清淡香氛。秦安昏昏欲睡,可滿臉刺痛的冰冷讓她無法入眠。
    花蕊中心,一支金黃色雌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貼合上秦安的眉心,發絲般的雄蕊輕柔刺入雌蕊,與之融合。半透明花瓣的褶皺間泛起一絲絲血色,直徑兩米多的巨型花朵,被血色暈染地異常妖豔。
    丫的,為毛姐遇上的都是奇葩生物,秦安感覺渾身發冷。
    短短三分鍾,雌蕊從根部脫離冰槨。
    秦安很睏,但她必須站立起來。次仁冰冷的手指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努力將她拖拽出冰槨。
    沈姚衝上前幫忙,隻見冰槨裏巨大的花朵霎時化作一團白霧,濕熱的暖流迎麵襲來。
    “別靠近”。次仁大吼,秦安撲倒在他肩上仨人滾做一團。
    “你的手怎麼樣”?秦安抓住他僵硬若寒冰的右手。
    黏連在秦安眉心皮膚上的妖孽雌蕊被次仁左手心裏的小刀切下,一小塊太陽旗膏藥同時糊在她的傷口上。
    “完了,姐破相了”。秦安氣急敗壞。
    “我養活你”。次仁將連著秦安皮膚的雌蕊用縑帛包起揣進口袋。
    “靠,你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養活我”?
    “焜鍋饃管飽”。次仁漠然回看沿地麵彌漫的白霧:“快離開這”。
    五人背起各自的裝備包,跟著次仁向山洞裏跑。
    “山洞怎麼變深了”?李光邊跑邊罵:“真xx邪門”。
    沈姚看看秦安,要命的時候,這丫跑得比誰都快。
    山洞盡頭,整麵石壁掛滿雷紋青銅鉞,青銅鉞背景牆前,居中以兩條青銅鎖鏈橫向懸掛一柄套著皮革劍鞘的古劍。青銅劍莖長約二十厘米,劍首裝飾以同心圓,劍身連鞘長約七十厘米。
    次仁走上石階,左手握劍用力向下一扯,寒風從頭頂上方湧入山洞。刺骨的風灌入衣領,凍得秦安直哆嗦。
    被次仁一握,青銅劍鞘上的裝飾皮革立成碎屑,露出裏麵的青銅構件和竹條。
    楊梓使勁拔劍,居然紋絲不動。秦安看看次仁,這丫力氣大,怎奈右手不給力,雙手抓住劍鞘:“你來拔劍”。
    就在她忙不迭撒手慘叫之際,古劍脫鞘而出,銀灰色劍鋒掛著血跡,鐵劍鋒銳依舊。
    “握草”。秦安按住左手虎口,看著四分五裂的劍鞘:“神馬破劍鞘,害姐割了手”。
    次仁把劍遞給潘櫟,對沈姚說:“找些能燒火的東西”。替秦安止血包紮時,他的右手僵直且顫抖。
    沈姚包裏有兩罐固體酒精,潘櫟身上有幾塊桃符,楊梓掏出瓶紅花油,李光捐了瓶鹽。
    “外麵很冷”。次仁看向楊梓:“把祭台上的雪鏟進山洞後,你負責砸碎桓表”。
    楊梓從背景牆上抱下個青銅鉞。
    “你們三人守好楊梓,他死了我們全玩完”。見次仁沒絲毫玩笑之色,沈姚和李光從包裏掏出大號M9側彈刀裝進褲袋。
    次仁頂風走向台階頂端的祭台:“從冬眠中醒來的旱獺很暴躁,小心它們偷襲”。
    秦安忙提溜起冰鎬防身。
    祭台埋在雪蓋下,雪層直沒到大腿根。幾人賣力地將雪塊推落下山洞,肥碩的旱獺吱吱叫著往台階下逃竄。
    握草,一抱粗的桓表,楊梓一個人砸到猴年馬月去。估計等這丫砸完,其他人早凍死了。
    清理完祭台上的雪,楊梓立馬開工。“咣當”聲驟起,在山中回蕩。
    “會雪崩麼”?秦安忍不住縮縮脖子。
    青銅鉞砸在青色花崗岩石柱上,鉞角崩了一塊,石頭上留一白印子。
    次仁皺眉:“砸桓表石根部”。話沒說完,就見一團巨大的陰影朝祭台籠罩而來:“其他人準備,楊梓接著砸”。
    靠,秦安看到天空中的影子,先黃花魚溜邊,緊貼冰崖站好。
    金雕的翼展超過三米,這麼大的鳥怎麼還能飛起來?丫的,生物老師您又騙我。
    金雕一個俯衝,四哥們一起趴祭台上。楊梓手裏的青銅鉞摔出老遠,潘櫟的劍“嗖”地飛秦安腳邊,“噌”地插進冰裏。
    “握草,幸好姐手縮得快,否則半隻手掌肯定沒了”。眼看四個男人被一隻鷹撲騰得東倒西歪,次仁卻盤膝坐著,閉目默不作聲。
    千百年來,鷹一直被人類神話,在各大文明中都被視作神明膜拜。
    秦家也有一條不傷害鷹、不馴化鷹的祖訓。次仁絕對不會傷害金雕,甚至還會製止他們傷害金雕。
    秦安拎著冰鎬跑進山洞,掄圓了趕開旱獺,背起哥幾個留在山洞裏的冰鎬倒退著一路往下踢雪塊,連滾帶爬地往上爬。十幾個雪團從她麵前飛過,大旱獺直接被打回洞底。
    “謝了”。冰鎬貼地滑向努力奮戰的哥幾個:“別傷害它,把它趕開就行”。
    “是它正在傷害我們”。李光大叫,手裏的小刀連鳥毛的邊都挨不上:“都說女士優先,小秦又不是美女,它為毛不攻擊你”?
    “它在保護桓表”。秦安繼續靠邊站。
    沈姚撿起冰鎬一鎬柄敲鳥屁股上,大鳥撲棱著翅膀長嘯一聲,調轉頭撲向正敲擊桓表的楊梓,楊梓手裏的青銅鉞掉下祭台不知所蹤。
    楊梓頓時急了,操起冰鎬加入混戰。四個男人對付一隻鳥,大鳥寡不敵眾飛走了。
    “慘了”。秦安大叫,陰晦的天空中鷹嘯陣陣,七八個黑點從高處俯衝而來。
    楊梓拿冰鎬使勁砸桓表基部,鎬頭的金屬碎屑與花崗岩碎屑齊飛。
    被高空俯衝下來的金雕襲擊絕對是要命的事,四個男人就像是戲耍了小屁孩後被家長們教訓的混混,抱頭鼠竄。
    眼看楊梓要遭殃,一團棕黃色的東西驟然擲中金雕,是隻肥碩的旱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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